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将双手收进宽大的袖子里,他看了眼相貌堂堂,身姿挺拔的外甥,道:“我知道你与我一样,正室之位不会随意许人。但在皇上看来,你堂堂大男子,马上成年袭爵了,别人莺莺燕燕一大堆,你的后宅却空无一人,说出去多难听,多没脸面。”
“正室可缓些,自然要挑合适喜欢的,但妾室随便,怎么也得给你安排几个,我看皇上应该是这样想的。”
“陛下不会突然想起来我安国侯府的后宅。是谁提的主意?”卓煜微微眯眼。
平王虽还在禁足,但不代表宫中琐事能逃得了他的耳目。
他低声道:“慧贵妃有个侄女,你见过的。以及成国公家有个还未出嫁的庶女,给你做妾室都是刚好。不仅如此,京城里多的是人想要与你,与安国侯府攀亲,这两位速度最快,已经说到皇上跟前了。”
慧贵妃还好说,她一直致力于想将自己的亲戚全部培养成皇亲国戚。
但成国公怎么会在这种事上插上一脚?傅叶歌从来没有提过。
“我知道你在这方面向来无感,既然如此,安安静静的安国侯府就没必要成为女人们争风吃醋的地方,免得影响你。”
平王一想起卓煜要管理后宅女人,也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他这个外甥清心寡欲,冷漠无常,也的确不要去祸害人家姑娘。
“你自己到皇上跟前去要个什么赏,再与太后通气,皇上不会勉强。”
“我明白了。”卓煜朝平王躬身致谢,“多谢殿下告知。”
平王挑眉看他,忍不住调侃道:“慧贵妃那个侄女你见过的,长得甚美。还有那个傅三姑娘,叶歌也没少在你跟前唠叨过吧,我听说也是个好姑娘,你都不动心?到底想要怎么样的?”
卓煜不答,只问平王道:“您看到和我一起来的姑娘没?”
平王被他一问,想起来今天卓煜的确是带着一个姑娘来他府中,因着自己着急想要卓煜陪他切磋,对那姑娘只是匆匆一瞥,现在想起来........大眼睛,明眸皓齿,杏脸桃腮的,是个美人胚子。
就是看着年纪小了点,粉雕玉琢的,若是再长开些........等等!卓煜身边带着姑娘本身可是件稀奇事!
平王瞪大眼睛,但卓煜没留给他问话的机会,人早就往回廊走了。
平王追不上,他哎哎几声,指着卓煜的背影喊道:“你小子是什么意思!敢情你自己心里已经有底了是不是!你给我回来!”
房里的陆碧芯微微抬起头来,问床边正在缝制小衣的荷香:“王爷是怎么了,嚷这么大声。”
“不知道呢。”荷香问门边坐着的杨妈妈,“杨妈妈,你听到王爷说什么了吗?杨妈妈?”
“........啊?王妃有什么吩咐?”杨妈妈如梦初醒,她站起来连忙问道。
“瞧您,刚是在发呆吗?”荷香笑道,“您站在门边,可听到王爷跟小侯爷说了什么吗?”
杨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帕子:“没呢,没有听到。”
陆碧芯关心道:“妈妈可是累着了?”
杨妈妈走过来掖了掖陆碧芯的被角,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王妃,您与晨妃娘娘互通书信,晨妃娘娘有没有跟您说过筱艾姑娘的来历?”
“筱艾的来历?是有说过,筱艾出身昌州,是个孤儿,由她师父一手带大的。今年年初时得柳家恩惠,筱艾才进宫陪伴晨妃娘娘的。妈妈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觉着,以筱艾容貌气质,倒像是高门大户出身呢。”杨妈妈笑道,“如果她真出生高门大户,要论美貌,以后怕都是要低她一头呢。”
荷香兴冲冲道:“是呀!再长大两岁,会是个大美人呢!之前都白担心她了。”
陆碧芯也笑道:“是啊,要说出生民间却生得花容月貌的,也就是慧贵妃了。”
杨妈妈只笑笑,她想起来刚刚陈筱艾坐在厅中时的一颦一笑,垂头时鼻子的弧度,笑起来时弯弯的眉眼,和左脸小小的,精致的酒窝.......
只是巧合吧,杨妈妈在心里想道。
陈筱艾与杜蕾莹坐在马车上,杜蕾莹也不再说有关燕家的事情,只捡着在京城里发生的趣事来说。
说前两日孟家四小姐与常家的五小姐为了一个舞蹈师父,二人在大街上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两家更是颜面尽失。
又说孟家姐妹众多,光是庶女就有**个,地方住不开,常有姐妹拌嘴吵架,孟夫人上有极守规矩的恶婆婆要伺候,还要面对一群吵吵闹闹的庶子庶女,上下忙乱,人老得极快,夫人们偶尔赏花聚会,都快认不出孟夫人的脸皮了。
“这就是嫁得不好啊。”陈筱艾感叹一句。
杜蕾莹玩着手中帕子,轻轻点头。
马车缓慢,突然从后头传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有男人的哄笑声传来,陈筱艾听见这声音从左侧的车窗传来,接着车帘一动,一只马鞭从车帘缝隙伸进来,企图撩起车帘——
陈筱艾伸手拽住马鞭,乘其不备一把将马鞭扯进来,大声斥道:“哪个狂徒在外面!竟敢惊扰杜家小姐的车驾!”
杜蕾莹一蹙眉头,丫头立马打开车门出去查看,就听丫头说道:“燕二公子这是做什么?这地方这么大,快把马让开!”
燕二公子?刚来平王府上的路上就被卓煜讽刺的那位燕延涛?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
“怎么又是他。”杜蕾莹也是一脸讨厌,“上次出门也是,看到我的车就要堵我,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他不是燕大公子的弟弟吗?堵你做什么?”
杜蕾莹咬着嘴唇,道:“自他们那个表妹闹事后,他便多次来拦我的车,说什么要代替他兄长向我赔罪.......这关他什么事情!我虽与燕家定了亲,但他一个还没关系的弟弟出面,别人只会加深其中误会!”
在这种都是人的大街上拦车,燕延涛肯定是故意的。
怪不得大人会讨厌他。陈筱艾心想。
燕延涛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吊儿郎当的腔调:“把马让开可以,让你家小姐把马鞭还给我。”
杜蕾莹的丫头自然不是吃素的,回道:“燕小公子自己的马鞭拿不稳,惊扰到我家小姐可怎么算?”
燕延涛笑道:“别说笑了,杜小姐乃是将门嫡女,怎么可能会被我的马鞭吓到嘛。”
丫头不欲与他纠缠,转身回车里想拿马鞭,好打发了人离开。
燕延涛却不依不饶,他道:“我与杜小姐有话要说,杜小姐却连面都不肯赏吗?到底是要成为我嫂子的人了,面子未免端得太快了些。”
杜蕾莹抓着马鞭,想出去把马鞭扔到燕延涛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上去!
她不明白,同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燕延章性子温厚纯善,怎么这个弟弟却是爱无事生非的纨绔子弟!
陈筱艾压住杜蕾莹的动作,燕延涛的目的看来就是想要激怒她,到大街上当着众人跟他对峙。
到时杜家小姐与未来的小叔在大街上闹不和一传出去,事情只会更难看,更难收场。
杜蕾莹眼中满是不甘,要不是已经定亲,要不是为了声誉,按她以往性子,早就冲出去和这厮打上一场了,用不着受这气!
陈筱艾看杜蕾莹神色,伸手拍拍她肩膀,一提裙子,拿着马鞭打开车门走出去,迎着冬日不算热烈的阳光直起身体来,冷眼直视拦在马车前的燕延涛。
燕延涛没想到杜蕾莹的马车里还有其他人,而且还是一个好像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的美貌少女。
这少女美貌惊人,衣着华丽,正吊着大眼睛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人,年纪看着还小,却端出了冷若冰霜的清冷傲色来。
燕延涛躲在一旁的狐朋狗友们交头接耳,都在小声猜测此女是谁。
燕延涛轻咳一声,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姑娘.......”
“就是你这狂徒掀我帘子?”陈筱艾直接打断他,冷声问道。
“呃、不知姑娘也在车里,我与杜小姐相熟,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笑话。”陈筱艾嗤道,她不屑的样子也十分动人,“我还未听说过,哪家少爷和小姐相熟,就可以在大庭广众下,用马鞭如此轻挑浮薄地掀小姐的车帘,如此不庄重不敬重,当真是好没教养!”
燕延涛被陈筱艾一通抢白,脸色微红,听到陈筱艾斥他没教养,刚要变色就听陈筱艾问他:“你是哪家的少爷公子?报上名来。”
旁边的狐朋狗友立马喊道:“你这小妮子不认识人,可不要浑说话。你跟前的可是燕家的燕小将军,燕延涛!”
“哦?那可真是奇了,我只知道忠武将军燕励从,这燕小将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陈筱艾挑眉,揶揄道,“与忠武将军同姓,倒是你的福气。说说你这小将军是怎么封的?有什么军功?好叫小女子我见识见识。”
燕小将军是朋友酒后调侃出来的称号,连他大哥燕延章都不敢担此称谓。燕延涛私下为满足私欲听他们叫一叫无所谓,但若是传出去不仅要受人嘲笑,更有可能害他父亲受弹劾,他大哥那关更是不好过!
燕延涛有意闹事给他那个慢性子的大哥找点麻烦,又不满父母向来偏心大哥,但还不致于要弄到影响父亲仕途,兄弟反目的境地去。
因此赶忙出声呵斥正打算吹牛的朋友:“闭嘴!别乱叫!胡说什么呢!”
那朋友一缩脖子,闷里闷气的不说话了。
燕延涛朝陈筱艾抱拳道:“朋友之间开玩笑,还请姑娘不要当真。此事是我不对,这就跟姑娘赔罪。”
陈筱艾抱臂道:“只跟我赔罪?”
燕延涛只觉得这少女如此神情也是漂亮鲜活的很,他笑道:“当然还有杜小姐。这就跟两位赔罪。”
“不必了。”陈筱艾一甩袖子,冷漠道,“你拦我姐姐车驾多次,不见你道歉。如今瞧你神色,更知道你心里不诚,与你这样的人说话也是白费功夫。我只告诉你,若再有下次,两家见面也不必留什么颜面了,你只搞清楚自己能不能担得起后果吧,燕小将军。”
陈筱艾咬字加重燕小将军四个字,转身回了车里。
“哎等等,姑娘你又是何人......”燕延涛急忙喊道,骑马欲上前,他身边人却脸色一变,连忙扯住他小声道,“二公子!小侯爷来了,快走!”
卓煜与杜蕾莹的哥哥杜旗举乃是好友,杜旗举此人不好对付,最是护着妹妹,且和卓煜一样年少有为有军功,燕延涛自然不想与他杠上,和同伴赶紧策马离开了,走时还回头盯了杜家车驾好一会。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旁边有人看他神色,嬉笑道:“那姑娘着实貌美,京中少见,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是美貌......主要还是她那个眼神。”燕延涛回想起少女清亮的眼睛中满是冷意,添了添嘴角道,“性子又冲,我就喜欢这种的......降服起来,多有意思。”
那位少女称杜蕾莹为姐姐.......那就好打听了。
卓煜一来,陈筱艾双手趴在窗上,将刚刚燕延涛令人讨厌的行径全说了,言语里满满都是嫌弃。
卓煜听了,瞧不出来神色,只问陈筱艾:“戴了帷帽没有?”
“啊?忘了........”陈筱艾眨眨眼睛,“虽然我骂他没教养,但他又不认识我,要找我算账也找不到呀,应该不要紧吧?”
杜蕾莹在后头默默说道:“小侯爷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罢了。”卓煜揉揉陈筱艾头发,“不必担心,他的确没什么教养。”
“小侯爷.......”杜蕾莹捂脸,希望卓煜给她留个面子,这样当着她的面说她未来婆家没教养也有点太.......
“哦,抱歉。是燕延涛“这个人”的确没什么教养。”
卓煜心想的确有点失礼,他态度极好,立马改正。
“你看嘛杜小姐,连大人都这么说!”陈筱艾回头义正严辞道。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到了杜府大门口,杜蕾莹下车后拉着陈筱艾不放,笑道:“你得空了一定要来找我玩,我却是不好往安国侯府去的,免遭误会。姐姐也马上就要临盘了,不方便过去打扰,但我可是一直都有空的。”
陈筱艾笑吟吟地应下,她喜欢性子直爽不矫情的大家小姐,问杜蕾莹:“杜小姐不用准备铃兰节吗?”
杜蕾莹吐吐舌头:“我自小就不擅舞,叫我骑马射箭还行,光是压腿就要我命了。”
“骑马射箭好呀,练舞也是拘在屋子里,好没意思的。”
“就是就是,那些教舞嬷嬷又都好凶的!练舞更要节食,吃不饱饭什么的,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杜蕾莹撇嘴,突然想起来什么,鬼鬼祟祟的瞅了卓煜一眼,将陈筱艾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前两日陪我母亲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听说三公主对此次的铃兰节是下了死功夫的,南府和金都教司坊的师父和嬷嬷全都被她请到宫里,这也就算了,她是公主,紧着她就是了。但居然还不肯给嬷嬷们离开!其他也需要指导的贵女小姐们怨声载道,闹得皇后娘娘也不清净。”
陈筱艾好奇道:“三公主是志在此处吗?想要当那个铃兰姑娘。”
“才不是呢。她要是志在于此,怎么十岁后就不练舞了,如今匆匆捡起,怕是连腿都压不下去了。”杜蕾莹身份贵重,皇宫宴会上与三公主有几次照面,她不喜三公主蛮横霸道的性子,“我们猜测,她怕是要走明珊郡主的老路,对你家小侯爷去的。”
“什么我家你家的......”陈筱艾无奈,给杜蕾莹说得心里没底,她回头看了眼卓煜正等待她的侧脸。
杜蕾莹笑眯眯地看着她,笑得陈筱艾更心虚,转移话题道:“你刚说什么郡主的老路?”
“想知道?”
“那不是你在说嘛!”
杜蕾莹捏了把陈筱艾的脸,笑道:“问你家小侯爷去,他肯定乐意告诉你,就当给他提个醒了。”
说着回头对卓煜福了福身子,“多谢卓小侯爷一路护送。”
卓煜点头,陈筱艾只能满脸疑问地看着杜蕾莹小跑进门。
讲话讲到一半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杜小姐!
“不走?”卓煜俯身问她,“虹夏姐应该已经到了。”
“走走走。”
回府路上,陈筱艾还是没压下好奇心,拉开车帘问车外的卓煜:“大人,你知不知道明珊郡主的事情啊?”
卓煜说了个大概,明珊郡主的事情算得上美谈,如今也的确过得幸福。京城中不少适龄少女打算效仿,争取像明珊郡主一般,能与有情郎终成眷属。
陈筱艾也明白过来三公主为何突然重捡舞蹈了,要比身份她可比明珊郡主还要贵重,只要站在朱雀门上成为铃兰姑娘,哪怕卓煜再不愿,也得顾着皇家公主的颜面。
三公主最终还是走上用身份和权势逼婚的地步。
卓煜看着趴在窗上的陈筱艾,她思想早已经神游,压得脸颊肉肉的,一双大杏眼湿漉漉的,睫毛纤长,被风吹得一动一动的,像是扑闪的小蝴蝶。
“为何突然问起明珊郡主,是杜小姐跟你说了什么?”
回想起刚刚杜蕾莹一脸狡黠的笑容,陈筱艾结结巴巴道:“就、就提到三公主在苦练舞蹈,说要走明珊郡主的老路什么的.......”
说着她瞅了一眼卓煜的表情,卓煜还是那一副仿佛不会抽筋的冷脸,只听他淡淡道:“三公主走不了。”
“怎么说?”陈筱艾抬起头来看他。
“每隔三年铃兰节,报名选拔的姑娘一年比一年优秀,更有甚者三岁就开始习舞,多年苦练只为等铃兰。三公主很早就放弃舞蹈,再有天赋,也不是这段时间就能练成的。”
“说不定三公主就是天赋异禀呢?再者三公主贵为公主,肯定在其他地方有所益处。”
卓煜摇头:“三公主并不擅舞。铃兰姑娘是民间出身,虽然也有贵女当选,但首选民间擅舞者。且判官和教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评定严格规范,每一届铃兰姑娘都是精挑细选。”
他看着陈筱艾道:“你到时回宫,看晨妃宫里是如何训练的便知道了。”
“有人去找晨妃娘娘训练吗?”
“据我所知,是乔家和钟家的小姐。”
陈筱艾来了兴趣,笑道:“以前还在当雏儿的时候,就要被逼着练舞,腿要是不能在墙上压得直直的,不仅没饭吃还要打扫庭院,可痛苦了。不知道小姐们是不是也要这样辛苦。”
卓煜目视前方道:“要想人前显贵。”
陈筱艾补上后面一句:“就得人后受罪。”
卓煜哼笑,他骑在马上,仪态端正,肩背挺直,气势不凡又英俊潇洒,不少姑娘频频回头看他,神态向往娇羞。
陈筱艾也跟着看他好一会,不由得有些出神。
她心想,像卓煜这样的人中龙凤,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走到他心里去呢?以后他又会喜欢什么的女子呢?
怪让人好奇的,心里也有点空落落的。
陈筱艾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劝慰自己不要想得太过,能和卓煜这样的人相识相熟,还能得到他的信任和偏颇已经足够幸运了。
自己身为女儿身,一路走来多有困难不易,可不要为那些无关紧要的情感烦恼影响自己的内心和决策才是,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做呢。
该打起精神来才是。
陈筱艾伸手拍了拍脸,深吸一口气,眼神更加清明起来,刚刚眼中忧思全然不见。
卓煜将陈筱艾的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这个少女刚刚的情绪还略显失落,很快就调整成为自己打气加油的自我鼓励,眼神都变了,可见内心深处十分强大。
不仅是在他跟前,在别处她也是像这样吧?总能迎难而上,丝毫不退却。
所以才撞得一身是伤。
卓煜想起来陈筱艾双臂上的陈旧伤口,不由得暗下眼神,那是他不知道的陈筱艾的过去。他或许可以忽略不计,但陈筱艾的肩伤.......受伤那一晚,她的每一次蹙眉咬唇都牵动他的心,血沾湿了手袖都不在意。
若不是虹夏姐把人抢了过去,一再保证精心照顾,他恐怕要彻夜难眠了。
卓煜伸手将车帘掀开,在陈筱艾疑问但不避开的眼神中碰了碰她的肩膀,问:“伤口还痛吗?”
“不痛啦。”见他始终关心自己的肩伤,陈筱艾心里柔软,她笑着拍了拍卓煜的手背。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自己的手。
卓煜心想,少女的手指纤细,指甲莹白,皮肤上有细细的伤口.......但很柔软,暖暖的,让人心中悸动。
陈筱艾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就抓住自己的手了,她小小一个手掌在他手里捏着,盖得严严实实的。
“.......大人?”
卓煜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再轻轻放开,只道:“你手真小。”
.......跟你比可不得小嘛!再说这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吗!
卓煜看着陈筱艾气呼呼的小脸,觉得十分好笑,含笑道:“前面是济世老药堂,你想去看看吗?”
陈筱艾一下子就被哄开注意力,眼睛睁得大大的,扒着车窗问:“可以吗可以吗?济世老药堂哎,百年老字号了,我一直想去看看!”
“去看看,不可太晚。虹夏姐还在家里等你喝药。”
“好的好的!”陈筱艾连忙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可怜兮兮道,“可是我没带钱......”
卓煜一挑眉毛,意思很明显——有我在还需要你带钱?
陈筱艾十分惊喜,又商量道:“您给我个数儿......不然我怕我见到药材把持不住。”
“不用替我省钱就是了。”
“大人威武!”陈筱艾欢呼雀跃。
看她脸上夺目笑容,卓煜摇头轻笑。
当晚安国侯府的马车几乎是拉了一整车药材回来的。
陈筱艾坐在车驾上,捧着精致的木盒笑得脸都酸了。
远远看到虹夏插着腰鼓着脸在门口等他们,连卓煜都不免心虚,从车上抱下陈筱艾后,看她跟冲天的小鸟一样朝虹夏开心扑去,将虹夏撞得一个趔趄。
一番撒娇滚打后,虹夏最终还是没绷住,抱着陈筱艾一脸无奈。
站在她们身后,卓煜猛然想起来,他母亲的那位挚交好友,就惯会用这招让生气的母亲败下阵来,冲当时不过三四岁的自己笑得一脸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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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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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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