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那江望才还要出言向方东凤乞求饶命,言思道忽然接过话头,开口问道:“江兄,经此一役,非但是这八百里洞庭湖,就连整个湖广大地,也将重归朝廷的管辖之内。你可知朝廷收回湖广之后,首先要做的是什么事?”

  江望才听言思道陡然发问,随口说道:“自然是彻底剿灭江某,就像昔日对待神火教一般,把我洞庭湖的势力连根拔起,消灭得干干净净。”他这话看似是在回答言思道的问题,暗中也是在向神火教示好,想要激起方东凤的同仇敌忾。

  却见言思道不停地摇着脑袋,说道:“错了,错了。”他敲出烟锅里的烟灰,重新塞满了一袋烟草,这才缓缓说道:“本朝皇帝自从坐稳江山、定都金陵以来,各式苛捐杂税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然而试问这天下刚经历过推翻前朝异族的战火,百姓初定未久,如何受得了这般苛政?若不是前朝异族辱我中原太甚,从而有如此恶劣的一个先例作为对比,只怕四方有志之士早已因为苛捐杂税之重而按赖不住,要像江兄一般揭竿而起、反抗朝廷。”

  说到这里,他点燃了手里的烟杆,吞吐了几口烟雾,继续说道:“然而托江兄的洪福,湖广这十多年来一直遗世独立,飘飘然游离于九州之外。百姓身在湖广,非但没有受到朝廷的暴虐,反而还有江兄这位大善人的处处接济……嘿嘿,所以以此看来,若是当今朝廷那位刻薄寡恩的皇帝,收回湖广之后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应当是什么?”

  江望才听言思道忽然谈起湖广百姓,一时间倒忘了自己命在旦夕,接口说道:“不错……不错……我洞庭湖一脉在湖广根深蒂固,即便朝廷能调来百万大军,也绝不可能在旦夕间将我们尽数铲除。当此大旱之后,国库空虚之际,皇帝倒不如先以政治入手,从湖广百姓身上,把这些年亏欠的赋税加倍收取回来,从而彻底击溃整个洞庭湖一脉……”他越说越是害怕,说到这里,竟不敢往下再说。

  只听言思道击掌说道:“正是如此!江兄,你这一腔抛洒的热血,十年来耗费的心力,到头来,却是让湖广百姓落得个这般结局。哈哈,苛政猛于虎,赋敛毒似蛇,一纸文书,几道新令,不知这湖广大地之上,届时会有几家欢喜几家愁,几个飘零在外头?”说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吟道:“昔日种因,今夕结果,湖广百姓之所有会遭受到这场‘恶果’,说到底却是由于江兄栽种了十多年的‘善因’,唉,善哉,悲哉!”

  方东凤听到此处,已然明白了这个“萧先生”的用意,当下只是冷哼一声,却也不出声干预。江望才则被言思道这番话说得脸上抽搐,浑身发抖,自己坐拥湖广这十多年来,私心固然是有的,但大半目的确然是为了要替湖广百姓谋福祉。谁知昔日一步行错,今朝满盘皆输,自己失去的不单是身家性命,还要赔上整个湖广百姓的安宁,这叫他一时之间如何接受得了?

  要知道言思道自从得知江望才为了出一口恶气,便让墨者解开了洞庭湖上的封印,置谢擎辉一行人于死地,当时便已动了杀心。如今见这江望才又被方东凤逼到了绝境,终于露出懦弱无能的一面,数次开口向方东凤乞求,存亡只在一线之间。与其如此,倒不如由自己成全了他。蜀南文学

  随着自己这一番话出口,言思道眼见那江望才已是愈发接近崩溃的边缘,当下他嘴里不停,继续说道:“当然,人谁无过?只要受得卧薪尝胆之苦,迟早会有东山再起之日。江兄当年由益阳的沅江起事,逐渐掌控整个湖广,叱诧风云至今,若能保住一条性命,退居江兄的发迹之地沅江,纵然再无逐鹿中原的机会,至少也还能保得住下半生的富贵。”

  这江望才先是算错了神火教的用意,一举解开洞庭湖的封印,将自己置于了死地。继而又被方东凤以诡计赢得了投壶的赌约,此刻还被言思道扣上一项祸害湖广百姓的罪名,当真可谓是心丧若死、万念俱灰。然则言思道此刻的这番话,却仿佛是黑幕中炸起一苗火星,溺水时到一根稻草,让江望才重新生出了一线希望来。

  不错,正如这“萧先生”所言,只要受得卧薪尝胆之苦,迟早会有东山再起之日……

  谁知江望才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自己这一线希望,猛听言思道语调大转,扬声喝道:“然而话虽如此,但是江望才,我斗胆问上一句,当年的楚霸王,为何宁死不肯过乌江?”

  这短短的一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落在了江望才的脑门上,将他打了个五内俱焚、魂飞魄散。江望才顿时一脸木然,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道:“自然是因为脸面……是了……我还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我还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

  言思道破口大骂道:“狗屁!什么狗屁脸面?说什么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全是一帮世俗蠢人妄加出的狗屁理由!”说到激动之处,他忍不住将手里的旱烟杆在几案上重重一敲,发出一声沉哑的大响,仿佛是深山古刹的一口旧钟陡然奏鸣,直刺人心深处。

  伴随着这一声敲击,言思道一字一句地喝道:“楚霸王不肯过乌江,只因为他是楚霸王!不是反复刘邦,更不是胯夫韩信!”

  那江望才顿时从自己的癫狂之中大彻大悟,略一宁神,立刻哈哈大笑道:“不错,楚霸王不肯过乌江,那是因为他是楚霸王,四海列国、千秋万世独一无二的楚霸王!当年的项羽既不肯过乌江,今日的江望才又何必要回沅江?”

  说完这句话,江望才仰天长啸一声,忽然转头面向公堂大厅中一根异常残破的木柱,腰身发力之下,额头已重重撞了上去。伴随着一大片被江望才撞落的灰尘簌簌落下,他迸裂的脑浆连同鲜血齐喷出来,溅得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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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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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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