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顶部的三朵碧云也再维系不住形体,缓缓崩散,曳下千百缕流苏似的精光,长长垂落下来,随风缓缓轻舞。
这宫阙禁制虽然高明,但从万载延续至今,也是有了破损之处,运转不畅。
经外力一激,又触到了内里本是残破的法禁,一番里应外合之下,自也再难维系表面上光鲜,不多时,便做沙砾流散,无奈溃去。
这动静非小。
甚至是狂烈如山崩,声闻数里!
但在散景敛形术的遮掩下,这些灵智低下的异兽自始至终,也未怀疑过分毫。
自陈珩寻得破禁之法,到注入真炁,着手施手,再至宫阙法禁崩散解离。
这过程之中,虽有几头“英猿”好奇这同伴的古怪举止,在陈珩周身跳来蹦去,捉耳挠腮,但也未出手打断,只在一旁观望。
半刻钟后。
宫阙顶上的碧云终“噗呲”一声,彻底溃去。
门户彻底大敞,再无阻隔。
陈珩见此也未急着动身,而是将指一弹,以“超脱分形”手法,分出了一缕神念入内。
待得匆匆梭巡过一转,见里内并无什么隐藏杀阵之类,才将神念收回,大步踏入门户。
入内时候。
还未来得及细观。
便有一股清甜甘醇的草木之息沁入脏腑,脚下若乘云雾,陡有轻飘飘之感。
陈珩微微摇头,起袖一拂。
立时有股狂风平地生起,向前刮过,势极狂猛!
待得风止之后。
满室皆清——
而这时再定目观去,才看得这宫阙共分四重。
第一重除了些金玉杂物外,不过是零散符钱和几本道术功决等,并无大价值。
若他还在练炁境界时候,眼前物什倒是桩难得仙缘了,值得与涂山葛饮酒共庆一回。
至于现下,这些东西却实是有些难入陈珩之眼了。
不过秉着物尽其用之旨。
陈珩也不挑三拣四,将符钱和那几本道书功决一并卷起,收进了袖囊中,这才拾阶而上,登上了第二重。
这一层,倒像是用作休憩之所的,迎面见得的,就是一张偌大的无暇玉榻,精光湛然,赫然占据了整个东处,足可容纳二三十人在其上歇息玩乐。
而玉榻不远。
便是一方汤池,池中之液早已枯尽。
陈珩在此间搜寻一转,除了几件袍服冠带,形制有男有女,和几本双修采战的心得记述外,也未多见什么。
至于第三重,倒是收获不小。
除了数十匣各类丹药之外,还有寻得了足足半壁的灵草法材。
虽说其中一些因封存不当,已是药性流失,失了功用,但毕竟总量巨大,余下之数,也颇为可观。
这些灵草,纵然陈珩不自己使用,流出至外界,也是能卖出一笔好价钱的!
不过这层宫阙原先应是炼丹的场地,九宫位置,皆是存有地坑、丹台的,眼下非仅是火种不见,连种种炼丹的器物,如神灶、气炉等,也皆没了踪形……
而陈珩在此间翻得了不少可用之物后。
对于最后第四重的所藏。
倒是更感兴致,心头难免生起了些好奇之意。
他沿着长梯一路向上,在行将登上第四重时,却被自阶下生出,突然上前的一团团青色云烟,给阻住了去路。
伸手运力一拨,那些看似柔若飘絮,不含半分重量的云雾竟足有万钧重量,掌指与其相触时,竟迸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响动,沉沉入耳。
陈珩此时知晓这宫阙的第四重实还存有一道法禁,非短时间就能破开。
便也笑了一声,耐下性子,琢磨起了破局之法。
而这一回。
足是三日过去。
他才将这道阻路的法禁给抹去,使得壁障破开。
这过程中,也所幸那些“英猿”灵智低下,许是被火霞老祖在元灵中留下了某类警告,令它们并不敢侵扰地宫中的建筑。
而今虽此宫禁制被陈珩破开,自此出入自由,但祖祖辈辈的记忆传承下来,也是令它们不敢入阙,只老老实实蹲守在宫外。
在调息几个回合,使精神稍振后。
陈珩也不愿多耽搁,提起真炁,一掌便向前拍落,使得那本就外强中干的青色云烟在此击下,凌空爆碎,纷纷化作流光散溢!
自此前路壁障已去,内外再畅通无阻!
在拾级登上第四重时候,陈珩视线看去,此间倒是清雅,无太多华美外物之物作装点。
最过显目的。
便是一张矮案上摆放的三只玉匣。
陈珩神色微动,揭了第一只匣盖,里内以黄锦为底,缀以红边,却是静静躺着一本颇为厚实的道书,唤作《奇灵子亲传直指》。
略一翻阅,见这其中记述的,乃是些炼丹、制符、祭阵、饲灵的心得秘诀。
涉猎极杂,显幽阐微,几是无物不包。
陈珩扫视一眼,便也将这门《奇灵子亲传直指》收起,不再多看,而是又揭开了第二只匣盖。ΗtτPS://Www.sndswx.com/
须臾。
便有浑黄的真光冲起,高达丈许!
连身周大气都似是沉抑了几分,地砖咔嚓作响,隐有裂声传开!
陈珩将匣中之物拿起,托在掌中。
那竟是三枚土黄颜色,大如鸽卵的古怪砂石,外形甚是粗粝,坑坑洼洼,不过内里的精气却是旺盛到令人瞠目结舌。
只轻轻晃上一晃,便有无数黄光从这三枚怪砂的壳膜上飞出,隆隆击打四壁。
而哪怕只是这般随意的运使,声势却也不下于一个炼炁九层修士的全力出手,从某种程度上看,这三枚怪砂倒的确是门天地奇物了。
陈珩默默辨认半晌,忽得脑中灵光一闪,似想起了什么,不由欢喜一笑,道:
“我道如何,原来是先天五行之精!这等宝材居然藏匿在此处,实乃天公幸我!”
……
在洞玄二重“摄取五精”的修行时,便是需寻得五行之炁,使身内的龙虎炉鼎统御五行,由虚化实。
这五行之炁,倒并无什么局限。
倘若修士家资浅薄,寻觅不来丹药,便是去火山、江河等五行之炁浓厚的所在,结庐而居,慢慢汲摄,也是可行的,不过这样一来,便是难免要耗时过久。
而在“摄取五精”境界时最好的选取。
也便是八派六宗的人杰们通常采取的法门。
便是觅得先天五行之精,放至龙虎炉鼎中研磨炼化!
如此一来,非仅能奠下远超同境修士的道基,令龙虎炉鼎坚凝无比。
且这先天五行之精融于骨血,还可使修道人隐隐与道相贴,再次洗练根骨资质,使之超尘脱俗!
甚至凝金丹的十三味大药之一——五宫雷。
便是同这先天五行之精息息相关,一脉相连!
凡是在洞玄境界以先天五行之精筑下根基者,在着手成丹时候,“五宫雷”不必刻意修持寻觅,也能于身内自显。
且品质极为上乘,要超出后来所炼。陈珩既有志于上法长生,对自身修道根基,自是极为重视,从不敢轻忽。
先天五行之精的神妙,他早有耳闻。
不过还未等他筹谋布置,阴差阳错下,竟是在这地宫之中,就寻得了此物。
如此思来。
也着实是桩意外之喜了!
“这三枚怪砂,应是先天五行之精中的黄龙胆,号为‘土中圣灵,大成起死’,归于土行之属……”
陈珩慢慢转动着掌中的三枚黄龙胆,沉吟片刻,脸上若有所思。
对于“摄取五精”境界的修持。
一枚黄龙胆,便足够应付土行之精的所需了。
剩下的两枚,即便汲摄进入身内,也是画蛇添足,起不了更大的功用。
反而过犹不及。
还存有伤损中焦脾官的患害,使得长夏之气不通,升清之功不显。
“看来在出离洞天后,需得寻空将剩下黄龙胆给置换出去,此物本就是先天五行之精,珍贵非常,卖出一个好价钱,应非难事……”
陈珩稍稍一思,心中暗道。
若有可能。
将这两枚黄龙胆以物易物,换得木属的“桑上露”或是金属的“二气庚铅”等先天五行之精,才方是最佳。
不过先天五行之精本就难寻觅,哪怕在胥都天中,亦是一桩罕见的珍物。
一些大族宗派中纵有富余,怕也不肯拿出来交易,而是要留给后辈修道使用。
对此此事是否可成。
陈珩心中也无十足把握……
而在将三枚黄龙胆放入乾坤袋,小心收好后。
陈珩转目望向矮案上的最后一只玉匣,眸光不禁深了些许。
矮案上的三只玉匣。
前两者分是《奇灵子亲传直指》和三枚黄龙胆。
黄龙胆的贵重自无需赘言。
至于那《奇灵子亲传直指》,虽不是正统道书,但涉猎颇广,对陈珩来说,也是大可增长见识,甚有用处!
那至于最后一只……
陈珩将匣盖一把掀起,而这一回,倒是无什么白云浮玉、瑞气腾腾的景象。
在第三只玉匣中。
唯有一封以蝌蚪文写就的书信。
待得匆匆将书信从头到尾扫过一遍后,陈珩目光微微一怔,不禁轻叹了一口气,旋即将书信又重新放入匣中。
书信乃是此间宫阙的主人奇灵子所写就。
其用意,也无非是交代自家生平。
奇灵子本是火霞老祖的九弟子,虽修行天资寻常,但在丹鼎、阵符、饲灵等外术上,却极具天资,因此缘故,奇灵子也被火霞老祖看中,准他长留于地宫之中,助火霞老祖一并筹措大事。
据奇灵子留下的这封书信,陈珩也是知晓。
这小洞天中之所以会有如此之多的兽禽,乃是因火霞老祖欲以先天神怪之血,返本朔源,最后造化出一支独属于他的神怪大军来。
这胆大设想后来自是无果而终。
只留下一些徒有其表的孱弱兽禽,惹得火霞老祖和奇灵子皆暗恨不已。
而未过不久,不等火霞老祖再做一二改进,他便突兀死在了哈哈僧手上。
流火宏化洞天也因其生前布置,遁出了胥都天,流落到了宇宙太空中。
彼时奇灵子还在地宫之中,自是也被带离了胥都天。
不过因火霞老祖身死缘故,加之奇灵子终究寿数大限将至。
他虽是可从小洞天中抽身离去,却也并未动作,而是在此老死。
之所以留下来《奇灵子亲传直指》和那三枚黄龙胆。
也是想若有后人在机缘巧合下进入到地宫中来。
可以看来这造化份上,将他遗骨带回去妙宝地的黄乌山安葬……
……
“妙宝地?看来这位奇灵子并未胥都天之人,此地陆,倒是同昱气天相隔不远?”
陈珩心中暗道,又按照书信指引,走到左面墙壁,寻到一块雕有隐晦火云模样的宝砖,伸手一按,随着墙壁摇动,便现出了一间深邃暗室。
在里内。
一具白骨正盘坐在蒲团上,双手静静按在膝前。
“得罪了。”
陈珩对着奇灵子白骨施了一礼,就将之收起……
而此时。
整座宫阙已无一丝遗漏之处。
所有可用之物。
皆被寻尽。
他扫视一转后,也不再停留,下了长阶。
不过才方出殿门未远,陈珩便忽觉不对劲,刚欲回身。
却陡有一道碧光迅疾生起,拦住了他的去处,接着又封住了四方上下,形似琉璃光罩,将他眨眼困在正中!
同一时刻。
那些围在宫阙旁的英猿皆一声不吭,软绵绵倒下。
“此珠名为磁乌珠,乃是天盘真君所赠,有闭锁天地之能耐,发动时候,莫说是你,连金丹真人怕也不好躲闪……陈师弟,那座宫阙中保不齐就有什么厉害法禁能为你所用,嵇某可不敢让你回去。”
天中忽有一道语声响起,嵇月潭手托小珠,淡笑一声:
“不知师弟在里内得了什么造化?不过好不容易,总算是截住你了!
你也不必寻思什么剑箓了,我今日既然来此,必是做好了万全准备,你既然道法厉害,炼师都难赢,那我——”
他猛得从天中跃下,砸出一个深深的坑洞。
尘土四溅,气浪狂飙,如上百锐士张弓射箭,狂猛至极!
“便同你近身搏杀!”
嵇月潭冷笑道。
早在他开口时。
其袖中的一口小铁盘已是悠悠转动,一股宏达幽邃的无形伟力立时弥散,充斥天地,滚荡八极!
大多仙道修士遭此力一冲,面上大多都要露出惊疑之色,心神不能自守,陈珩却只是眸光一闪,未有太大变化。
“嵇师兄倒是小心谨慎,但那宫阙中可没什么厉害法禁。”
陈珩略体察了一番这古怪变化后,才抬头一笑,道:
“不过……你方才说要同我近身搏杀?”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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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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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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