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思道背对墨寒山,只听对方摆弄着地上那个粗瓷大碗,弄出一连串声响,但是竖起耳朵细听,却听不出他究竟在往里面藏什么物件。过了半响,墨寒山仍没叫言思道回头,而是忽然开口问道:“我与阁下也算相识一场,倒有一事甚是好奇。话说当年在嘉峪关长城之上,阁下以论战同我争夺公孙教主,自称是‘大梦戏子’,墨寒山自以为博闻强记,却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而阁下此番与神火教联手同来,却又以‘金万斤’自称,不知这两个名字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又或者两个名字都是假的?”
言思道背对着他笑道:“一切无有真,不以见于真;若见于真者,是见尽非真。姓名本是身外之物,只是对一个人的称谓罢了,若是离开这个人,姓名便也毫无意义,寒山老兄又何必执著?”墨寒山却不肯松口,继续问道:“难道事到如今,阁下还是不肯以真名相告?”
言思道叹道:“我既非世家后人,更非名家子弟,区区贱民犹如市井乡野里常见的张三李四、阿猫阿狗,就算老兄知道了我的名字,也是毫无用处,倒不如爱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墨寒山冷哼一声,缓缓说道:“阁下既然没有来处,不知可有去处?”
言思道嘿嘿笑道:“当然有去处。”墨寒山追问道:“如此愿闻先生之志。”言思道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寒山老兄有此一问,未免太过庸俗了些。须知人生在世,自有所求;有所求者,必有所为。譬如习武之人,所求者便是武道至境,为求至境,不惜以身当剑、杀戮江湖;又譬如治学之人,所求者便是文章传世,为求传世,不惜攀附结交、扬名立万;又好比将兵之人,所求者便是沙场功勋,为求功勋,不惜征战千里、破城灭国。以此观之,像我这样的人存活于世,其所求所为,难道寒山老兄还看不明白?”
听到这话,墨寒山不禁沉默半响,终于说道:“所以阁下所求的乃是整个天下?”言思道“哎呦”一声,说道:“不敢不敢,我这人虽然狂妄,却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要说我最大的毛病,便是不喜欢抛头露面,让世人评头论足,否则我也不会至今依然默默无名。而且隐身于暗处,许多举动也能更方便一些,若是用经商赚钱之道来形容,便是‘闷声发大财’这五个字但这么比喻似乎也不太恰当,因为钱财对我而言,仅仅只是办事的工具,就算我身上一文不剩,也能活得逍遥自在所以我这人终此一生,注定与建功立业无缘,更谈不上什么帝王之业。若是把整个天下比作一潭浑水,我要做的,便是将这潭浑水搅上一搅、翻上一翻。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墨寒山沉声说道:“如此听来,阁下既不为名、也不为利,原来也是个疯子!”言思道嘿嘿笑道:“人活一世,自当有所作为。寒山老兄若是如此定论,世上谁又不是疯子?”
墨寒山忍不住怒道:“阁下所求虽非名利,却只是你的一己之欲,因为自己的一己之欲祸乱天下,你可知会有多少百姓因你而死、多少人家因你而毁?如此十恶不赦之举,又与妖魔有何分别?居然还敢在此大言不惭、自鸣得意,当真恬不知耻!”
言思道笑道:“敢问寒山老兄,始皇帝因一己之欲穷兵黩武,执意修建万里长城,以至民不聊生,终令百二秦关覆灭于三户之楚;但长城横贯东西,后世历朝历代都加以修葺,以此保家卫国、抵御外敌,那始皇帝此举是善是恶?隋炀帝因一己之欲劳民伤财,坚持开凿京杭运河,闹得怨声载道,终激起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但运河连通南北,从根本上便利了南北两地的货运,可谓福泽万世之功,那隋炀帝此举是善是恶?所以任何事物只要存在,便一定有其利,同样也一定有其弊,其间所谓的善恶,恐怕连上天都难以评判,又何况是当世之人?”hΤTpS://WWω.sndswx.com/
说到这里,言思道忍不住哂笑一声,又说道:“况且就算我的所为是‘恶’,是十恶不赦之举,那岂非也是这天地间的一部分,属于自然之理?世上有善便有恶、有生便有死,有佛陀降世、度人去往西天极乐,便有妖魔灭世、诱人堕入阿鼻地狱。但凡是两两相对之事物,本就缺一不可,由此方能构成你我所在之人世。没有恶,又何来善?是以世人若要将我认定为‘恶’,又或者我便是‘恶’之本身,那有何妨?那也无妨。我不在乎。”
这番话说得墨寒山无言以对,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说道:“我早已说过,若要同阁下论战,到底会是有败无胜的局面。幸好你我今日并非是以论战定输赢,而是眼下的射覆。”说罢,他伸手轻扣地上的那个粗瓷大碗,说道:“墨寒山虽然愚钝,却也有一句话奉劝阁下,那便是‘邪不胜正’!眼下我已覆完,还请阁下来射。”
言思道这才转过身子,只见对面墨寒山盘膝而坐,身前便是那个倒扣的粗瓷大碗,四周碗沿与地面扣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当中所覆何物。言思道略一思索,当即笑道:“寒山老兄摆弄了许久,又故意弄出一连串的声响,当然是要故布疑阵迷惑我。不仅如此,其间还与我大谈是非善恶,想要以此乱我心神。而此刻老兄不动声色,还不给我丝毫提示,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猜得到碗中所覆之物?”墨寒山冷冷说道:“所以阁下是打算认输了?”
言思道的一锅旱烟早已燃尽,当下便重新装填起来,口中叹道:“古人所谓的射覆,乃是以易为本,再结合‘六壬’、‘六爻’、‘奇门’、‘梅花’、‘小成图’等术为用,方可进行猜度,所以射覆也算是占卜的一种。我并非此道中人,要我作此盲猜,岂非是强人所难?”说着,他再次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可是寒山老兄既已划下道来,无论如何我也要接住,哪怕是乱猜一通也好,又岂能轻易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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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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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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