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沉卿轻顿道,“没事,我很好。”
俩人寒暄不过几句,奚沉卿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而搪塞过去,果断挂掉电话。
其实奚沉卿有时候也怕自己绷不住。
商砚衡看了她一眼,“他这是在试探你吗?”
“应该是吧。”
比起奚沉卿的轻描淡写,商砚衡却意味深长的来了这么一句,“他好像挺喜欢你的。”
奚沉卿滑动手机的手微顿,随后透露出几分凛冽的漫不经心,“这样不是更好吗?最起码我的安全得到了一分保障。”
商砚衡斩钉截铁说,“你的安全我会负责,别把最重要的生命交托在萧照呈这样的人手里,他不是什么好人,难免保不齐有一天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奚沉卿怔愣一下,很平静点点头,表示非常赞同他的说法。
商砚衡原本想趁这个机会提一下那天晚上的事,不知为何咽喉就像是被人扼住,再也开不了口。
而此时,原本方才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就变得猛烈起来,恰逢天边一道紫电炸开,轰隆隆的雷声经久不散,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拼命运作,却好像有些力不从心,前方路况逐渐变得模糊。
商砚衡逐渐放慢车速。
奚沉卿弯眉轻拧,“雨太大了,你打开双闪先靠边停,等雨势缓和些我们再走。”
就当商砚衡准备停车的时候,俩人都听到一阵轰炸猛烈的油门声。
因为雨势太大的缘故,下一秒刺眼的车灯直接穿过挡风玻璃,照亮车内的一切。
奚沉卿和商砚衡下意识闭了闭眼。
还未等俩人反应过来,一辆吉普suv直接加大油门冲了过来。
他们驾驶的梅赛德斯直接被撞的往后移。
因为惯性,若不是有安全带的保护,奚沉卿和商砚衡就要飞出去撞上挡风玻璃。
有人要杀他们!
这是奚沉卿和商砚衡共同的第一反应。
商砚衡眸光冷凝,“沉卿!抓紧!坐好!”
商砚衡启动退档,疾速往后退。
而就在车子往后退的同时,车后一辆迈腾直接撞上了汽车尾部,轰着油门紧紧抵着。
奚沉卿的头差点撞到车前盒,幸亏商砚衡伸出手及时挡住了冲击。
奚沉卿和商砚衡的车子直接被吉普和迈腾两辆车前后夹击。
商砚衡冷静操控着车子,奚沉卿微俯下身,避免受到二次伤害,她连忙拿出手机,对着裴寂的消息框,按住语言键大声喊道,“裴寂!环海路!快带人过来,还有医护消防!”
看对方的架势,是要他们命来的!
商砚衡冷静操控着车子,疯狂打方向盘,车子伴随着雨势直接在原地打转起来,剧烈的力道和撞击直接将前后围堵的吉普和迈腾甩飞出去,直接一路翻滚,一辆滚落了海崖,一辆滚下了平原。
而滚下悬崖的那一辆吉普在砸落的瞬间就直接发生了爆炸,爆炸声响彻云霄,火光冲天,将黑夜照明。
奚沉卿和商砚衡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场刺杀就这么结束了。
下一秒,前方和后方再一次涌现几辆suv,无数道刺眼的强光直接让奚沉卿和商砚衡差点睁不开眼。
而就在他们不适犹豫的这一瞬间,前面和后面的车辆顿时冲下来十几个五大三粗头戴全封闭面罩的男人,各个手拿冲锋枪和手枪。
还未等奚沉卿和商砚衡反应过来,就遭遇了一场枪击。
“小心!趴下!”
数不清的子弹伴随着火花和剧烈的声响噼里啪啦打在车引擎盖和后尾部上。
有几颗子弹已经打穿了挡风玻璃,碎玻璃星子散落在地。
商砚衡一只手护着奚沉卿的头趴着,一只操控着车子。
奚沉卿喘着气儿,眸色冷静逼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后座底下有枪!你稳住车子,我去拿。”
还未等商砚衡反应过来,奚沉卿直接放倒车后座,在与商砚衡熟练的车技操控中,奚沉卿顺利躲避子弹的袭击,打开车后座,拿到了武器。
奚沉卿丢给商砚衡一把枪,“停车!你后面!我前面!”
车子瞬间停稳,商砚衡接过枪,速度快得惊人,“你后面!我前面!”
前面才是最危险的!
奚沉卿将最危险的留给自己,商砚衡则又将最危险的揽在身上。
奚沉卿还没有反应过来,商砚衡便已经开始对前方发起攻击。
她来不及多想,一个翻滚到后座,借助后座的掩护手持双枪与后面的歹徒对峙。
噼里啪啦的枪声几乎响彻云霄,来回子弹穿梭飞射。
车子已经被数不清的子弹差点打成筛子。
对方人多势众,但奚沉卿和商砚衡的枪法都很准,几乎都是一枪一个,精准命中,将其毙命。
奚沉卿加一个商砚衡,他们的武力值可谓是势不可挡。
商砚衡忽然大喊一声,“沉卿!抓稳!”
商砚衡忽然发动车子,起势太过猛烈,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直接摩擦出一阵火花。
车子与最快的速度冲着前面的人而去,顿时撞飞剩下的几个人。
还未等后面的人反应过来,车子开始疾速倒退,在一阵神龙摆尾中,剩下的人直接被车尾部甩下了悬崖。
奚沉卿不比商砚衡系着安全带,整个人因为车子的剧烈撞击和惯性被撞得来来回回。
车子终于停稳下来,倾盆雨势逐渐变小。
现场一片狼藉,完全就是一副车祸现场。蜀南文学
悬崖底下掉下去的那辆吉普车,烈火还在熊熊燃烧,公路上的凶者横尸遍野、鲜血淋漓,空气中全部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商砚衡停稳车子看向奚沉卿,“沉卿,你有没有事?”
奚沉卿丢掉手中的双枪,从后排车座爬上来,“没事。”
紧接着,她又问,“你呢?有没有受伤?”
可接下来商砚衡的回答让奚沉卿连坐都坐不住了。
“沉卿,我受伤了。”
奚沉卿瞳孔骤然一缩,“受伤?!快让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这时,奚沉卿才注意到商砚衡的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因为失血而干裂开来。
奚沉卿的心顿时狠狠揪在一起,连忙查看着商砚衡的身体。
商砚衡的腹部不知何时被子弹给打中了,暴露在她眼前的是一大血窟窿,因为商砚衡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再加上目前略微昏暗的视野环境,奚沉卿没有及时发现,双手所到之处,她摸到的全都是粘稠的鲜血。
她看着掌心的血,手指和嘴唇不可避免的发生颤抖。
“商砚衡!”
车上没有急需的医疗物品,鲜血正从中弹的窟窿里不停流出来。
奚沉卿脱下外套,按在他的伤口,避免失血过多。
她努力保持着镇定,却怎么也止不住眼里的慌张和焦急,连声音都是颤着的,“商砚衡!你再坚持一下!”
奚沉卿连忙将滚落在地的手机捡起,急忙拨打裴寂的电话。
电话瞬间被接通。
“奚小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我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大约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到环海路。”
奚沉卿音量都高了,“快点来!商砚衡中弹了,血流个不停,他快坚持不住了。”
“好!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奚沉卿的眼尾泛起薄薄的红,眼眶中一阵猩红的湿润,下颚都在与牙齿打颤。
商砚衡勉力睁开眼,气息虚弱,他抬起手摸了摸奚沉卿的眼尾,扯出一抹笑来,“别担心,我没事,我能撑住!”
看着商砚衡的眼,奚沉卿忽然想起来商砚衡是怎么受伤的。
当自己奔向车后座的时候,数不清的子弹噼里啪啦扫射,她的后背却在她的失误下彻底暴露给了敌人。
商砚衡在那个时候为她挡下了。
商砚衡是为了救她……
奚沉卿的眼眶就像是一个蓄水池,现在蓄水池里的水满了,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落下。
她的声音都是哑着的,“如果……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受伤了……是我害了你。”
她的声音哽咽得不行,带着隐忍的哭腔。
商砚衡的心犹如被热油滚了一下,一寸寸蜷缩起来。
即便中弹,可肉体的疼痛依旧比不上心头的撕疼。
奚沉卿低垂着头,“商砚衡,对不起……”
商砚衡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卿卿,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奚沉卿看着商砚衡,越发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她拿出电话。
“你干什么?”
奚沉卿吸了一下红透的鼻子,带着隐忍的哭腔,“你的血越流越多了,我问问容错,我现在能为你做些什么。”
电话几乎是以瞬间的速度被接通。
容错今日受邀去外省参加联合手术,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电话里,容错安抚着奚沉卿的情绪,【沉卿,你别慌,你一定要保持冷静!你现在扶着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开车自行前往,把车座椅放平,让他平躺在椅子上,你先拿衣服或者棉布按住他的伤口,避免更多的血流出来,然后我已经给你发了一张照片,你们现在在环海路,我记得那个位置应该是能找到这种草药的,你记住,找到之后,叶子碾碎敷在伤口,根部让商砚衡在嘴里慢慢咀嚼。】
奚沉卿心急如焚,但她很认真的听着,“好,我记住了。”
【沉卿,最重要一点,一定不能让他睡着,尤其是不能昏迷。】
奚沉卿连声答应。
挂断电话后,商砚衡的脸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她隐忍着哭泣,“商砚衡,你不要睡,你陪陪我,好不好?”
商砚衡自然听到奚沉卿和容错的对话,可是失血过多让他的大脑浮浮沉沉,就像是眼前笼罩了一层雾,想要拨开,可是越走越深。
他勉强车这款快要合着的眼皮,“我不睡,我陪着你。”
奚沉卿按照容错说的,解开安全带,放倒座椅,缓缓扶着商砚衡躺下去。
她很不放心商砚衡,担心他睡着,但是必须去找容错说的药,她必须在医护赶到之前保证商砚衡的安然无恙。
她流着无声的泪,“商砚衡,我现在去给你找药,你不要睡,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商砚衡的嘴皮都已经干裂了,“我不睡,我等着你。”
奚沉卿忍下心来欲要拉来车门下车,可是手里忽然传来一阵凉意,她回头看,是商砚衡握住了奚沉卿的手。
“怎么了?有什么话等着我回来再说,我现在去给你找药。”
商砚衡努力想要看清奚沉卿,可是他发觉自己看奚沉卿的目光都变得模糊起来,他是不是要死了?
“卿卿,别走,我想让你陪着我。”
他仿佛忘了自己刚刚说过什么,拉着奚沉卿不肯松手。
奚沉卿轻声安抚着他,“我不走,我只是去给你找药,我是要救你的,你坚持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被子弹打出来的血窟窿不停往外流血,血已经染红了米白的座椅,此时正顺着车座椅的边缘,一滴滴往下滴落。
奚沉卿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商砚衡似乎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期盼着最后的时光奚沉卿能陪在他身边。
“……我想让你陪着我……”
现在的商砚衡连意识都不清楚了。
奚沉卿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哗哗哗的流,咽喉间就像是卡了一根银针,“商砚衡,你不是喜欢我吗?你答应我,让我去找药,并且保证一定会醒着等着我回来,我就答应你好不好?”
商砚衡做梦都想和奚沉卿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这样的交换对于商砚衡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欣喜。
“你没有骗我?”
奚沉卿握着他的手,流着泪在他干裂的唇上落下一吻,她的声音都是颤着的,“我不会骗你的。”
即便陷入浮浮沉沉的意识丧失阶段,商砚衡还是感受到了唇上的温热,那一抹她心心念念熟悉的味道。
他哑着声音,“那你要快点回来,否则我、”
奚沉卿顿时打断他的话,“商砚衡,我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话,你答应我,你一定会等着我的。”
“好……我等着你……”
奚沉卿吸了一下鼻子,胡乱抹了一把满是脸的泪。
商砚衡一直在说,“别跑,走慢点,别摔倒了。”
“……好。”
“外面还下着雨,后备箱好像有伞,你去拿,打着伞去,别淋到了,会感冒的。”
“……嗯。”
“拿手电筒照明,看清路,再走,右面是海崖,别去那里,去左边的平原看看,找不到的话就回来。”
商砚衡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
奚沉卿捂着嘴,已经泣不成声。
“商砚衡,你别再说话了,保存体力,等着我回来。”
就像是生死离别,商砚衡拧着眉,轻轻扯动嘴角,“卿卿,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奚沉卿深深看向商砚衡,找药的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
她狠下心,将商砚衡的手指一根根扳开。
被迫松开奚沉卿的手,商砚衡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彻底失去了,他好像再也抓不住她了。
随着关门的声音,奚沉卿早已将商砚衡嘱咐的打伞抛到九霄云外。
商砚衡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要失去奚沉卿了,这一转身就是死别,他担心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爬起来看她一眼,可他的身体早已经不听他的使唤,只能勉强抬起头。
他依稀看到奚沉卿清瘦的身影,眼看着奚沉卿的身影力自己越来越远,他伸出无力颤巍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但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眼前奚沉卿的身影已经逐渐变得模糊,到最后只剩下一片灰黑色,商砚衡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奚沉卿她冒着雨行走在平原的田埂边,拿着手机照明,仔仔细细找起容错说的草药。
她的手上全都是粘稠的鲜血,现在的雨不大也不小,但却怎么也吹洗不掉手上覆了一层又一层的血迹。
她的眼睛都是红的,不知为何,她一直都在哭,一边哭一边找。
雨水将她全身都打湿,打湿她的头发,持续不停的雨水从她的额角流下,顺着下颚滴落。
昏黄色的路灯,一望无际的环海公路,海风疾循,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随着骤雨和涨潮越来越猛烈,另一边是望不穿撕不裂的黑暗。
奚沉卿顺着路埂往前走,她从未觉得这条路有那么长,以前也走过,她尚在奚家时,来这里晨跑,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就能看到那边的大桥,可是现在她连尽头都看不到。
她第一次觉得这条路似乎长的没有尽头。
她想着还在等她的商砚衡,过去种种就像是放电影一般一帧帧出现在她的眼前,他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散步,一起做饭、一起面对困难,一起并肩作战……
她似乎再也离不开他了。
这种感觉,与年少时喜欢萧照夜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走下田埂,似乎在平原的草地里看到容错说的那种草药。
可惜,下着雨的田埂太过湿滑,却是水腻的泥土。
奚沉卿一个没站稳,直接从田埂上摔了下去。
顺着田坡一整个人疾速往下滚。
奚沉卿还未反应过来,全身上下传来无法忽略的疼痛。
此时她的身上沾满了褐黄的泥土,脸上也都沾着,整个人狼狈不堪。
看起来很少让人心疼。
奚沉卿顾不得身上的疼,勉力从浅坑里爬起来。
她混合着雨水,伸出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泥土。
虽然摔倒了,但是她找到了容错说的那一株草药。
奚沉卿连忙拔了几株,开始往回走。
她用尽力气纵身一跃,飞上了田埂,没有像往日那样轻松,落地的时候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
脚踝的位置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的脚好像扭到了。
准确来说,她脚踝的骨头好像错位了。
应该是刚刚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以目前的状况,错位的骨头如果不复位的话,可能就走不了了。
疾风骤雨,因为受伤的缘故,奚沉卿在风雨中摇摇晃晃。
奚沉卿在m洲的时候,有段时间过得特别辛苦,整日里都是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轻轻一点声音都会被惊醒。
那段时间,她害怕极了。
害怕有人趁她睡着,悄悄潜进来,拿匕首悄无声息的割断她的喉咙。
真的是草木皆兵,她以前有睡觉吃褪黑色素的情况,在m洲的那三年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因为她吃了褪黑色素的药物,睡得特别沉,比起健康,她更害怕死亡。
她学过人体骨节的构造复位,利用旁边的护栏,将错位的脚别进去,咬紧牙齿,忍着痛,心一横,往反方向狠狠用力,伴随着咔嚓一声,错位的骨节复位了,但是因为剧烈的疼痛,奚沉卿狠狠摔倒在了地上。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成功复位以后,奚沉卿抓紧采来的草药往来时的方向跑,但骨节虽然复位了,但是许多筋道脉络都扯到了,只能一瘸一拐往回跑。
商砚衡!你一定要等着我!
你一定不能出事,你若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今天晚上,奚沉卿觉得自己毕生的眼泪都已经哭出来了。
商砚衡躺在车座椅上,无力地看着眼前,他已经等了奚沉卿很久很久。
他的眼下一秒就要闭上了。
他等了奚沉卿那么多年,他不介意再等上二十年。
可是,他第一次觉得奚沉卿离开那么久,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奚沉卿回来了。
粘稠的鲜血,腹部的子弹损伤了五脏六腑,血液似乎已经涌进肺里。
商砚衡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头就像是快要炸开的疼,身体四处仿佛要被撕裂开来。
剧烈的疼痛之后,商砚衡只觉得自己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几乎整个人都处于一个虚无缥缈的状态,浮浮沉沉就好像悬浮于半空中一样。
他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想要闭上。
他不能闭!
他必须坚持住!
他答应了奚沉卿一定会等她回来的。
他不能食言,可是他好像坚持不住了。
第一次,商砚衡感觉自己怕死。
因为他还有很多的话没有和奚沉卿说,他不是商砚衡,他是晏珩筠,他多想让奚沉卿喊一次他真正的名字——晏珩筠。
他爱她,他从十多年前就已经爱上她了。
其实,他们很多年前就已经相遇了。
只是,她不记得他了。
奚沉卿,我真的好爱你……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黑暗起来,伴随着鲜血砸落的声音,商砚衡实在是坚持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奚沉卿终于赶回来了。
她虽然没有看到商砚衡闭上眼睛,但她似乎感受到了一切,胸腔的心脏被狠狠扎了一刀。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车子,大喊一声,“商砚衡!!!”
而原本即将就这样睡过去的商砚衡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呼唤,眼角眉梢再次动了一下。
奚沉卿大惊失色,一瘸一拐拉开车门上了车。
奚沉卿跪在座椅旁,捧起商砚衡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之中,伸出手轻轻去拍打他的脸。
“商砚衡,醒醒,你答应我的,不会睡,你会等着我回来的,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你快睁开眼看我一眼。”
再次睁眼时,商砚衡看到了满脸焦急的奚沉卿,他终是等到了他爱的姑娘。
商砚衡只觉得眼皮很重,但还是睁开了。
奚沉卿喜极而泣,声音哽咽,“商砚衡……你终于醒了……”
商砚衡用尽全身的力气扯出一抹苍凉虚弱的笑,“我答应过你,会等着你回来的,我可以对任何人食言,但唯独你。”
他缓缓抬起满是粘稠鲜血的手想要摸一摸奚沉卿的脸,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允许他够到这个距离。
奚沉卿连忙握住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却从她的掌心无力的滑落。
她看到商砚衡的意识忽然变得微弱了。
“商砚衡!”
奚沉卿连忙拍拍他的脸,可是却没有了任何反应。
她瞳孔狠缩,连忙将采来的草药叶子摘下来,以最快的速度用力在掌心揉搓,将叶子揉得糜烂,有湿漉漉的汁水,连忙拿走按压伤口的衣服,把他的衣服往上掀,那个黑红的血窟窿几乎要将她的神经撕碎,她咬咬牙,将揉搓好的草药放上去。
草药的汁水覆盖伤口,商砚衡疼得忍不住皱起眉来。
血似乎止住了一些。
奚沉卿又把草药的根部借用窗外的雨水简单冲洗干净,放进了商砚衡的口中。
她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在昏暗的路灯下,她似乎看到商砚衡茂盛的睫毛微微扇动了一下。
她连忙喊他的名字,“商砚衡!你醒醒!你快醒来陪我说说话,我一个人会害怕。”
奚沉卿牢记着容错说过一定不能让商砚衡睡着的嘱咐,她知道商砚衡的身体很虚弱,知道他很痛,但是为了让他撑下去,她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去赌商砚衡对自己的爱意到底能不能抗住。
在商砚衡这里,奚沉卿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果不其然,商砚衡忍受着剧烈的痛苦,缓缓睁开了似千斤重的眼皮。
奚沉卿再次催促他,“商砚衡,你陪我说说话,不要睡好不好?我真的害怕!”
她的声音全是隐忍的哭泣。
“别哭,你一哭我就更疼了。”商砚衡强打着精神,因为嘴里含着草药的缘故,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眼前的一切,方才从漆黑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
他的目光落在了奚沉卿身上的泥泞,眉色紧蹙,“摔倒了吗?怎么一身的泥,脸上也有泥。”
奚沉卿忍着不哭,没有回答他。
商砚衡的声音有些急了,“你有没有受伤?”
奚沉卿担心他扯到伤口,连忙按住他的肩,“没有,你别担心,我没有受伤。”
此时奚沉卿错位虽经复位的脚踝已经红肿不堪,因为无法在此时得到及时的治疗,又再次经过一场长途的奔波。
商砚衡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忽然,他的表情变得痛苦难受起来。
“怎么了?商砚衡你怎么?你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奚沉卿被吓得变了脸色。
下一秒,商砚衡直接喷出一口黑血来,染红了胸前的衣服,半空中形成薄薄的血雾。
奚沉卿瞳孔瞪得大大的,“商砚衡!!”
此时的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能抱着商砚衡的头,让他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一直轻轻拍打他的脸。
她的声线都是控制不住的轻颤,“商砚衡,你再坚持一下,我求求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要到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他靠在她的怀里,口吐鲜血,整个人的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下一秒就会随风飘去。
昏黄的灯光映衬出奚沉卿红透的眼,晶莹剔透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悄无声息地砸落。
眼泪落在了商砚衡的额头上,落进了他的口中。
咸咸的眼泪刺激着商砚衡的味蕾。
奚沉卿从来没有如此绝望无助过。
她抱着商砚衡,忍不住放声哭泣,“商砚衡!我不能没有你!”
为什么她的命运如此多舛?
为什么她什么都留不住?
她离婚了,爷爷走了,孩子没有了,亲生父母放弃她了,她从奚家被赶出来了。
她在烂尾楼遭遇大火的焚烧和炸弹的璀璨。
她经历了那么多,吃了那么多的苦,才有了如今呼风唤雨的能力。
可是,上天又要让她失去商砚衡吗?
这样对她不公平。
明明白日里才差一点遭遇生离死别,而如今回家的路得没有走完,就再次遇到这样的事。
难不成真的要让她失去一切才甘心吗?
就非要把她踩进烂泥里再也爬不起来,让她成为一个人人都不敢靠近的孤家寡人吗!
似乎只有生离死别才能让人更加容易看清自己的内心。
这一刻,奚沉卿似乎真正承认了她对商砚衡的感情。
……是喜欢。
奚沉卿的哭泣声让商砚衡跨过重重艰难险阻勉强睁开眼。
他沙哑着声音,“卿卿,别哭,我最怕看到你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奚沉卿低头垂眸怔愣地看着忽然出声的商砚衡,下一秒她有些喜极而泣,“商砚衡,你醒了!”
他说,“你别哭了,我答应你我不睡了。”
奚沉卿抬手,胡乱将满脸的泪水抹掉,“我不哭,你答应我,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
“……好,我看着你。”
商砚衡的伤很重,如今能够说话就是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这股意志力就是对奚沉卿浓浓的爱意。
他气若游丝,“卿卿,你能给我唱首歌吗?”
“……好。”奚沉卿声音哽咽到不行,“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
“什么都好,只要是你。”
奚沉卿差点忍不住哭出来。
她的歌声带着显而易闻的沙哑,含着隐忍的哭腔,就像是一场生命炼狱熬油般的煎熬。
她抱着商砚衡,扯着沙哑的嗓子,望着前方昏黄的雨雾,眼泪大颗大颗落。
开了灯眼前的模样
偌大的房寂寞的床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心里的伤无法分享
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白发老去
随着你离去快乐渺无音讯
随往事淡去随梦境睡去
随麻痹的心逐渐远去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却不露痕迹
我还踮着脚思念
我还任记忆盘旋
我还闭着眼流泪
我还装作无所谓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却欺骗自己
……
我好想你好想你
就当作秘密
我好想你好想你
就深藏在心……
这应该是商砚衡这一辈子最想听到的情话。
她的声音很好听,唱起歌来源远流长,别有一番旧城市的味道。
商砚衡就这样静静看看着奚沉卿。
雨水敲击挡风玻璃和车身的声音沙沙作响,商砚衡却觉得如此安宁寂静。
不远处的平原田埂开了一株向日葵,许是旅行人无意之间丢下的种子,是个无心之举,却开创一片独特的美好,即便是疾风骤雨,它也不曾离开这个世界。
商砚衡盯着那一株向日葵。
奚沉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注意到那株向日葵,她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喜欢向日葵吗?如果你喜欢,我们就在家后面的园子里种满向日葵。”
“家?”他哑着声音。
奚沉卿努力忽略手上粘稠的血,假装听不到鲜血持续砸落的声音,“对,家!相吾公馆就是我和你的家!”
商砚衡菲薄干裂的嘴唇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连眼角都是弯的,“我一直盼望着能和你有一个家,这是我此生最大也是最梦寐以求的愿望。”
奚沉卿强忍着不哭出声,她学过简单的急救,能够准确无误摸出人的脉搏和心跳。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商砚衡的心跳和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嗯,你的愿望实现了,商砚衡,恭喜你,得偿所愿。”
她现在必须不停和商砚衡说话,避免商砚衡因为伤势和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
“对,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商砚衡看着奚沉卿的眼睛,想亲亲她的眉眼,可此时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奚沉卿继续问他,“那我们在后面的园子里种满向日葵,好不好?”
“……好。”
商砚衡看着那一株向日葵有些入神,落在奚沉卿的眼里就是一副昏昏欲睡。
她急忙在他耳边问,“商砚衡,你为什么喜欢向日葵?”
他的声音又缓又慢,说完这句话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我很喜欢向日葵的花语,有你时我目不转睛,无你时我低头谁也不见。好像没有你的世界里,我谁都看不见,有你的世界里,我一直盯着你……”
奚沉卿呼吸一窒,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商砚衡在对她变相的告白。
但是关于向日葵的花语,她知道的是:沉默的爱,没有说出口的爱。
她低头看他,眼中只有他一个人,“那我们一起将向日葵种满园子,好不好?”
商砚衡眼睛一片猩红,纯白的瞳孔有鲜红的血丝蔓延开来。
他扯出一抹极尽苍凉无力的笑,“卿卿,我或许不能和你一起种向日葵了。”
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商砚衡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以他受伤的程度,能挺到现在完全凭的就是意志力。
他也想与奚沉卿携手赴白头,可天意使然,此时的他似乎没有那个能力。
或许,他无法保护自己,也无法保护好奚沉卿。
有那么一刻,商砚衡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用易容换颜的方式来到奚沉卿身边,是不是错的……
奚沉卿隐忍得很辛苦,听到商砚衡的话再也绷不住,眶中积蓄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商砚衡尝到她眼泪咸咸的味道。
看着她哭,他的心就像是被热油滚了一样,疼得要死。
奚沉卿压抑的啜泣,“商砚衡,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求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救援人员马上就要到了,我不允许你忽然出现在我的世界,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你把我的世界搅得一团糟,难不成要我留一个人踽踽独行吗?商砚衡,你这样做对我不公平。”
奚沉卿忍不住放声哭泣。
她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直接将他的心穿透。
商砚衡疼得难以呼吸,他怎么会想离开奚沉卿的世界,他做了那么多,想方设法,就是为了来到她的世界,在她的世界待下去。
奚沉卿开始一边哭一边放狠话,“商砚衡!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若是能挺过这一关,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难不成你想看着我嫁给别人吗?”
他怎么可能会想看着奚沉卿嫁给别人。
“卿卿,我是真的好爱你,我做梦都想与你在一起,可是……”商砚衡艰难地咽着口手,血早已经回流到肺里了,呼吸已经变得十分困难,只能靠口大口呼吸,“卿卿,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生活吧,你这一生太苦了,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把我……也忘了吧……”
商砚衡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说到后面已是声如蚊蚁,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眼睛缓缓闭上了,没说完的话也成了无影无踪。
奚沉卿瞳孔狠狠一缩,嘶声发颤,“商砚衡!你别吓我啊,你醒一醒啊!救援人员马上就要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商砚衡没有一丝反应。
“商砚衡,如果你不醒来的话,我就嫁给别人了。”
“商砚衡,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商砚衡,这样对我太残忍了。”
奚沉卿不停地哭泣着。
可是这一次无论奚沉卿怎么呼唤,无论她怎么放下狠话,商砚衡都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奚沉卿抱着商砚衡的身体,放声痛哭着。
她向上天祈求,祈求救援人员快点赶到,祈求上天保佑商砚衡平平安安。
可是无论她求的是谁,都没有丝毫的回应。
海浪拍打礁石,疾风吹断向日葵,那株向日葵终究没有逃过持续暴风烈雨的袭击。
就当奚沉卿陷入深不见底的绝望之中,一道刺眼的车灯再次照射过来,奚沉卿下意识闭上眼睛,耳畔充斥着转瞬即逝的刹车声,随之而来响彻环海公路的就是救护车的警报声。
听到救护车的警报声,奚沉卿强忍着强光,骤然睁开眼睛,眼里浮现生的希望。
她喜极而泣,拍打着商砚衡的脸,“商砚衡!救援人员已经到了你再坚持一下,你马上就可以得救了!”
裴寂带着医护人员从车上下来,朝着奚沉卿和商砚衡的方向跑去。
当裴寂看到现场的狼藉和尸横遍野,这么长时间骤雨都冲不散的血腥味,顿时心都紧了。
他连忙拉开车门,发现车上全都是弹孔穿梭的痕迹,“奚小姐,你没事吧?”
奚沉卿抓住裴寂的手就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快救商砚衡!他快不行了!”
“医生!担架!”
裴寂大喊一声,医护立马上前,他将奚沉卿从车上抱下来。
医生检查着商砚衡的瞳孔,又察看他的伤势和脉搏,果断决定,“肾上腺素一毫克肌肉注射!”
“肾上腺素一毫克注射完毕!”
医生大喊,“担架!”
医护将商砚衡抬上了担架。
奚沉卿看着商砚衡毫无生气的脸,止不住的哭泣。
裴寂抱着奚沉卿,避免她因太过激动摔倒,这时他才注意到奚沉卿身上全是湿漉漉的泥泞。
听着奚沉卿的哭泣,裴寂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
他跟在奚沉卿身边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嘶声痛哭的模样。
在他的眼里奚沉卿永远都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代名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泰山崩于前的面不改色,似乎只要有她在,任何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是,如今他才明白,奚沉卿并不是想象中的无所不能。
她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她也需要别人的依靠。
眼看着商砚衡被抬上了救护车,奚沉卿也坚持要上救护车。
裴寂见阻止无果,只能任由奚沉卿而去,又担心她的状况,便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看着奚沉卿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他这才发现奚沉卿受了伤,脚踝红肿不堪。
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奚沉卿的一颗心全扑在了商砚衡身上。
裴寂一把将奚沉卿抱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里。
奚沉卿坐在一旁,握着商砚衡的手,不肯松开,生怕着一松手,商砚衡就真的离自己远去了。
护士按照医生的吩咐给商砚衡带上氧气面罩,或许是因为方才那支肾上腺素的缘故,原本昏迷的商砚衡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突然从担架床上爬起来,一把摘掉脸上的氧气面罩,伸出手揽住奚沉卿的后颈,在她的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所有人都看呆了。
奚沉卿也是一脸茫然,差点都忘了伤心。
而后商砚衡无力地倒了下去,彻底陷入昏迷。
奚沉卿大惊失色,不停呼喊着他的名字。
救护车上做了紧急治疗和药物输送,因为奚沉卿的身份,用的都是全世界最好的药物,商砚衡的呼吸脉搏心跳全都恢复,只不过处于一个微弱的状态,必须到医院将腹部的子弹取出来,并且将涌进肺里的血排出来。
很快,救护车来到了嘉会医疗中心的绿色通道。
从外省赶回来的容错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身后还跟着几个重量级的医生,这些都不是嘉会医疗的医生,而是晏家的医生,隶属晏家,是晏家为晏珩筠准备的,跟着晏珩筠从m洲来到檀宫,都是医术水平不亚于容错的高手。
医护急匆匆推着商砚衡从救护车下来。
后下来的奚沉卿根本忘记了自己脚踝的伤,急忙下车的时候差点摔倒幸亏被裴寂及时扶住。
容错跟着推平车往手术室的方向去,听着急诊医生的回报,察觉声响,下意识回头,正好看到摔倒的奚沉卿,他一眼便能看出奚沉卿受了伤。
不过目光只在奚沉卿身上停留一瞬,便立马回头认真听着救护车医生的讲述。
他和奚沉卿是好朋友,虽然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相遇,但或许是缘分使然,他们之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担心奚沉卿,但比起商砚衡,他不得不承认在他这里没有人能比晏珩筠重要。
这可是晏氏少主!
若是晏珩筠出了什么事,整个世界都要乱了。
手术室外,红色的急救灯亮起。
奚沉卿跌坐在冰凉的长椅上,低着头,沉默不说话。
裴寂走到她身前,单膝跪下,扶起奚沉卿的双肩,“奚小姐,你先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然后让医生给你看看脚上的伤。”
奚沉卿依旧沉默着不说话。
裴寂没继续劝,而是站起来弯下腰直接将奚沉卿打横抱了起来。
奚沉卿一惊,“裴寂!你放我下来!”
“你必须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商砚衡。”裴寂告诉她。
裴寂和奚沉卿不仅仅是领导和总助的关系,更是一路相互扶持、并肩作战的朋友。
其实以裴寂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开公司,自己当老板,在他的带领下,不出三载,其产业便一定能够位居z国前列。
也正是因为裴寂的优秀,所以才会成为奚沉卿的总助,成为仅次于奚沉卿的执行长。
可就算再好,说到底也都只是一个下属的身份。
曾也有人劝裴寂让他脱离奚沉卿,自立门户,毕竟奚沉卿也算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如果裴寂要开公司,不仅不会生气,而且还会对裴寂的事业大力支持。
可裴寂却是怎么都不愿意,他心甘情愿待在奚沉卿身边,做她一辈子的特助。
在裴寂的劝解和支持下,奚沉卿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就连脚踝的扭伤都让医生进行了检查和治疗。
全场奚沉卿表现得很平静,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方才那副痛哭的模样,机械化的、面无表情的,就像是一个任人摆弄的布娃娃,眼底的呆滞和无神让人看得心惊。
裴寂只觉得心中被压了一块重重的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
奚沉卿的脚经过治疗,再加上因为复位得很成功,所以走起路已经比方才好了太多太多。
一切都结束后,奚沉卿重新回到了手术室外。
她坐在长椅上,面色平静却心急如焚。
穿堂风凛冽刺骨,斑驳陆离的树影透射进来,在风中摇晃。
明亮的灯映出奚沉卿黑白分明的眼。
裴寂没有陪着奚沉卿,他必须带人去处理环海公路的现场。
那条路虽然车稀少,但还是会有车辆经过,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子弹武器,若是传出去恐怕会有影响,裴寂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按下,并且查出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奚沉卿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早已经断裂了。
从得知商砚衡冲进军委调查部的大楼时,所有坚守的底线和原则就已经不存在了。
她记得年少时有一次,萧照夜因为突发阑尾炎晕倒,她也是如此坐在手术室外,一样的焦急如焚,可是她却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同。
她已经将萧照夜彻底放下了。
经过今晚的事,奚沉卿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
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年少时对萧照夜是喜欢,而如今对商砚衡,或许才是真正的爱。
这个时候想念极了商砚衡的一颦一笑,她只知道她的世界不能没有商砚衡。
过去的她用绝对的理智和清醒去压抑翻涌的新鲜感,生怕把一时的荷尔蒙分泌当做了爱情,再者,是因为害怕,所以有着惯性的逃避情绪。
在经历萧照夜一事后,她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直到她遇见了商砚衡。
她不都不承认,她害怕恐惧,害怕再遇到萧照夜这样的人,在经历一遍过去的伤痛,所以她将自己伪装起来,不肯在风月之事上吐露半个字,所以每一次的悸动,她都只会当做自己的错觉。
或许只有生离死别的碰撞,才能够让人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此时此刻的奚沉卿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等商砚衡安然无恙醒来后,她要告诉他,他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
奚沉卿想,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商砚衡。
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已。
如今迷雾散去,她已经看清了站在大雾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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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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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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