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争论声中,凉棚里武当派众人从中分开,走出一位颤颤巍巍的白发老道,一手拄着木拐,身上则是一件既脏又旧的灰布道袍;若非在场众人亲眼所见,实不敢相信眼前这位风一吹便会摔倒的落魄老道,竟然会是当今道家武林之首、武当山真武观的掌门人一清道长。这边言思道也看得咋舌不已,忍不住笑道:“武当掌门这把年纪,我家教主可不敢和您老人家动手!一旦有个什么闪失,武当数千弟子岂不是要讹上我神火教,那可得乖乖不得了。”场中的公孙莫鸣更是于心不忍,劝道:“老道长,你还是回去歇息为好。”
谁知一清道长全然不顾众人的劝说,一边拄拐走向场中,一边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老道心意已决,你等休要再劝……”
他这一开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也不觉当中有丝毫霸道的内力,却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仪,顿时便令在场的上万人皆尽收声,就连言思道也不敢多嘴。
只听一清道长继续说道:“……老道尚有几式压箱底的剑招,也不知是否管用,却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试招。不想老道有生之年,竟能遇见公孙教主这等惊世人物,自然不愿错过……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武当山份数其一,今日也该卖朝廷的叶大人一个面子。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拄拐环视在场一周,才说道:“——只不过老道已有二十多年不曾与人动手,仓促间却无趁手的宝剑。不知在场的哪位朋友能够借剑一用?”
耳听一清道长这话,众人一时竟没回过神来,不知这位武当掌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有数十人不假思索,当即持剑上前,七嘴八舌地说道:“道长便用某这口利剑!”却见一清道长嘿嘿一笑,向这一干人摇头说道:“既然是要向神火教教主讨教,所用之剑岂能是凡物?恕老道直言,你等这些剑还差得远了!”
话说峨眉剑派众人的腹泻此时已稍有缓解,却依然躲在凉棚里酝酿着下一轮风波,不敢挪动半步。忽听一清道长开口借剑,副掌门风若丧立刻说道:“定海剑恕不外借,烦请各路英雄莫要强人所难!”场中的一清道长不禁愕然半晌,随即“呸”了一声,说道:“无知小辈,满嘴喷粪,莫非嫌下面出的货还不够多?老道几时说过要借你们那柄臭气熏天的狗屁定海剑?”
风若丧直听得勃然大怒,却又不敢当众顶撞这位武当掌门,只得闭嘴不答,专注自己腹中之事。幸好埋剑阁的古阁主及时出来圆场,双手捧着一柄宽阔的古剑大步上前,说道:“此剑名曰‘夺情’,乃是我埋剑阁的震阁之宝。虽不及什么武林七大、十大神兵,亦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剑。道长只管用我这柄剑便是。”一清道长遥遥打量他手中之剑,顿时双眼放光,笑道:“多谢多谢!”却并不伸手接剑,而是让古阁主将这柄“夺情”放在他身旁的地面上,又向四下众人问道:“一柄宝剑恐怕不够,还得再借两柄才行。”
话音落处,在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实不知这位武当掌门究竟在玩什么花样。随后西面异域武林所在的凉棚里,前来观礼的高丽友人又借出一柄珠光宝气的华美长剑,声称是高丽国第一名剑,名为“宇宙”,其威力未必便在中原的定海剑之下。一清道长欣然收下,一并放在身旁地上,继续问在场众人借第三柄剑。
谁知这最后一柄宝剑却极难寻得,一清真人连看几柄,全都一一否决。最后武当派二代首席大弟子然念道长实在看不下去,举着一柄乌鞘长剑踏出凉棚,恭声说道:“启禀掌门师伯,我真武观自有宝剑,又何必要问旁人求剑?当年您老人家亲手传给弟子的这柄‘无尘剑’,今日便物归原主了!”一清道长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不好当众责骂,只得叫然念道长将这柄“无尘”送来,和另外两柄宝剑并排放在地上。
如此一来,三柄宝剑终于凑齐,无关人等也相继退下。场中的一清道长便放开手中拐杖,先从地上拣起高丽国那柄“宇宙”,小心翼翼地拔出鞘来,向对面十余丈开外的公孙莫鸣说道:“老道太久不曾使剑,烦请公孙教主稍候片刻,且容老道想上一想。”说罢,这位武当掌门果然闭上双眼,持剑陷入冥想。公孙莫鸣无可奈何,只得“嗯”了一声,站在原地静候。
要知道一清道长从下场到开口借剑、又从选剑到拔剑冥想,少说也耽搁了小半个时辰,原本便已偏西的红日,此时更是大半坠入西面的太湖之中,仅剩一抹红晕吐露出最后的余晖。莫说场中的公孙莫鸣,就连四下观战的各大帮派也早已等得不耐烦,再加上腹中饥饿,不免心中烦躁,全然提不起精神,都盼着这位行将就木的武当掌门赶紧下去。
便在众人神识松懈之际,伴随着最后一丝残阳彻底没入太湖之中、天色陡然一暗的刹那,原本摇摇欲坠的一清道长突然睁开双眼,整个人就像一道划亮寰宇的闪电,直奔十余丈开外的公孙莫鸣激射而去——其速度之快,在场上万名高手仅无一人看清这位武当掌门的身形动作!
公孙莫鸣也不料对方竟能发出如此迅猛的攻势,不禁“哎哟”一声;声音还未发出,便觉晗下生凉,疾攻而来的“宇宙”剑尖已刺透他的护体真气,递到了咽喉要害附近。百忙之中公孙莫鸣下意识地抬手一抓,竟用右掌在电光火石之间死死握住剑身,和持剑攻来的一清道长相互较力,顿时便这柄号称高丽第一名剑的“宇宙”扭成一根麻花。一清道长也不恋战,随即松开剑柄,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喘息着赞道:“甚好……甚好……公孙教主……好俊的身手!”
公孙莫鸣惊魂未定,也脱口赞道:“老道长好快的剑,直吓得我心惊肉跳!”他松开被扭成麻花的剑身,掌心却不见丝毫划痕,就连白印也没留下一道。观战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不料一向以柔克刚、以快打慢的武当派竟然也有如此凌厉的快剑,顿时喝彩如雷。当中只有华山派的白掌门认出一清道长的剑法,扬声问道:“原以为‘武当三绝’早已失传近百年,不想竟是一清掌门压箱底的绝技。请恕白某眼拙,一清掌门方才那一剑,可是‘武当三绝’中的‘奔雷一剑’?”
一清道长摇头笑道:“什么……什么三绝,在公孙教主面前……儿戏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迈开蹒跚的步伐,吃力地回到十余丈开外,又从地上拣起埋剑阁那柄“夺情”宝剑,兀自喘息不已,显是方才那一剑的消耗太大。话说借出“宇宙”宝剑的高丽友人这才惊醒,不禁哀嚎一声,急忙上前将这柄扭曲得不成模样的高丽第一名剑捡了回去。旁人幸灾乐祸之余,也终于明白一清道长为何执意要借三柄宝剑,原来竟是要配合施展几乎失传的“武当三绝”,只因公孙莫鸣的功力实在太过可怕,所以一清道长每出一剑,当场便会损毁一柄宝剑。
待到一清道长喘息渐匀,缓缓拔出第二柄“夺情”,在场众人连同公孙莫鸣在内,全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再不敢有丝毫松懈。谁知一清道长这次的动作却是极慢,先是拄着剑缓吃力地上前,一直来到公孙莫鸣身前三尺处停下,然后双手将这柄宽阔的“夺情”举过头顶,整个人便仿佛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以极慢的速度缓缓升上半空。
众人急忙随着一清道长的身形抬头望向半空,只见这位武当掌门径直升到十余丈高度,继而腰身扭转,变作头朝下脚朝上之势,举过头顶的双手紧握“夺情”宝剑,剑尖正好对准公孙莫鸣头顶。随后半空的一清道长便缓缓下坠,招还未至,一股极强的剑气已然当头罩落,以场中的公孙莫鸣为圆心,方圆数丈的地面当场便被剑气压得塌陷了半尺。观战众人中那华山派的白掌门已脱口说道:“是‘武当三绝’中的‘补天一剑’!”
公孙莫鸣不料对方如此缓慢的一剑竟有这等威力,只觉一股无形的劲力犹如泰山压顶,就连自己也险些喘不过气来。他正待后退几步,避开正上方的这股无形压力,谁知脚下突然一松,整个身子径直落入塌陷的地面,碎石泥土直没腰身,一时竟无法挪动分毫;与此同时,半空中的一清道长大喝一声,整个人已加速落下,伴随着排山倒海般的剑气挥洒落下,转眼间“夺情”宝剑的剑尖离公孙莫鸣头顶已不过尺许距离。
眼见对方这一剑已是避无可避,公孙莫鸣只得在密不透风的剑气中奋力深吸一口气,将双掌往头顶上当一合,正好夹住刺落的剑尖。半空中一清道长的下坠之势不停,身形继续压落,这柄“夺情”宝剑原本笔直的剑身便渐渐开始弯曲,直到折成一个半圆。
随后只听一“啪”的一声清响,这柄埋剑阁的镇阁之剑终于承受不住两人的劲力,从中断作两截。悬空的一清道长急忙松手撤剑,顺势落到一旁,喘息声中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咳嗽,说道:“咳咳……连……连这一剑……咳咳咳咳……你居然也接下了……咳咳……甚好……”
公孙莫鸣也松下一口大气,顺势从地底跳出,一边抖落着金色长袍上的泥石,一边赞道:“老道长一剑强过一剑,后面的第三剑只怕我便接不住了。”一清道长微微一怔,立刻又不停地咳嗽,笑道:“接得住的……咳咳……接得住的……”只见他佝偻着身子,摇摇欲坠地折返回放剑之处,努力拣起地上最后一柄“无尘”宝剑,却并未拔剑出鞘,而是拄剑支撑身子,一个劲地咳嗽,分明还没从第二剑的消耗中缓过气来。
一时间在场的上万人皆尽静默,都不敢催促这位年过九旬的武当掌门,只能静静等他平复下来。过了半晌,场中的一清掌门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突然长叹一声,转头向北面高台上的叶定功说道:“罢了罢了……最后的‘证道一剑’出手,且不论公孙教主能否接下……咳咳……老道自己却是必死无疑了……咳咳……还请……还请叶大人开恩……容老道留下这条性命,好将这套‘武当三绝’传于门下弟子……不至断送在老道手中……咳咳……”
话音落处,叶定功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东面凉棚里的武当派众人已蜂拥而出,将场中的一清道长搀扶回去,由一云道长向叶定功施礼说道:“真武观今日已尽力一战,到底不及公孙教主的盖世神功,实在有负叶掌门之托。”叶定功只得苦笑两声,不作应答。
而在场众人见武当掌门半途而废,到底没有使出最后的“证道一剑”,难免有些失落。便有人小声嘀咕道:“可惜可惜!看前两剑的架势,若是真有威力更强第三剑,神火教教主一定接不住!只怪一清道长年纪实在太大,否则哪怕是年轻个二三十岁,这‘天下第一’定是他的。”也有人说道:“别看武当掌门占尽上风,其实是对方有心相让。倘若公孙莫鸣一上来便全力抢攻,只怕一清道长连出剑的机会都没。如今他主动认输,倒是占了便宜。”还有人说道:“这老道实在抠搜得紧,他武当派里明明有宝剑,却非要管旁人借——如今毁了别人两柄宝剑,轮到用自己的剑时,却居然不打了?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然而无论如何,眼下天行教的姬教主、白云剑派的李掌门、白马寺的持香听缘两位禅师和武当派的一清道长,都已先后败于公孙莫鸣之手,在场的各大帮派乃至武林中各路高手再如何狂妄,也再不敢向场中这位神火教教主发起挑战。言思道眼见大局已定,便再次出马,吞吐着旱烟问道:“还有哪路英雄想要下场赐教?”连问三遍都无人应答,他便微微一笑,向北面高台上的叶定功问道:“对于神火教公孙教主出任武林盟主一事,整个中原武林此时已再无异议,却不知玄武飞花门意下如何?是要就此认输、奉我家教主为盟主,还是这便派人下场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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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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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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