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拧着眉毛,闭眼掐着指头算了灾祸,三遍三个卦象,他只能无奈地摇脑袋。这事儿变数极大,活了百年的老鳖精心里一阵乱糟糟。
当下世道糟透了,河里的“漂子”总也捞不完,守着海河的老妖怪长叹口气,好多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他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看着墙角的草垛子,摆摆手打发春长风离开,脑子里闪过小狐狸那双鬼机灵的眼睛和毛茸茸的尾巴……单纯、可爱、赤诚,一门心思来找人报恩的小妖怪,何师傅已经有太多年没见过了,真就这么由着她自生自灭,讲老实话,活了百年的老妖怪心里有点舍不得。
何师傅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春长风摸不准,他闷闷地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翻腾到后半夜才睡着。迷迷糊糊到了后半夜,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儿,瞬间打了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覃相鹂!”春长风瞪大眼睛,在骆家出事整整24个小时后终于想起来那个被大家都遗忘的女孩儿。
天空泛出青白色时,春长风已经两腿跑到了骆家的大门前,敲半天才看到个驼背老头出来,他上下打量一遍小警察,摆着手让人赶紧走。
“我找骆康!”春长风隔着铁栅栏大声说。
“啊?”驼背老头似乎耳背,往前凑了半步:“啥?你说啥?”
“骆康!你家大少爷!”春长风说。
老头摇摇脑袋,一脸没听明白的样子,转身就要回去。春长风见状连忙接着喊:“覃相鹂!我找你家大少爷的未婚妻!她回来过吗?”
老头停住脚,这会儿他耳朵又不聋了,手指头往外一戳,说:“回来拿上东西早跑喽!”
“去哪儿了?”春长风抓着铁栏杆问。
“老子哪儿知道,只见着跟个野男人跑了!”老头说着直摇晃脑袋,转过身,再不理春长风直接进了骆家的宅子里。
男人?春长风立在原地,记起玉秋曾跟他说过覃相鹂似乎是喜欢洪七爷的那个牙医。贺醉?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春长风想起来第一次见贺醉是去南洋医院里给刘玲验尸,对从尸体上拔金牙的医生他实在没留下半点好印象。之后事情太多,春长风把发死人财的医生忘了,直到洪七爷那里再见到。如今,覃相鹂又跟贺醉搅和在一处。
明明贺醉跟这些案子都没关系,但又千丝万缕地总会出现在周围。纯粹的巧合吗?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意识到这点儿,春长风后背猛地窜上来一股寒意。难不成那个贺醉跟近来连环死人的案子有关系?
春长风想着在不敢耽误,一路跑回警局,从抽屉里找到出来当时在南洋医院的地下室里贺醉塞给他的名片。
“大早上这是急什么呢?”老孟看见春长风风风火火地往外跑,把人拦下来问。
“有个人很可疑!”春长风急声说。
“讲话讲明白喽,什么人,干了什么事儿?”老孟追问。
“哎……”春长风手里攥着名片,一时居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憋了半天摇摇脑袋:“不好说啊,孟哥。这事儿等我想明白了,再跟你讲,我现在得赶紧出去一趟。”
老孟皱紧眉头盯着春长风,他猜着十有八九还是跟近来的连环杀人案有关系,犹豫片刻拍了拍小警察的肩膀:“小春,做事儿别太轴,咱们管不了的事儿就差不多得了,别再给自己找麻烦。”
“嗯嗯,”春长风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贺醉,没仔细寻思老孟话里的意思,只潦草地点头答应,顺便叮嘱老孟“万一徐有财找我,就说去巡街了。”
“滚蛋吧,赶紧滚蛋,瞅你就晦气。”老孟看着春长风跑远的背影无奈地撇撇嘴角,肚子里一边骂着好言难劝该死鬼,一边又忍不住寻思,天津城里到底惹来了个什么邪祟玩意儿,它弄出来最近这接二连三的倒霉事儿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春长风很快就找到了“瑞康私人牙科”,他站在一排洋楼下面,再三确认招牌后走上二楼。
白色的铁门半掩着,走廊里应该是没有窗户也没有开灯,黑漆漆的,看不出来是不是有人。春长风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然后便拉开门走进去。
脚底下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春长风猜测还是个铜壶之类的东西,“咣啷”一声动静很大,接着里面的门打开。
“贺医生十点半才过来,我们还没营业呢!”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尖锐,口气很冲,带着股被扰了好梦后的强烈烦躁。
“覃相鹂?”春长风听出来女人的声音,他试着叫了一声,出来的人果然顿住,然后“咔哒”屋里的电灯被打开。
“春警官?”覃相鹂见了熟人,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改变。她穿着十分贴身的粉红色绸缎旗袍,胸前的扣子散着,长卷的头发披在肩头,见到春长风微微侧过身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有些不妥当,进屋拿了件短褂子套上,双手抱在胸前。
“春警官来找贺医生的?”覃相鹂靠在墙上,笑着问。
记忆里的覃相鹂从来都是副乖学生样子,黑长直的头发,戴着一个紫色发箍,常穿的是女学生们间最流行的短褂长裙,微微宽松的款式看不出来身材,说话时总半低着头,怯生生的像只被硬揪出笼子的兔子。
几天不见,覃相鹂的眼睛看人时不再躲闪,棕黑色的眸子直白又大胆,脸上带着一抹熟练的客套的笑容。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声音也还是原来的声音,但人却不像从前那个人了,“脱胎换骨”春长风的脑子闪过一个词儿。
“你怎么在这儿了?”春长风盯着覃相鹂看了半天,问。
“骆家没了,我总得找个地方住下,”覃相鹂笑着回答:“贺医生人好,留我在店里做事儿,给来看病的洋人当翻译。钱不多,但总能养活自己。”
“你家里人呢?怎么不回去?”春长风问。
“我家里人?他们把我卖给骆康了,如今骆康不要我,我也回不去了,只能自己想办法营生,人嘛吃喝拉撒总要活着的。”覃相鹂笑着,带春长风走进里面的屋子。
里面的屋子分了两间,一道彩色玻璃门分开,外面是牙医床和满柜子的瓶瓶罐罐,里面是小房间,半开的门能看见角落里的床铺。hΤTpS://WWω.sndswx.com/
房子邻着街道有一面大窗户,红色的窗帘没有拉开,阳光透进来,整个屋子里血红刺啦一片,看得春长风心里一阵压抑难受。
“你知道玉秋去哪儿了吗?”春长风问。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覃相鹂笑了下,眉梢向上挑,“怎么春警官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春长风说:“玉秋有个姨妈在城里,她跟你说过吗?”
“没听过,”覃相鹂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阳光直射进屋,瞬间去散了红色。她双手抱在胸前,阳光落了满头满身,看着春长风说:“春警官,我劝你别找玉秋了,她走了就让她走了吧,说不准是好事儿呢!”
“为什么?”春长风被覃相鹂说得一愣。
覃相鹂神色忽然严肃:“我不是吓唬你,但我跟你讲实话,我总觉得玉秋不是人,是妖怪!”
“你胡说什么?”春长风立刻反驳,上下打量着覃相鹂说:“她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说她!有没有点儿良心?”
“我见过她眼睛一眨,眼珠子忽然变成黄铜色,吓人得很!”覃相鹂压低声音说:“春警官,你去找个好点的和尚道士看看吧,别被狐狸、狸猫、黄皮子之类的妖怪迷了眼睛。”
“你这人!你这人真是!白瞎了玉秋把你当朋友!”春长风愤愤地说完转身离开,覃相鹂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说:“反正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你爱信不信,春警官,将来被妖怪害了,别过我今天没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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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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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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