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沉卿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怎么还闹起情绪了?”
她觉得商砚衡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况且,什么多陪陪他,难道自己没有多陪陪他吗?奚沉卿有些陷入自我怀疑中,难不成要她像请来的吉恩一样,全天二十四小时贴身不离才叫陪吗?
他问,“你有事吗?”
奚沉卿声线偏冷,似乎不愿惯着他,“难道我没有事就不能走了吗?”
商砚衡声音略微低沉,“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不可以再多陪陪我,我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我很无聊。”
空荡荡的病房?空吗?这间病房的规格堪比顶奢的酒店标间了吧。
奚沉卿不按套路出牌,“正因为担心你无聊,所以我才让吉恩二十四小时照顾你,你若是实在无聊,可以让他陪你说说话,再不济也可以到外面走一走,你也别总是把自己一个人闷在病房里,多出去晒晒太阳,这样病会好得快一些。”
可会不按套路出牌的也不只奚沉卿一人,商砚衡的声音比方才平静了很多,“前几日,我被紧急送往抢救室的那一晚,我听容医生说,你在趴在病床上守了我一整夜。”
奚沉卿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可她的重心完全在他抓着自己不放的那只手上,“嗯,怎么了?”
他答非所问,“虽然我第二天没有看到你,其实在昏迷的时候,我记得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奚沉卿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而他却很期待的看着自己。
奚沉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最终还是商砚衡忍不住提前缴械投降,“你就不问问我做了什么梦,梦到什么了吗?”
奚沉卿:“……”
“你梦到什么了?”
商砚衡略微满足的说,“我梦到你了。”
“嗯。”
“我梦到你,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此刻商砚衡的智商就像是瞬间全球贬值的货币,还有便是直线而下的智商。
奚沉卿被他搞的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要觉得奇怪呢?”
那她每天晚上都做梦,从小到大做了那么多的梦,梦到成千上万的人,甚至还有些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如果各个都要纠结的话,那得纠结到什么时候。
“对,你说的对,为什么要觉得奇怪。”他开始自问自答。
不知为何,见他这副样子,奚沉卿的心里竟然有些开始毛骨悚然。
忽然,商砚衡勇敢地直视着她,奚沉卿略微诧异,难得她目不转睛看着商砚衡的时候,他从容不迫地看向自己。
很显然,奚沉卿给商砚衡这个从容不迫的评价有些高了。
下一秒,商砚衡便移开了眼,生怕继续对视容易露出破绽。
他轻声问,“那你呢?你有梦到过我吗?”
奚沉卿明显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还真梦到过,而且梦到的都是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而且有些东西她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商砚衡似乎很想要听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忍不住再次催促,“沉卿,你有梦到过我吗?”
既然都是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场景,奚沉卿自然不会如他所愿,“没有。”
话音刚落,她便亲眼目睹商砚衡那眼中本就少得可怜的期翼在此时就像是从天而降陨落的流星,顿时消失不见。
奚沉卿选择沉默。
商砚衡抿了抿唇,“你不问问我梦到你什么了吗?”
奚沉卿:“……”
下一秒,她耐着性子,“你梦到我什么了?”
商砚衡摇了摇头,这可把奚沉卿整迷糊了,根本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越发心里发毛,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说,“我在梦中看到了你。”
“然后呢?”
商砚衡看向她那稍纵即逝的眼眸中有一丝落寞浮现,声音都席卷半分苍凉,“没有然后。”
奚沉卿:“……”
“那是一个短暂而拘谨的梦,我就只是在梦中看到了你,就一眼,转瞬即逝的一眼,我看到你对我笑,朝着我招手,让我过去,我拼了命朝你跑去,可你一下子就不见了,我在原地大声呼喊你,可是回应我的始终只有空荡荡寂静的天地,我很慌,因为没能走到你身边,你在我眼前消失,就像我永远也抓不住你一般。”
他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一直不肯抬头看她一眼,嗓音略微喑哑沉重,听得奚沉卿心里一阵旋转似的难受,就真的好像他说的一般,如果看她一眼,是不是在即将靠近的瞬间就会如梦幻泡影,连个痕迹都不曾留下。
短暂的难受萦绕过后,奚沉卿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故事,准确来说是一个电影,其中有一个片段和商砚衡讲的梦很像很像,但可悲的是不是商砚衡这样低沉婉转的情愫梦,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鬼片。
想到曾经看过的场景,当时便害怕极了,如今想起也是一阵颤栗的后怕。
商砚衡察觉她的不对劲,见她久久没有说话,不禁抬头看她,却肉眼可见地能够捕捉到那眼尾的那一抹恐惧,他的眉心顿时蹙成一个川字了。
心里却是一阵疑惑。
害怕?
她为什么会害怕呢?难道是我说的太过难听了吗?不应该啊,这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怎么会吓到她?
此刻,商砚衡不免有些自我怀疑。
他轻声问,“沉卿、你怎么了?是我说的让你产生恐惧了吗?”
奚沉卿淡淡说,“没有,让我产生恐惧的不是你。”
商砚衡有些不淡定了。
还真的被吓到了!
起初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陈述会吓到奚沉卿,可结果是赢不了奚沉卿的亲口承认。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奚沉卿盯着他,“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名字叫《****》,是第一部,你看过吗?”
商砚衡听得一头雾水,他摇摇头,“没有。”
奚沉卿半倚在床边,继续轻描淡写,“里面有一个片段和你刚才讲的梦特别像,他们几个人玩了通灵游戏,而后开始产生幻觉,之后女人让一个男人产生幻觉,将他骗到楼顶天台,男人看到女人就站在对面,也是和你说的一样,在朝他微笑并招手,男人就像是失了魂一般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女人虽然站在他的前面,但其实具体位置是在对面那栋楼的天台,结果也可想而知,男人直接从楼顶掉下去了。”
商砚衡:“……”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对浪漫过敏吗?
奚沉卿只觉得虽然是青天白日,但自己如此陈述起来,手臂上还是不免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有印象吗?”
商砚衡继续摇头,“我第一次听说。”
奚沉卿捏了捏手指,“我以前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是和奚月一起看的,整栋房子就只剩下我们俩的叫声,连枝蔓上的鸟雀都被惊飞,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自己一个人去洗手间。”
“别怕,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商砚衡唇角勾出一抹缱绻。
奚沉卿明显顿了几秒。
永远,好有力量的一个词。
可永远,到底有多远?
这个世界上都多少人轻描淡写地说过永远,年少时,以为一眼万年便是永远,以为牵个手接个吻便能就像这样走到永远了,等到真正长大后,才会明白曾经年少时那个不痛不痒说出的永远却成了很多人这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远,这个世界上多多少人都到达不了永远。
所以,在这浮华若梦的尘世,纸醉金迷的环抱中,你可以夜夜笙歌纵欲在十里洋场,也可以身边每一刻都是一张崭新的面孔,但你要记住,深情不堪许。
可人终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商砚衡见她沉默,捏了捏她手心的软肉,“沉卿,你在想些什么?”
奚沉卿瞥眼低头见他深邃晦暗的眼睛中,依稀可以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没想什么。”
商砚衡眼睑低垂,抿了抿唇,很多时候他都能看出奚沉卿心事重重,可几乎每一次都不愿告诉他。
她见他如此模样,还顺带有吞咽口水的动作,以为是自己讲的电影片段吓到他,这一刻连眼神都温柔了,声线也略微有些缓和,“是我讲的电影片段吓到你了吗?”
他们之间似乎很少有默契,总会不合时宜地误会彼此的用意。
商砚衡摇摇头,“不,没有,我没有被吓到。”
奚沉卿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总有几分不信任在里头。
“你喜欢看恐怖片吗?”他忽然如此问。
望着他像是破碎星星坠落深海的晶莹,面对他的回答不知该是点头还是摇头,“也不能说是喜欢。”
“不喜欢吗?”他紧接着问。
奚沉卿顿了几秒,“倒也不能说是不喜欢。”
“为什么?”
“只不过偶尔想寻求一番视觉的冲击和刺激,感受一下心跳加速和全身发软的滋味。”
奚沉卿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商砚衡的眼睛里,她便后悔了。
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不寻常气息,俩人在相视中不由得愣住。
商砚衡神情微暗,但嗓音始终是淡淡的,“以后我陪你一起。”
奚沉卿轻咳两声,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不疾不徐地转移了话题,“其实幸亏你梦中的我消失了,那如果梦到像刚才忘我和说的这个片段,你不就从楼顶掉下去了。”
她故作语重心长、高深莫测,“所以说有些人有些事,消失不代表惨剧,或许存在才是炼狱,而离开才是最好的归宿。”
商砚衡盯着她的手,“如果是你,即便是对面的天台,我也愿意义无反顾地朝你奔跑过去。”
奚沉卿:“……”
所以商砚衡这是变相在对她……后面的话即便是在心里,她都不愿再说下去了。
因为,她没有准备好,一个完全全身而退的计划。
或许奚沉卿自己都不知道,从她遇到商砚衡的那一天,就注定了这一生要与他纠缠在一起,没有什么所谓的全身而退。
她的语调带着微微试探,“可是这样你会死的。”
“为了你,死有何妨。”
奚沉卿似乎低估了商砚衡对自己的——“依赖。”
她真的希望是依赖。
商砚衡见她沉默,心里有些后怕,生怕自己下手太猛了。
容错曾经说过他有些太急功近利了,这样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好不容易走到的现在可能就会如梦幻泡影般破碎。
他继续说,“我很开心,你能来我的梦里。”
奚沉卿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正当她准备将一切都说清楚的时候,接下来商砚衡的话却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或许是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的缘故,这个世界上,只要你对我好,让我有了真正的家,所以,我想保护你、陪着你,也希望你也能陪着我。”hΤTpS://WWω.sndswx.com/
商砚衡最终决定掩盖真正的事实,将如今僵硬凝滞的场面打破。
因为奚沉卿从小到大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自作聪明。
没有十足的证据,她是不会轻易确定一件事情的。
就像——喜欢。
奚沉卿明显地顿了几秒。
所以,她是误会了商砚衡吗?
商砚衡对她是、依赖,而不是……
诸此种种迹象表明,她很难说服自己,她看着商砚衡的眼睛,企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虚假的证据,可他的眼睛太过真诚,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说谎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难不成是因为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她都有些魔怔了?难道那天晚上在浴室,真的全都是因为那位药的缘故吗?
奚沉卿想的头都有些疼了。
而商砚衡手心里紧张都渗出了汗,这个谎,他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奚沉卿感觉黏糊糊的凉意,“你的手心怎么出了那么多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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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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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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