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开车的司机耐不住,扭过身子对吉叔说:“甭吵了,我下午还要送骆先生去烟草公司,再耽误会儿就来不及了。我看要不就让这位小姐过去,骆先生让她住就住下,不让住了再说。”
“骆家的公馆是什么人一句话都能过去住的?”吉叔瞪着眼睛。
司机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吉叔,我说句难听的,人家覃小姐是骆先生的未婚妻,她才是主子,你老瞎激动个什么劲儿的。”
这话狠狠伤了老仆的面子,他愣怔几秒回头看向覃相鹂,好像被人戳破了才恍然认清自己的身份,紧绷嘴唇不再吭声,上前接过覃相鹂的箱子立在车门前请她上车。
覃相鹂上车后,吉叔坐在副驾驶,黑着脸闷闷地抱着箱子,玉秋趴在后车窗满脸笑容地向春长风摆摆手。车子抖了下喷出黑烟,春长风向后退出两步,目送着骆家的车子消失后转了个方向往警局走。
回去的路上春长风买了两个菜团压肚子,一路上边走边吃,到警局大门前正好咽下最后一口。他扫了眼马路边上的三辆黑色庞蒂亚克,里面穿黑衣服的人瞧着是青门的。
春长风擦擦手推门进去,迎面果然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身材妙曼的女人正抱着胳膊跟老孟说话,高开叉的旗袍露出雪白的大长腿,头戴白花,脸上未画浓妆只涂了一层浅色的口红,这么瞧着婉君跟老孟的老婆巧茹至少有八分像。
听到有人进来,婉君转过身,看见是春长风便打了个招呼:“春警官。”
婉君说话时细眉微微簇着拱起一个小包,和之前见面不同,女人的眼睛少了股精神气儿,人依旧很漂亮,只是那股风韵染上了层哀色。之前春长风怀疑过,婉君跟着洪七爷是不是单就图他的钱和势力,如今看来该是有感情的。
“婉君小姐,节哀。”春长风说着把视线转向老孟,酒蒙子这会儿脸色很是不好,耷拉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婉君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个白信封递给春长风:“我家七爷明儿早上出殡,请春警官赏脸,不用随礼,人来就好了。”
“谢谢,”春长风忙接过信封,想多说两句客套话,却见婉君摆摆手,“近来城里乱得很,春警官和三爷出去执勤要多多小心。”
“老七走了,惦记他那摊子的人多,你千万小心。”老孟深吸口气,说:“明儿我带着春长风早些过去,帮着你看看场子。”
“劳三爷费心思了,”婉君侧过脸,她看着老孟似有想说的话,但到嘴边又咽下去,嘴角微微弯了下,说:“家里事儿多,我先回去。”
“我送你,”老孟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婉君摆手将人止住,低声说:“不必了,三哥,外面有自家兄弟。”
婉君一句“三哥”叫得老孟整个人愣怔,春长风瞧着老油皮子居然红了眼睛,他摇摇头:“那行,你自己小心。”
“孟哥,你跟婉君小姐老相识啊!”“说说,说说,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婉君小姐前脚出了警局,大门一关之前假模假样干活的家伙们立刻嚷嚷着围上来。
局长徐有才在前头打样,海大路警局里的全是些相似货色,正经儿都有活立刻缩脖子唯恐是点到自己,一到了嘴巴别人的时候瞬间来了积极性。老孟瞅着他们心烦,拿起来手里的一厚本资料朝春长风招招手:“走!洪老七的案子要详细盘算。”
老孟带着春长风进了走廊尽头的小会议室,赶在其他人跑来凑热闹前从里面把门从里面反锁住。
“洪老七本家名叫洪钟,今年四十三岁,天津本地人,没爹,娘是个花街里卖笑的。十岁,他娘得烂病死了,洪钟就被扔在泥流街开始跟着大点的崽子混口饭吃,十四岁拜在袁家门下,那会儿在袁家还有几个半大孩子,按岁数他排行七。”老孟说着翻开厚厚的资料本,取出一张照片铺开在桌上:“这哥儿几个就是当初跟洪钟结拜的。”hτTΡδ://WωW.sndswx.com/
照片上有七个人,中间两把椅子的人都穿着浅色长衫,左边的男人看着四五十岁,右边的大概十七八岁,两人都是白面皮瘦长脸,打眼一瞧就看得出有点血缘关系。在这两人身后站着五个十来岁的半大小伙,赤裸着上半身,精瘦精瘦的。
“他是……”春长风指着照片上后排的高个子,问:“孟哥,这个是你?”
“袁家的大儿子得痨病死了,照片上坐着的这个是老二,也是就现在的袁二爷。”老孟没回答春长风的问题,指了下坐着的年轻人,只管自顾自地说:“排行就是从二爷开始,后面叫的是老三老四,但袁家的人都晓得,袁二爷是主子,其他人是下面的打手,将来都是给袁二爷卖命的。”
“洪钟是这些人里脑子最灵光的,袁家的老爷子后来掏钱开了家当铺让他做掌柜,给那些见不得光的银子洗白。”老孟说:“洪钟有自己的心思,他不安分给人使唤一辈子,所以暗地里做假账里外吃了不少好处。等袁家的人发现洪钟有二心,想要清理门户的时候才他小子已经攀上了租界里的洋老爷。黄毛蓝眼睛的洋人可是惹不得的,袁家只能自认吃了哑巴亏,看着看门狗洪老七扭头成了座上宾洪七爷,青门和钩子帮就这么结下怨。”
“会杀洪老七的,袁二爷是第一个。”老孟说着又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春长风:“说起来当年洪钟能搭上洋人,中间应该是ta搭的线。”
“骆家兴?”春长风一眼认出来照片上的人。能认得他还真跟骆康没太大关系,实在是骆家兴本人太出名了。隔三岔五被各路人马鼓吹一番的烟草大王,一个月里至少能在报纸上见三回他的那张脸,就这频率谁还能不认识?不少人就说骆家兴的脸,比他家请的广告画报女郎更招牌。
骆家兴爱出风头,一边是做买卖的都要宣传,另一边也是他对自己的长相够有信心。平心而论,春长风得承认骆大老板确实长得非常不错,跟刘玲养的“拆白党”李贺那种油头粉面的不一样,人家天生长了张精神英气的脸,棱角分明,鼻梁高直,眼睛不大,但眼珠子里流淌着属于商人的精明,嘴唇自带三分笑。他就是一句话不说,也让人平地生出几分信任,觉得这家伙是个能成事儿的主。
“骆家兴算个屁,那就是个靠女人发家的玩意儿。”老孟说着手指头戳了下照片上的另一个侧着脸的人:“我说的是她,骆家兴的发妻,当年的天津督学沈大成的女儿沈小姐。”
要不是老孟特意指出来,春长风都没注意到这个女人。她看起来胖乎乎的,皮肤偏黑,塌鼻子,小眼睛,说句冒犯的话,那是实在长的抱歉。
“骆家兴发家前白天是泥流街的跑堂伙计,晚上给大户人家送菜,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反正他算是把沈小姐骗得死心塌地。”老孟说:“沈大成的女儿天生腿脚有问题,养到快三十也没嫁出去。好人家嫌弃她长得不好看身子又有残疾,差一些的沈大成自己还不乐意,毕竟这个姑娘除了外在不好,内里是相当聪明的。我就听洪老七说过,沈小姐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聪明最良善的人。”
“她是骆康的妈妈。”春长风说:“难怪骆家的大少爷腿脚也不好。”
“沈家知道骆家兴穷,可碍着姑娘实在喜欢,就说他能拿出三十张牛皮做彩礼就答应两人的婚事。不知道他小子打哪儿发了财,一周不到还真拿出来三十张牛皮。”听着老孟说话,春长风把这个故事和之前洪七爷讲的连在了一起,是骆家兴从蛇妖那里得了天蓝翡翠,翡翠通过洪老七的手换了三十张牛皮。
老孟叹了口气说:“沈家是读书人,倒也没继续为难骆家兴,就把女儿嫁了。沈小姐拿出来全部嫁妆给骆家兴做洋货生意,沈家帮衬着,沈小姐之前那些洋人朋友再互相说点好话,生意很快就做起来了。只可惜,沈小姐生下长子后没多久就忽然病死了,骆家兴半年后扭头娶了家里做烟草生意的贾老板的独生女。”
“沈小姐真是病死的?”春长风听着老孟讲的这些后脊梁一阵阵地冒寒气。
老孟盯着春长风说:“你觉得不是?巧了,洪老七也觉得不是。他能发家多亏了沈小姐在中间帮忙,所以这些年对沈小姐的独子一直很照顾。”
“骆家兴是怕骆康发现真相,所以杀洪七爷灭口?”春长风紧张地问。
“也没那么简单,你先听我说完。”老孟说:“骆家兴一共三个儿子,老大是沈小姐生的骆康。老二是贾老板女儿生的,那个姓贾的姑娘跟沈小姐一样,也是生下孩子不久就死了。老三年纪最小,才三岁,是骆家兴第三任老婆生的,眼下这个听说又病得起不来床了。”
“这么邪门?”春长风之前从玉秋那里听过骆家兴的老婆不长命,可当时他只做个传闻,现在听到老孟证实,心里不由地抖了下,一个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难不成他一直在找的害人妖物就在骆家。
那个抢走老猫妖阿元天蓝翡翠的蛇妖吗?大夏天的春长风打了个机灵,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邪门的还不止这些,”老孟把本子翻到后半部分,说:“最近骆家兴身体非常不好,总说肚子里涨得很吃不下东西,给他看病的医生也找不出原因。骆家内部最近动荡的很,有人指着骆家兴病好,有人指着骆家兴早点死,后面等着分财产的又有三股势力,一边是洪七爷支持的骆康,一边老二贾家的那些烟草公司的老人,一边是这个跟上面关系的三太太,这三家争财产也是斗得眼红。”
“想洪老七死的人,除了明面上的袁二爷,至少还有骆家兴、贾家的老人和三太太那边的。”老孟一口气把知道的说完,问春长风:“你觉得最后可能的是谁?”
考虑到洪七爷死状也是浑身失血,春长风忍不住把这件案子和刘玲、胡太爷的案子联系到一起,所以除了上面老孟说的,他心里还有一个选择——妖物,一个正在天津城里吸血连环作案的家伙。
会是那个蛇妖吗?还是有人模范作案?
春长风摇摇头,他还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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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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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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