谢贻香不禁心中疑惑,看这屋里的情况,显是两户身份悬殊的人家正在商量事情,却不知是因为何事,也不知为何要选在这深夜之中。过了半响,才看到那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多说也是无益,唉,既然能够因此相识,也算是缘分一场。难得你我家里都是个男孩,又是一般年纪,谁也不曾吃亏。不如这便……这便……”他并未将话说完,但身后的妻子已是泪如雨下,而对面那个荆钗短衣的妇人见状,也急得痛哭起来,将怀中的婴孩死死抱紧,仿佛生怕被人夺走。
谁知那屠夫模样的壮汉已厉声喝道:“哭什么哭?老子自己都没有饭吃,哪里有饭给他吃?”说罢,他伸手便从自己的妻子怀中抢过那个婴孩,重重塞到那书生打扮的男子怀里,然后又将对面那锦衣妇人怀中的婴孩夺了过来。一时间在场的两个妇人都是嚎啕大哭,那书生打扮的男子连忙低声劝道:“嘘——千万别吵!这……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莫要惊动了旁人!”
看到屋子里发生的这一幕,谢贻香就算是个白痴,也该看懂了这两家人的用意,顿时浑身冰凉。原以为“易子而食”之事,只是出现在史书里的一句记载罢了,哪知就在本朝这“太平盛世”之下,在今夜这宁义城里,这一幕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谢贻香急忙定下神来,想起自己背后的包袱里还有那杜师爷偷偷给的一袋稻米,急忙去伸手去摸,想要用这袋稻米救回那两个婴孩的性命。不料她这一摸,却是摸了个空,背后的包袱里分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稻米?谢贻香不禁“咦”了一声,难道自己竟是将那袋五六斤重的稻米留在了衙门的客房里,并未随身携带?与此同时,伴随着她发出的声响,屋里的人顿时惊醒,那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连忙低声喝问道:“什么人?”而那屠夫也似的壮汉更是站起身来,立刻便要开门出来查看。
一时间谢贻香只觉心中堵得喘不上气,竟没勇气面对屋子里发生的这一幕,下意识地展开轻功,径直窜上了房顶,随后沿着街边这一排房舍的屋脊狂奔而去。直到她一口气跑出数十丈距离,让那两家人再也寻不到自己,她才终于在一处屋顶上停下脚步,但觉浑身酸软无力,就这么在屋顶上平躺下来,独自仰望头顶上的夜空。
要知道方才木屋里发生的这一幕,不过是谢贻香无意之中偶然撞见,而就在今夜的这座宁义城里,私底下还不知还有多少类似的惨剧已经发生,又或者是正在发生。再看附近的好些户人家,都还透露出微弱的灯火光,令夜空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肉香,谢贻香这才终于明白他们锅里烹煮的是什么肉。想不到自己因为这桩“人厨案”一路追来此地,却遇到恒王叛军围城,令整座宁义城陷入如此境地,自己若是真要缉拿一个“杀人吃人”的凶手,那么这全城的百姓,岂非全是杀人凶手?这整座宁义城,岂非更是人间炼狱?
想到这里,谢贻香有生以来的一切认知,几乎已在刹那间彻底崩溃。自己之所以加入刑捕房任职,便是想惩恶扬善,单纯地替百姓做些事。可是归根到底,将一桩命案破获、拿一个凶手归案、替几户人家洗冤,又能有多大的意义?就好比是眼下这桩“人厨案”,迄今为止记录在案的总共也就四起,六年里勉强算是有十一个人因此丧命;就算这个“人厨”六年间犯下的是四十起案子,杀害了一百多条性命,只怕也比不上这座宁义城里一夜之间发生的杀人吃人之举。难怪那方大人在听到自己的来意之后,根本就不愿理会。面对恒王的叛军围城,宁义城里的百姓为了填饱肚子苟活下去,就连自己的亲生孩童也舍得吃掉,那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吃、不敢吃的?
而对这座宁义城而言,已经根本不需要自己这个金陵刑捕房的捕头了。因为所谓律法一物,看似公正严明,但古往今来皆是“法不制众”。面对宁义城里如今这千千万万个“人厨”,莫说自己只是刑捕房里一个小小的捕头,就算是皇帝亲临,难不成还能依律秉公办理,将这全城的百姓赶尽杀绝?
所以如今的宁义城,已经彻底沦为一个座无法无天的妖魔之城,又或者说是人间炼狱。而造成这一局面的,正是以三万大军围城、口口声声说“兵不血刃、不杀一人”的恒王。要是换成以前的谢贻香,撞见如此局面,说什么也不会袖手旁观,定要想方设法化解这一城之危。但是自从父亲被皇帝的一只蒸鹅赐死之后,她已彻底看清了当今皇帝的面目,对朝廷已是心灰意冷,甚至是深恶痛绝。虽然谋反的恒王也绝非善类,但从她的立场来看,便等于是两个大恶人正在相互厮杀,她又会帮助朝廷对付恒王?
再回想起方才那个游方道士提到的“四皇并起”,逐一盘点下来,皇长子和当今皇帝本就是一丘之貉,不提也罢;而赵王和恒王这两个皇子也是奸邪狡诈之辈,比起当今皇帝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是那个只有十多岁心智的公孙莫鸣,如今有言思道、宁萃和哥舒王子等人在旁辅佐,就算他还能保留一颗赤子之心,大权也早已落入身旁这几个恶人的手里,更不会是什么善类。所以思来想去,这些所谓的“真龙天子”里面,到头来竟没一个是好东西。
得出这一结论,谢贻香忽觉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惊雷划过,将她整个人映照得一片通透,也不知是不是那个言思道留在自己脑海里的“鬼魂”作祟,过去几个月里甚至是有生以来一直没能想通的事,反倒变得豁然开朗,终于在这宁义城的今夜,想明白了这世上最基本的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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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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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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