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客舍,却也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大宅院。
沿河岸步行百余米,便见一面青砖青瓦的院墙,院墙中间是一座砖雕门楼,门楼里有两扇挂青铜门环的朱红大门,门额处一副黑漆金字牌匾,上书三个古字——“德兴堂”。
推开木门,迎面有一座影壁,还有座假山水池景观,池侧种着翠竹,角落的园圃里育有牡丹,窗空子上糊纸也普遍绘有山水花鸟。
据说秦家家传最早可以追溯到清末时期,当时秦家诗书传家、经商海外,与各路社会名流都有交往,抗战期间还资助过两党军队。这座四合五天井的小院虽然看起来并不气派,但也算清净儒雅,很有当地儒商古居的特色。
带路的秦家人客客气气地嘱咐两句就离开了,内容无非是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以及不许在此地生事还望谅解。
因为狼崖城来的人少,所以被安排在小院的厢房落脚。郎华正奇怪和他们合住的是哪一家的势力,抬头正见一名虎背熊腰的壮汉从倒座房里走出来。
对方开怀穿着一身陆军军装,袖口在小臂挽起,露出古铜色的肌肉线条。这个汉子正叼着一只烟卷向外走,满是胡茬的脸上透着一丝遮不住的倦意。正在打哈欠的当口,却面对面看见了背着背包的郎华。
“嗨,华子!”
“山哥,你们也来了。”
李义山将烟卷扔在脚下踩灭,一脸热络地走过来闲谈。
“是啊,晨练后我们就出发了。这不,也是刚到。”
“李连长。”
“哟,是林队长。”
林茜和李义山互相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将行李交给几个小战士,郎华笑着答话:“昨夜南齐搞拉练了?山哥怎么看起来睡眠不足的样子?”
“别提了,市区里的鸟黑尸真他嘛的多,老哥我是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团长也是,昨晚三点多才休息。”
悄悄放出领域感知后,郎华会心一笑:“想来山哥是等阶精进了,恭喜了。”
从二阶初期到三阶初期,看得出来李义山在与黑尸不断作战中成长得很快。记得前世李义山这时候也就是二阶后期罢。
李义山倒也不藏拙,直接承认道:“是有些长进。嗨,不过我哪赶得上你。要不是你们给的药剂,我肯定还在二阶里打转呢。让我猜猜你现在的等阶,得有四阶了吧?我怎么隐约有一点压迫感。”
“侥幸突破,也就是前两天的事。”
“就知道你们风尾山全是一帮变态。一前一后有两个四阶能力者了吧,真有够快的。”
郎华瞥了一眼旁边那个发疯起来堪比四阶的林茜小姐,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来前世这时候,各家势力也该出现一个半个四阶能力者了才对。
能在末世二年成就四阶能力者的人,莫不是在进化一途天赋异禀的天才选手。进化速度和先天的关联很大,不是想用资源砸出来就能砸出来的。
就像一向自觉进化天赋一般的郎华,也是费劲了千辛万苦才赶上了这班排头列车。而像杨本生那样的主系能力者,能力觉醒后,天然对孢子晶能的相性极高,晋阶速度和晋阶时所面临的的难度都要比寻常人要小很多。
在李义山啧啧称奇的当口,房门内又走出来一个上校军官。那是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人,一丝不苟地穿着军装,头顶扣着檐帽,与李义山散漫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见到杨正华也在,郎华便招手喊道:“大哥。”
“小华,你们来了。”
刚刚他在里屋就听到了说话声,出来一看果然是狼崖城的人到了。
见到郎华,杨正华冷峻的面容忽然化作春风。他左看右看,笑着问:“怎么就带这么几个人?”
郎华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咱就这一架直升机,还是大哥上回送的。”
这话听得杨正华发笑。
“拉倒,你不是有架鱼鹰v-36。我听说是从秦楚生那小子手里坑来的。”他打趣道,“怎么?来秦家不敢开鱼鹰,莫不是怕人家反悔要回去?”
“这是哪里的话,秦家家大业大,正是应该接济咱们这种穷人。”郎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不过咱不像大哥一样家大业大,几个人哪用的着运输机,大家挤一挤也就是了嘛。”
郎华末了还补充道:“而且来秦家串门,人多了也没啥用。遇事不对,直升机还跑得快。”
“哈哈,有胆色。”杨正华压低声音道,“告诉你,秦家那老爷子可是和我爷爷一辈的人,脾气性格可比秦开文家主要不客气得多。”
杨正华看起来意有所指,郎华却故意绕开了这个话题。
“哪里,其实是基地那边最近离不开人,大家都忙的四脚朝天,只有我偷跑出来了。”
“小滑头。”杨正华摇头失笑,“听说你要建立传送基站了?”
“还没成呢,张诚院士说要多试验几次。”
他拍拍郎华的肩膀:“行,整好了,给我南齐基地也弄一座。你也是,风尾山有困难尽管找我,咱们可是一家人。”
“好说。”
郎华几人坐在石桌前闲谈着,正撞见院门外进来一队人,为首的中年男人穿一身海蓝军装,浓眉大眼、颧骨高耸,帽檐下的视线如钢刀一般。
这时杨正华忙站起来,恭敬道:“陈叔,你们回来了。”
“嗯”,那人嘴唇上的八字胡动了动,“正华,这位是?”
“哦,这是风尾山狼崖城基地的副城主郎华,我二叔的养子。”
“小华,这是陈家家主,原广州军区的陈边涛陈师长,当年和我爸平辈相交。”杨正华附耳小声道,“心妍的父亲。”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这么一说郎华心道了然,前一世他在华南地区只和宋老狗打过交道,对于这位声名赫赫的陈边涛师长,倒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郎华恭恭敬敬地施礼道:“陈家主,久仰。”
“原来是郎华首领,久仰大名。”
这话似乎带着极其轻微的火药味,郎华听了,姿态便放得更低。
“首领不敢当,狼崖城主事人是我父杨本生。我只是年轻好动,被大家推出来充充门面、打打下手。”
“年轻人静极思动实属天性。我看郎首领一表人才,以舞象之龄建功立业,可谓年少有为。”
“陈家主过誉,小子实不敢当。”
陈边涛嘴上说着称赞的话,眼睛却丝毫没从郎华身上移开过。他似乎在审视着郎华的里里外外,仿佛想要将对方最真实的内心一次看穿。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杨正华在一旁也暗自犯难。
他可领教过这位叔父的视线,到底是在和平年代真正上过战场的悍将,不说话时威慑力极强,气场又足,也不知道小华是哪里惹到了这位陈师长,希望两方不要发生什么冲突才好。
他哪里知道,陈边涛这时正记起自家大女儿好像就是在这人手下当值。貌美如花的女儿吃住都在人家基地里,感觉就和被陌生男人拐跑了一样,让他没来由地有些不爽。
这位陈师长一向喜欢把心情直接表露在脸上,不爽就是不爽,绝对不会虚伪地笑出来。但郎华始终毕恭毕敬的,像只带壳的乌龟,让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末了,陈边涛忽然哈哈大笑:“哈哈,郎城主。这是小女陈佳怡,还有我的义子铁衣。来,你们两个都见过郎城主。”
“郎城主你好。”“见过郎城主。”
陈边涛宽厚的手掌拍在郎华的肩膀上啪啪直响,疼得后者龇牙咧嘴。但面对另外一大一小两位年轻人的问好,他又还得堆起笑脸礼貌地回应。一套下来,郎华不禁苦笑连连。
杨正华这才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听陈边涛说,“正华、铁衣,你们跟我进来,我有话说。郎城主,请恕老夫不奉陪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吧。”
“是,您忙便是。”
自打陈家几人进院后,林茜的表情就怪怪的。不过陈边涛几人都没注意到她,想来是母亲陈夕雾的事还未经由陈心妍之口传回陈家吧。
不过林茜本就不喜欢这种社交场面,在场的大人物她更是一个认识的都没有,只有南齐的这个李连长和她在沙市并肩作战过。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熟面孔,两人很快便在一旁攀谈起来。
等几人都走远了,郎华便如释重负般伸伸懒腰,拉过一把躺椅,身子一软瘫在了里面。至于陪陈佳怡玩耍,可拉倒吧。坐战斗机半天了,累不累啊。
郎华闭上眼,还没等呼呼大睡,眼前就被一片阴影遮住。
“你是副城主吗?好像看起来也没多大诶。”
“喂,醒醒。我和你说话呢。”
被手指戳中脸颊的郎华,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张粉嘟嘟的小脸近在咫尺,紫葡萄般的眼睛瞪得老大,状若惊骇。
“啊,突然睁眼干什么,吓人家一跳。”
“……”不是你喊我醒的吗?小孩就是麻烦。
都说女人麻烦,小孩更麻烦,这小女孩绝对就是麻烦中的麻烦。十一岁吧,正是猫嫌狗不爱的年纪,男孩还能揪过来打一阵儿屁股,女孩……郎华除了狂翻白眼,还能怎么办?
“你是哑巴吗?不对呀,刚才你说过话的呀。”
这么一搅和,郎华也不想睡了。他把躺椅搬到树下,脑袋支在胳膊上,胳膊支在石桌上发起了呆。
可陈佳怡似乎不肯罢休。感受到郎华的无视,再看他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之前在她父亲面前简直判若两人。陈佳怡发觉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心里不满,嘴巴鼓得老高。
“哼,得意什么。我看你就是徒有虚名。不就是副城主吗?那天我阿爸高兴了,我就让他封我做个城主当当。略~”说着还向郎华做鬼脸。
郎华可不搭理她。杨正华是他前世的老长官,陈边涛是长辈加前辈,他自然是毕恭毕敬,可要他对陈佳怡这种小屁孩装好孩子,他犯得着吗?
“我就说嘛,看你也没大我几岁嘛,还骗人说自己是副城主,真不知羞。”
郎华换了只胳膊,把脸转向别处,心里的不耐几乎能环绕赤道七八圈。
天呐,这性格是话痨吗?和心妍姐也不一样啊。回想起陈心妍对待外人那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几乎把“生人勿近”四个字都写在了脸上,郎华就一阵狐疑。
难道陈心妍小时候也是这么话痨的?
都说两个女人聊天的时候等于一千只鸭子,那眼前这个小女孩,嗯……乘以四分之一,也该等于两百五十只鸭子吧。不对,这么话痨的,得是六百只,六百只大夏天嘎嘎叫的鸭子。
清净了没有两秒钟,陈佳怡又来到另一边,看着郎华的脸细细观察。
“你看看你,坐没坐相,让外人看了真丢脸。”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懂个屁。”
和陈佳怡这种未成年人说话,郎华的举止态度可是十分放得开。
小女孩故作惊讶:“原来你不是哑巴。”
“废话,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
“……”陈佳怡倒也不生气,“好吧,好吧。那我问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我。”
“哦?小毛孩有事求我?”郎华一时间来了兴趣。他正襟危坐,想听听这家伙会说些什么。
“嗯……就是……我大姐在你家对吗?”
“哈?”
“不对不对,是我大姐在你们基地的对么?”
“嗯。”
“她有两年没回过家了,我大姐她……她最近好吗?”
“好呀,好得很。睡得比狗早,起得比鸡晚,吃嘛嘛香,每天都在横向发育。”
郎华边说边点头,说到最后不禁佩服自己起来,居然能说得这么好。
没办法,让脂肪生长在它该长的地方,这都成了心妍姐的心结了。
不过他倒也没说错。
像陈心妍这样每天白吃白喝,被人像是伺候祖宗似的供着,还有人为她不遗余力地撮合对象。这种全心全意为人民……咳咳……为心妍服务的基地,出了风尾山狼崖城上哪找去?
“嗯……那你是在和她交往吗?”
“嗯?”这次郎华的语气是疑问的,不对,是惊疑的。
要他和陈心妍交往?别,千万别。求求了。上辈子受的苦还不够么?还要这辈子来找虐。想起那塔山科研基地那支泛着寒光的粗大针管,郎华的心里就打了一个寒颤。
“喂,你抖什么。”陈佳怡狐疑道,“到底是不是嘛?”
郎华心说,换做是你被大针管子扎屁股,你也会抖的。陈心妍是有心上人,但奈何不是他呀。不不不,是幸好不是他。
想到这里,郎华忽然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想知道?”
“嗯嗯!”小姑娘的脑袋点得像拨浪鼓。
忽然,陈佳怡感到脑袋上凉风一过,那顶乌黑的尖顶巫帽顿时被郎华捏在了手里。郎华站直身体、扬起手臂,却是身高只有一米五的陈佳怡怎么蹦跳都够不到的。
“还给我,还给我。”
“啊,这熟悉的感觉。”郎华身心舒畅,一时间心中阴霾尽扫,简直比打了胜仗的感觉还要爽。
“欺负人!”
“大变态!”
“呔,天外邪魔!再不还我帽子,本魔女就要动手了……”
“哈哈哈,有能耐你就自己拿回去呀。小不点,哈哈哈。”
两个年轻人一追一逃,将整座院子闹得鸡飞狗跳。
末世十二年屠魔之战中的关键人物,此时也不过是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罢了……
渐渐地天色变晚,估计今天是开不成大会了,郎华就叫上海平几人,想去外面找些吃食。
走到门外,迎面却走来几个熟悉的面孔,一看竟是夏青夏霜兄妹。至于走在后面步态轻盈的那位,居然是此间的主人——秦家二小姐秦筱雯。
她今天穿了素底红纹的齐腰襦裙,腰带扎在身上只不过盈盈一握,看起来比在沙市时更美了。
“大家打扰了。”
进院后秦筱雯摘下斗篷上的雪帽,露出额头两旁蓬松的八字刘海。一绺乌黑发丝被风吹拂轻轻贴在脸颊上,将她的肤色映衬得极为白嫩。小巧的琼鼻下红唇动人,总是带有一抹勾人的弧度,微微一动便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正应了那句话,肤如凝脂,齿如瓠犀,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
在人群中寻到郎华,秦筱雯的眼神忽然明亮了起来,她的笑颜就像原上吹来的一缕春风,登时为这里带来些不一样的温度和色彩。
“嗨。阿郎,好久不见。”
或许对于郎华来说,这才是真正春暖花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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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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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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