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墨看了一眼阮夜笙搭在她肩上的右手,沉默了片刻,说:“你先试试看能不能上去。回想一下我之前跟你说的步骤,右脚发力,起跳。”
阮夜笙抿了抿唇,在奚墨这个“跳”字话音刚落下,右脚在地上踮了踮,往上起跳了一个不低不高的距离。只是这距离别说跨过马鞍了,连马肚子都没超过。
“……等一下。”阮夜笙右脚重新落回地面。
调整状态又跳了几下,依然没能成功。
她脸略微偏了偏,没有看奚墨,似乎有些微的尴尬。
阮夜笙并不是那种会轻易尴尬的人。
人的一生不可能平顺无波,从成长到成熟,即使再聪明的人,期间也难免会出现一些过失,丢个脸,尴个尬。尤其是阮夜笙这种又是跳舞又是演戏的,以前时常要面向公众,一旦出现演出差错,那就不是一般的丢脸了。可即使是在一大群观众面前那样程度的丢脸,阮夜笙也并不觉得尴尬,大大方方地面对,调整补救,继续接下来的演出。她觉得过失既然已经出现,再尴尬也没用,怎么完成剩下的才是最重要的。
不会尴尬,不会不好意思,整日里顶着一副笑盈盈的妖精样招摇过市,难免让人觉得她厚脸皮,甚至讨厌她的人还会不怀好意地用“不知羞耻”来看待她。
也只有阮夜笙自己知道,她这辈子的这些尴尬,这些不好意思,连带着她这颗心一起,只一股脑全栽在了奚墨身上。
她尴尬着自己好不容易能跟着奚墨学一回骑马,却紧张害怕成这样,好几次连马肚子的高度都没跳过去。
阮夜笙依然保持左脚踩着马镫,右手搭在奚墨肩上的姿势,静了静,面上才故作镇定地笑道:“再等一下。”
学了那么多年舞蹈,她对于自身的肢体协调性和灵活性,从来是十分自信的,在舞台上大跨度地跳跃起舞都是小菜一碟。如今虽然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那种自信仍在,谁料此刻这副怕到连马都跳不上去的模样却被奚墨看见了,实在丢人。
被其他人看见倒也没什么。
偏偏是奚墨。
阮夜笙窘迫着,又不想奚墨发现她的窘迫,笑意里当然会多加掩饰。她这回盯着奚墨,仿佛这样直白的注视能将她掩饰得更坦然一些,说:“会不会觉得我太不争气了,这么几次连马背都上不去,你没有教我的兴趣了?”
奚墨看了她几眼,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只是平静道:“刚学难免不适应,很正常。”
阮夜笙刚才是掩饰的坦然,这回是真坦然,笑道:“所以你对我还是有兴趣了?”
奚墨:“……”
“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说话总会漏掉一两个重要的字眼。”奚墨眼风轻轻将她扫了一扫,矜着神色说:“你遗漏了一个教字,请你补上,再说一遍。”
“我没有啊。”阮夜笙更加坦然:“我刚才明明说的就是所以你对教我还是有兴趣了,并没有漏掉教字。可能是你想听我这么说,所以自动忽视了吧。”
若换做以前,奚墨被阮夜笙这一说,额角青筋早就一炸一炸的了,她这次却并没有,神情看上去倒是比阮夜笙还要“坦然”,一双眼睛仍然将阮夜笙望着。
阮夜笙被望得有点心里没底。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近来发现奚墨一旦被她的话噎住后,像以前那样明明气得暴躁可面上还是咬牙切齿端着一派骄矜神色的模样越来越少,面对她,奚墨越来越从容,有时候会反唇相讥,有时候却会很安静,甚至有时候都快要让阮夜笙拿捏不住。
她不知道奚墨究竟在想什么。她也不是没猜过,只是猜来猜去,又怕猜错,索性不再猜了。
奚墨却突然问阮夜笙:“你相信你自己么?”
“当然。”
奚墨又问:“那你相信我么?”
阮夜笙顿住了。
她的答案当然也是“当然”。当然得不需要有一丝犹疑。
只是她没想到奚墨会突然这样问她,这才一顿。
“我相信你。”阮夜笙说。她其实有点后悔自己没有立刻说,这种话晚个几秒,好像看着怎么也没有即刻说来那么有力。
奚墨语气温了一些:“你会这样的根本原因还是你对骑马有些心理负担,心里怕摔,身体难免跟不上,大部分人刚开始骑马的时候都会怕,马匹对初学者是危险了些,所以你不用觉得有什么。”
阮夜笙问她:“那你刚开始学骑马时,怕么?”
奚墨看起来好像是犹豫了下,才说:“也怕的。”
这种犹豫并不明显,不仔细看还发觉不了。可阮夜笙太熟悉她,嗤一声笑了:“你说谎来安慰我?”
“你就当作我是安慰你吧。”奚墨被阮夜笙戳破,眼中有了些起伏的波澜:“我承认当初并没有怕过。”
这回阮夜笙没再说话,眼里憋着一股子笑。她没办法当作,她觉得根本就是,而她这么想,反正奚墨不知道,管不着的。
奚墨仿佛会读心术似的,她看着阮夜笙眼里的笑意,说:“你要实在觉得是,那就是吧。”
阮夜笙:“……”
奚墨接上之前和骑马有关的话头,续道:“总之你上马的时候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什么也别想,就想着你得上去。我保证不会让你摔下来,你既然说相信我,我也希望你相信我可以做到这样,否则我不会向你保证。”hτTΡδ://WωW.sndswx.com/
阮夜笙心头一暖,没再说什么,决定再试一下。
她左手握住缰绳和鬃毛,右手抓着马鞍,脚点地面起跳,或许是还不习惯,依然没能上去。
失败了,阮夜笙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奚墨。
奚墨朝自己肩头示意一番:“你要是不习惯撑马鞍,待会上去的时候可以撑着我的肩借一借力,不过左手缰绳是时时刻刻都要抓好的。”
阮夜笙道:“那样的话你肩膀不是有可能会疼?”
“其实上马关键就是借力,抓着缰绳鬃毛时和右脚起跳时的这两个借力是很重要的。如果你上马时动作一气呵成,将借力重心放在这两个上面,那么即使你开始时右手搭了我的肩膀借力,也不会很疼。”
奚墨说到这,话锋一转:“但若是你没有上去,那就是借力不得要领,我的肩膀当然就容易疼。”
阮夜笙是生怕伤到她,一听这样,忙不迭拒绝:“那我不搭你肩膀了。”
“不行。”奚墨严肃道:“要搭。”
阮夜笙:“……”
奚墨说完就示意阮夜笙上马。阮夜笙看她那表情,知道不上马是行不通的,不搭她肩膀也是行不通的,也知道奚墨摆明了是利用肩膀给她下套,若她真的有所顾及,自然会尽量去掌握正确的借力方法。
既然都行不通,为了奚墨的肩膀能舒坦些,她只能豁出去来个一气呵成。不过她的确是初次学骑马,上马时这一气呵成难免呵得没那么到位,好在她这次真的什么都没想,就只为上马,免得爬到一半又给奚墨添负担。这一豁出去,竟然真的让她勉强爬上去了,借力时也下意识尽量落在缰绳和右脚弹跳上。
奚墨自然也能感觉到肩膀上承载的力道并不重,脸色看起来柔和了许多,说:“再试试下马。”
下马时阮夜笙有些磕绊,到底也还是下来了,奚墨道:“再多练练,很快就会习惯了。”
阮夜笙在奚墨的指导下练习上下马,她本来学东西就快,渐渐地熟练起来,胆子自然大了许多。习惯了借力以后,阮夜笙也不再撑着奚墨的肩膀了,而是改撑着马鞍。只是接下来一次出现了停顿,这种停顿很容易造成上马失败,奚墨赶紧往前走了两步,一手托着阮夜笙的臀部,一手扶着她的腰,就要将她扶上去。
阮夜笙没防备被她这一碰,还是碰到那样敏感的位置,浑身一抖,顿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了马背,挺直脊背坐在马鞍上。
奚墨:“……”
阮夜笙:“……”
一个站在地上,一个坐在马上,两人对望。
良久,奚墨道:“你躲什么躲?”
阮夜笙这才好像是如梦初醒,从上面望下来,眼里一副水光盈盈的勾人模样,也问道:“你摸我哪里?”
奚墨一口心头血差点没憋回去:“不是摸,只是扶。”
阮夜笙故作娇羞:“扶,四舍五入就是摸了。”
认识也这么多年了,奚墨当然知道她恶作剧时一贯的装模作样,这种装模作样时说的话都是鬼话,于是奚墨冷笑接了一句反驳:“照你这逻辑,摸,再四舍五入就是睡了?”
阮夜笙:“……”
奚墨:“……”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奚墨在这种尴尬中感觉到有些燥热。这种天气是燥的,但终究有风吹拂归来,总不至于真的热,也不知道这热从哪个旮旯里蹿出来的。
“现在知道怎么上马了?”奚墨目光偏开,似乎不知道应该看哪个方向,低头看了看地面,顿了顿,这才抬头问。
“差不多了。”阮夜笙却一直没有移开视线,坐在马上看着奚墨,笑意缝在眼角:“地上有什么啊?”
奚墨随口道:“有蚂蚁。”
阳光澄澈,阮夜笙坐在马上,她的影子和马匹的影子融合在一起,静静地落在地面上。
阮夜笙回想了一下奚墨刚才的眼神,还有她看地面时的视线方向,先是一愣,跟着唇抿出了微翘的弧度。
“现在我教你怎么让马在你的驱使下动起来。要驱使马匹,靠的是你自己的肢体动作给马匹下达指令,最主要是腿的送力,比如腿轻夹一下马肚,马就会往前走。总之腰身,臀部,大腿,小腿,等等全身都要协调起来,让自己和马匹找到一个协调的节奏,马匹会敏锐地感觉到你的动作,根据你的身体动作指令做出不同反应。若你动作幅度过大,或者过于紧张,马很聪明,它能通过这些判断出你这个骑手不怎么样,就不会听话,甚至会欺负你”奚墨抱着手臂,神色严肃地说了一大通道理,渐渐地发现阮夜笙盯着地上她的影子笑得有些微妙,立刻停了下来,说道:“认真点,乱看什么?”
阮夜笙目光从奚墨的影子上挪回来,赶紧道:“对不起,我在看蚂蚁。”
奚墨:“……”
“我开小差了,是我不好,之后我一定仔仔细细听着,一个字都不漏。”
阮夜笙服软卖乖的本事简直熟练到骨子里,奚墨只感觉自己眼皮抖了一下,绷着脸,也不说话了,自己去拿了一条调马索过来,挂在马的口衔上。
“开始了,待会按我说的做。”奚墨抓着调马索,正要往前,静了片刻又回头道:“我会一直在前面牵着,你不用怕。”
阮夜笙点点头。
奚墨用调马索在前面牵引马匹,马匹听从奚墨的命令,缓缓地沿着奚墨的指示往前走,阮夜笙就在这种缓慢的走动中适应骑马的感觉,并在奚墨的指点下,练习不同的姿势和动作。
时光仿佛比此刻的马步更慢。
阮夜笙希望,它能更慢一些就好了。
训练一直到中午才告一段落,两人在休息会客的那栋楼里吃午饭。训练消耗很大,阮夜笙早已饥肠辘辘,工作人员过来上菜的时候她就端坐着,姿态优雅地抿一口红酒,等眼风斜斜一瞥,看见工作人员都走远了,她才立刻拿起筷子。
只是筷子都到餐盘上空了,抬眸看一眼对面的奚墨,又停住了。
奚墨嘴角微不可觉地勾了一下,面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端着,说:“随便吃。这里的厨师们都是我爸选的,味道很好。”
“你不是让我注意节食,以免影响你的身材?”
奚墨冷笑:“那么容易被影响,我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待?”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阮夜笙轻轻合了下掌,眼里的妩媚像是能滴出明晃晃的坏水来:“那我还想要吃碳烤小鸡腿,酱肘子,巧克力冰淇淋球,抹茶慕斯。”
这每一样都是视身材如命的女星们谈之色变的高热量食物,奚墨默默看了阮夜笙好一会,说:“可以。但仅限这一次。你和工作人员说吧,碳烤小鸡腿和酱肘子厨房应该是能做的,但他们平常不怎么做这种菜,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地道的来,抹茶慕斯和巧克力冰淇淋球今天不一定有准备,不过你可以换其它口味的甜品。”
阮夜笙原本就没打算真的吃那些,不过玩笑罢了,更没想到奚墨会真的答应她,既高兴,又隐隐有些愧疚,说:“……还是算了。”
“怎么又不想吃了?”
阮夜笙随口胡扯:“我是不能吃。你想想啊,待会一大盘酱肘子端上来,被狗仔看见了,明天新闻就是震惊!当红影后奚墨竟不顾形象,大啃特啃酱肘子!酱肘子这种画风豪气狂放的美食和你的气质不搭。这种画风对比就像是,你穿着一件高级定制晚礼服戴着名贵珠宝蹲在大路边上啃肘子,你觉得你能接受么?”
奚墨大概是想象了一下自己那副模样,脸色顿时被雷劈了似的沉下来,缓缓摇了摇头。
阮夜笙憋着笑。
“不过这里没有狗仔。”奚墨道:“我说过,他们进不来。你喜欢吃酱肘子么?”
“喜欢的。不过我要跳舞,得保持体形,尤其是当了演员以后,饮食要求更是严格,这种再也没吃过了。”阮夜笙原本明亮的眼眸似是黯淡了一些:“我妈做的酱肘子很好吃。”
奚墨没说话,低头夹了一朵西兰花,慢条斯理地吃了很久。
阮夜笙习惯了她的食不言,也开始夹菜吃了起来,过了一会,她看见奚墨抬起头来,用一种似是迟疑了许久方才下定决定的目光望过来。
“酱肘子,真的好吃么?”奚墨神色复杂。
一段时间以后,一只硕大油亮的酱肘子横陈在盘子里,气势恢宏地占据了餐桌中心位置。
两相对比,周围精致小菜是西施贵妃,它就是张飞李逵。
“吃吧。”奚墨眼神示意道。
“你先吃。”阮夜笙却说。
“你先吃。”奚墨蹙眉,毫不让步:“你自己要吃的。”
“我后来没说要吃了,是你点的。”阮夜笙纠正她。
“你说好吃的。”
“我是说了好吃,但是我没有点啊。”
“你说喜欢吃,我才点的。”
阮夜笙没防备,脸一红:“……”
她这一脸红,奚墨发丝遮掩下的耳根也莫名红了起来:“……”
“……真的吗?”阮夜笙小声道。
奚墨端起水杯,侧过脸喝了一口,过了一会才转过来,也不说话,拿起刀叉准备去切那只酱肘子。
“酱肘子不是这么吃的。”阮夜笙原本心里乱跳,突然看她那副要去细细致致切牛排的姿态,不由好笑道。
奚墨难得露出谦虚好学的神情,声音低了许多:“那应该怎么吃?”
“啃着吃。”
奚墨:“……”
作者有话要说:咦,这个酱肘子怎么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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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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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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