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从嘴皮的一张一合下吐出,坐在石头台阶上扒拉着卤煮羊杂的胡老翁微微一楞,然后猛地笑出声来。他差一点没有端稳手上的羊杂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杨家大郎。
是啊,卖羊杂碎的去卖羊,这个逻辑的确合理。
但是,卖羊能赚那么多银子?
要知道杨家大郎的婆娘,头上多出来的鎏金簪子,足够这一家子不吃不喝的卖上大半羊杂碎才行。一时间,胡老翁只觉得这小子不靠谱,还是心不诚,想要蒙他老头子。摆了摆手,他对着杨家大郎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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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大郎若是不想说,也不用忽悠我老头子。
你家卖羊杂碎卖了两代人,整日和羊啊打交道,这一年下来也就赚个温饱有余。怎么的,你转行去卖羊了,一下就翻身了,这羊能是御贡的不成。罢了罢了,大郎要是不说,老胡就不问了。
个人有个人的机遇,咱也只是愁心家里两个娃娃,想着一辈子的交情了,卖个老脸。
大郎不愿,我就不问了。
放心,你这事儿我绝对不和外人说道。再怎么说,咱两代人的情分在这里,你家好起来了,胡伯看着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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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摇了摇头,胡老翁只觉得杨大郎在糊弄自己。
老杨头卖了一辈子羊杂碎,也不见得发家致富。
这卖羊和羊杂碎,没多大区别。
杨大郎卖羊杂碎是祖传的手艺,换个行道还能给他玩出花儿不成。听着胡老翁语气里的哀怨,杨家大郎本就眉头紧蹙的脸上,再度多了一丝难色。他回想起自己两家的交情,默默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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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伯,真没有骗你。
只不过我们买卖的这羊,和一般的羊不一样。
更加的娇嫩,昂贵,想要入这个行道需得有人担保,你入了行,分了活,卖了羊才有银子分给你。这挑羊也是有讲究的,比如将西域和长安以外的品种,卖于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将长安里上好的羔羊,高价买卖入西域胡商和北方的商队。
这种羊很难得,有时候一个月也出不了几只。
但那些达官贵人都舍得花钱,只要是稀罕的物件,他们不在乎银子。但是胡伯您也知道,像是这种少量的货,最怕的就是有同行一起吃这碗饭,我入这个行道也是稀里糊涂,被一个大哥带着上了路。hΤTpS://WWω.snds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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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手头上没有货了。
做这个生意也需得消停一些,这些天怕是都没有办法出货。您老......您老真想入伙,我可以帮您引荐,只不过怕是要等上月余的时间,您知道的,这行道里我也只是个局外人,说话做不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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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犹豫,但是杨大郎还是将自己赚钱的秘密说给了胡老翁。
听着杨家大郎的话,胡老翁的眼神微微一亮。
到底是在东市附近混迹了大半辈子的人,胡老翁的眼力劲还是有的。要知道东市里面不缺奇珍异宝,有时候一株草根都能卖上几万两的雪花银子,上头那些贵人手指甲盖里漏的,都够他们底下人一年的富贵生活。
看样子,杨家大郎是够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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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个行道卖的也绝对不是简单的肉羊,那种羊只能用来做羊杂碎。怕是其中真的混杂着御贡的上好羔羊,将这种羊羔贩给西域的胡商,他们乐的花高价,买回这种中原稀罕的品种。长安城里西域一些珍贵的羊肉,卖的更是昂贵。
东市里就有一家专门烤全羊的酒楼。
一头西域珍贵的香羊,特别是小羊羔子,一头就得五十两银子。
能做这种生意,上面肯定有大人物罩着。
胡老翁可是知道的,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一年光是吃食用度最低都要几千两银子的流水。看来是这小子运气好啊,混到了这个行道里,靠着大人物指甲盖里漏出来的那么一点点渣子,都够一家老小的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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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懂,懂得!
大郎你就放心吧,胡伯我啊,知道这行道里面的规矩门路,你们倒卖的怕啥了不得的珍惜品种。上头那些大人物就好这种稀罕的山珍,口腹之欲若是填饱了他们,还能怕没有银子。
你小子是要发啊,运气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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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不急。
这种行道虽说赚钱,但也复杂的很。有赚钱的门路,你小子愿意替我搭个线,老头子我就心里感激了。成了,事我知道了,不会对外头透露,不就几个月的事,老头子身体硬朗,等得起。
那就........麻烦大郎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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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残云一般吞掉碗里的卤煮羊杂,听到杨家大郎愿意拉自己入伙,胡老翁的胃口顿时好了起来。
他明白,像是这样赚大钱的行道,上面都得有人。
杨家大郎也就是一个边缘人物,说话算不上数。但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加入的时间不长,都有余钱给婆娘买簪子,怕是靠着这生意至少赚了百余两银子。其中的油水之厚,胡老翁自己心里门清。
人家愿意拉自己一把,那就没有必要时时刻刻的催着。
时候到了,自然就到了。
站起身来,胡老翁用有些干瘦的手腕蹭掉胡须上的油花。他乐呵呵的把还沾着几粒葱花的空碗,放到杨家大郎的小摊上,准备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杨大郎的呼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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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伯,还没给钱呢,这一碗二十枚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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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抠抠搜搜的小子,你家羊杂碎一年涨三次价了,上个月还是十六文,今儿就二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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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杨大郎的应许,胡老翁再度恢复成那个精神抖擞的老头子。他也就嘴上过过瘾,手已经从布袋里掏出二枚大铜摆在杨大郎的摊子上。麻溜的收好铜子,杨大郎低声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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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到二十,也就十八文,主要是您红油葱花加了别人足足三碗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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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门小户的生意,不会因为赚了大银子就舍了小铜钱。
家底子不就是细水长流,一点一滴的垒起来的。
胡老翁的摊子今儿没有抢到杨家大郎附近,他的胡饼摊在这条街的中后段,若是两家靠的近一点,借着这碗羊杂碎的光,他也能多卖点胡饼。
看着胡老翁的身影逐渐离开,杨大郎的心思重新回到自家的小摊上。
东市刚刚开张,生意才是旺盛的时辰。
今儿一大早,胡老翁这一单算不上开门红。
有些小摊贩子会在抢到位置后,生意陆续上门,再过来填饱肚子。有会过日子的,更是直接带井水,嚼嚼干粮。回过神,小摊上的铁勺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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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心急的客人,已经钻到了摊子前。
丝毫不避讳,自己握着铁勺,十分大气的往碗里舀着羊杂碎。
汤汁多是漏掉,只捞里面的羊宝,羊血,羊鞭之类。看着汤锅面前的人影,杨家大郎也没有说话,他本该神采奕奕的脸上,粗粗的眉头变得更加紧凑。
苦着脸,这个男人坐在之前胡老翁坐着的石头台阶上,用力揉了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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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呦,要我说你这卤煮有股子腥味,要是搞点西域的花椒,辣子,研磨成粉撒进去,那味道才正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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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大碗,碗里汤少肉多。
笑眯眯的是一个留着小胡子,有些油腻的老男人。
这个人天庭饱满,鼻子也饱满,唯独发量有些不争气,后脑勺稀稀拉拉的步着几块秃斑。身材稍稍有些浮肿,脚步走起路来更是发虚。
一边含着嘴里的羊杂,他一边对着杨大郎翘起下巴,示意着胡老翁走掉的方向。
听着此人的话,杨家大郎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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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的料子太贵了,这里吃饭的人不会在乎一点腥味,就是臭掉了,他们也吃得下去。赵大哥,你说我们要是收手了,是不是就没事了。这些日子官府的人查的太紧了,为了避风口,咱们在勾栏巷子里躲了四天才敢冒头。
上头让我们盯着外头的动静,闹的这么大,听说刑部和大理寺都接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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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凹的眼窝子,和淡淡的黑眼圈证明了杨家大郎这些日子的心神不宁。
吹掉羊杂上的油花,姓赵的男人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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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弟,你我都是边缘的小角色。
要不然上头能让咱出来做这些苦活累活,我赵德柱在这行有些年头了,你要听我老赵的,那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入了咱们这行,手脏了真以为洗洗就干净了,你敢退,下一个就是你家。
放宽心一点,你之前跟着咱们走了一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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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羊羔的甜头,你不是尝到了嘛。
尝到那么金贵的羊羔肉,你真舍得回来继续卖你这祖传的羊杂碎?呵呵,要我说这闹的风风雨雨的,算不得什么,老赵我这在行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吗,都是一时的,不要害怕。
要知道.......咱们上头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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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恐吓了杨大郎一翻,紧接着就是宽慰利诱。在玩弄人心这一手上,赵德柱的确浸润多年。而且他相信,尝过那种赚大钱的滋味后,杨大郎不会舍得放弃,回来继续卖自己的羊杂。
听着赵德柱的话,杨大郎回想起一些事情,眉头微蹙。
是啊,自己做了第一单子就已经抽不出身了。
拍了拍杨大郎的肩膀,赵德柱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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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好了,你小子就是刚刚入行,心态端的不稳。不过我老赵看得出来你是个人才,你不是还盘算着拉刚才那老头一起入伙吗,呵呵,尝到了其中的滋味,其实你心里早就做好了决定。
当初要不是看你小子救了老赵我一命,我才舍不得把这赚大钱的营生告诉你。
这段时间,你,我,都得夹紧尾巴。
上头说了,这段时间不能再闹出事来。
不过我们的确缺一些老骨子,刚才那老家伙卖相还行,等到风头过去了,老赵我让你卖个人情,带着他一起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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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再给我捞点羊宝啥的补补。这段时间躲在勾栏巷子里,啥都好,就是苦了我这腰板。
嘿嘿,你小子跟着咱老赵是享福,换做别人,像老狗那一队的人。这阵子据说在旱厕那地方掏大粪来躲着,那可是劳碌命,又脏又臭的活计,哪比得上咱这些日子。
我记得你那房里的小娘子年岁不大,嘿嘿,比你屋里头那干瘦的婆娘要耐受得多了吧。要我说,找婆娘就得找这种有点肉,又挺又翘的。等这阵子风波过去,跟着老赵我再走几单子,我包你在城外买下一座小院子,里面再给你养个大屁股的小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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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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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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