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手抚过城门上的积雪,雪很冰。女人隔着面纱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的心很凉,比这漫天大雪还要凉。
“还是走了……最后一个人也要背叛我吗……”
迎着城外的大雪,女人的声音显得很低很低,马上就被大风盖了过去。不知道她再说给谁听。理了理白色的素衣,她转过身去。冷清的目光打量在城门下的三个老家伙身上。
“我给过了他机会,可是他放弃了。现在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生死不论!这一次……不许放水!”
被女人的目光打量着,三名老人在大雪中,背后一凉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微微向她拱手,然后迈向了城外的雪夜……
“叶大人请留步!”
洪亮的声音震散了天上飘零的落雪,就像雷声一样轰鸣。
顺着雪地上的血水,三人很快便追上了刚走不远的叶姓少年。并排伫立在月光下的雪地里,顾长松三人的神情很是复杂。在他们脸上流露着几分无奈和几分羞愧……
城门下,三百米长的出城路上,他们已经还清了欠下的人情。此次交手,必是生死相博。三个知晓天命十余年的老牌强者,一同对付一个重伤濒死的少年,结局显然易见!
即使这个少年能一路杀出长安城,一根竹杖破尽万般缘法。可现在,他虚弱的连一个普通人都对付不了,又能拿什么与这三个老骨头博命?
被叫停在雪夜的风中,少年缓缓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对他们说道。
“回去吧,这里已经不是长安城了……”
“抱歉,叶大人。我等有愧于您,可如今实在不能让您再往前走了。”
定了定神,顾长松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他下定了决心,说什么也要将这个人擒回长安城里。事后,有他们这些老家伙求情,若是那位还念点旧情,他也不至于落个身死的下场。
“得罪了!”
道袍中的两只手猛的伸出,仅仅一瞬,顾长松便点雪而行。两只手上朦胧的月光环绕着,抓向了少年的肩头。
苍老的手掌此刻看上去晶莹如玉,一点也不像是老人的手。顾长松通晓《恒沙经》,借此法之妙,他有信心在抓到少年的瞬间便将他带回城里。
只是下一刻,手掌上一丝火辣辣的感觉出现。当顾长松的手离目标还有三寸时,却鬼异的被震退了回去。
“怎么可能。”
盯着自己的手,手心上一道长长的剑伤缓缓裂开,一丝丝血红从伤口里渗了出来。在少年的身边,有的只是飘零的大雪,到底是什么东西能透过《恒沙经》伤到自己。
顾长松不明白,《道藏·恒沙经》是世上最精妙的法门之一,能控制微妙的时间流速。望尽天下,有什么剑能刺穿《恒沙经》?要是有,那么它已经快过了时间。
突然,在顾长松疑惑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清明。他一边轻身后退,一边回头对莫忠出声提醒道。
“莫院长,丹青书守字法!”
经顾长松这么一说,莫忠与北都策也反应了过来。紫檀狼毫飞快的在空中画下一个守字。顿时,浓郁的天地元气隔开了月下的风雪,将三人护在其中。
守字法下,三人的衣袍上,不知何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鲜血透过伤口流出。再观那些飘落在守字法上的雪花,三个老人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后怕起来。
一片白雪,随风而舞看上去很是轻柔。可当它落在莫忠以丹青书守字,所凝聚的元气上时。
小巧的雪花瞬间炸开,雪尘在风中化作一柄细小的剑,在守字元气上割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剑意藏风雪,杀人不染血……这等御剑手段,天下绝不超过三人!”
一想到之前,自己便站在漫天的大雪里。北都策的头皮便一阵发凉,要知道这都是杀人的剑啊!
“提醒过你们了,这里已经不是长安城了……”
嘴角滑过一丝好看的笑容,少年静静的站在风雪下。蒙眼的血布条在风中抖擞着,他面对着远方的大雪,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隐约间,一阵诗唱之音伴着风雪声传来。雪夜里,一匹白马踏雪而来,马背上有人诵诗。白色的狐皮大衣洁白若雪,晶莹剔透的夜光杯里,醉人的酒香随风传遍十里地。
这是个潇洒至极的年轻人。
在这个晚上,他于风雪中呤诗,月色下醉酒,骑白马而入长安,好不自在!试问,这般潇洒随意的人物,天下可能寻到第二个?
“《太白诗集》的月下独酌……果然是那个人……道中若仙的,李太白!”
闻诗而有所悟,顾长松看着这匹逆雪而来的白马,和那马上的年轻人,他默默的皱了皱眉头。
诗仙,剑仙,酒中仙。这种赋有三道仙名的人物,看遍天下也唯有李白一人!
“君披血衣,风雪而来。哈哈哈哈,有我当年的风范。小叶子,好久不见了。”
灌下一口美酒,马背上的年轻人飞驰下马。他解下自己身上的雪狐大衣,披在少年的身上。
“太白兄今夜能来,在下感激不尽。”
雪狐大衣隔开了风雪,少年终于长松了一口气。他扯了扯雪狐皮的一角,将怀里的小婴儿包的更加严实。
“哪里的话,当年欠你的人情太大,怎么还也还不完。而且我只是在长安城外喝了顿酒。要是能进城,今晚怎么说也要陪你进皇宫一趟……”
浅浅一笑,李白理了理身上的锦衣。他眯着眼,戴着一件白玉冠,墨发有些凌乱的散在腰间,可看上去却有一番独特的气质。
那张好看的脸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好像天下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
李太白,传闻中诗美,剑美,人更美……
这个人不知道勾走了多少怀春少女的芳心,如今目睹真容,更让人惊为天上仙,画中人!
“李先生,今夜怎有雅性来长安一游,莫非是来祝贺大唐废旧革新的吗?”
举袖便是一礼,顾长松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显得很是恭敬。他知道,自己三人绝非他的对手。整个大唐能与之并肩的,也不过三四人……
而现在,那些人却无法出手。难怪叶大人曾提醒自己,这里已经不是长安城了。
不错,若不在长安城内,天下能冶住李太白的人……少之又少……
“道宗的顾长松啊,这天下之大,我想去何方莫非还要上报道宗不可?倒是顾大人,今晚不回府贺新,在这城外吃什么风雪。”
笑了笑,李白端起了手中的夜光杯,杯中千金难求的西域美酒被他一口气饮尽了半数。
“老夫是个劳累命,不像先生这般潇洒之人。不过既然来了,李先生不如进城一聚,我们也好尽尽地主之宜。”
侧过身来,顾长松指向了身后的那座长安城。看这架势,仿佛在城中已备好了美酒佳肴,准备款待来客。
“进城!李某虽然自在,但也明事理,这座城里惦记我的人可不少啊。进城便不必了,我接个人就走。”
眯了眯眼,李白看着城门上那站在风雪里的女人,和那间藏于黑暗中的小楼。他突然翻身上马,将少年也拉到了马背上。
“先生您可知是哪位下的命,您进城也好,离开也罢,我等绝不阻拦。但叶大人必须要留下,不然我们三把老骨头可不好交代。”
无奈的摇了摇头,北都策揪了揪自己的山羊胡子,一幅进退两难的样子。
“李某自然知道是谁,不过我有何尝给过那人好脸。
小叶子我肯定要带走,月下独饮酒,我心甚苦。再不找个人陪我喝酒,难道还真让我邀月对影。至于交待这种事……李某人给你们!”
猛的一夹马腹,白马撕鸣了一声。这是世上罕见的千里良驹,一越便是百米之远。白马冲入了远方的雪夜里,同时,一声豪歌从风雪中传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豪歌奏远音,此刻在三人眼中,这漫天的风雪尽数化成了一条长河。长河若剑,气势磅礴,有奔流千万里之势!
长河之剑于风雪中出鞘,只一剑便刺穿了莫忠的丹青书,将三人震退到长安城中……
“咳,咳……”
喷出几口伤血,三个老人现在看上去显得狼狈不坑。刚才那一剑,虽未伤到他们的根本,但至少也斩断了十几根肋骨,让人元气大伤。
倒在雪地上,苦涩的看着城门上的那个女人,三人简直是有苦说不出。这种交待,也只有李太白这样的人干的出来了吧。
“回去吧,李太白的青莲剑歌名震天下,你们不敌也不能怪你们……”
目视着那匹消失在风雪中的白马,女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热气在风中化作白霜,一点点融入雪夜。
“我等……告退!”
从雪地上爬起,顾长松三人向着城门拜了一拜,然后默默退出了这条大街……
………………
长安城的城门上,此刻静悄悄的。女人盯着那片风雪,在月下静了许久。
“你还是舍不得。”
突然小楼里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略带一丝讽刺。
“胡说,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冷眼看向那座阴影里的小楼,女人又恢复成了那份,君临天下的高贵气质。
“你若舍得,他们又怎能出得了这座长安……你若舍得,就算出了这座城又怎样,李太白来了又如何。呵呵,可怜啊,可怜,到最后你还是成了孤家寡人……”
大口的喝下了一坛酒,小楼里又没有了声音,变很安静而又鬼异……
“孤家寡人吗!”
抬起头来,女人静静的望着月下飘零的大雪,看上去很是孤寂。下一刻,她却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这座长安,女人摊袖大笑起来。
“孤家寡人又算什么,就算是孤家寡人,我……朕!也是这天下最高的人……最高的……”
………………
月下孤城覆霜雪,不知何时,这座长安城门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女人不在了,小楼关上了……
风雪中,只有茫茫大雪不断积压在这古老的城墙上!
………………
此刻,茫茫的雪夜里,一匹白马逆着风雪而行。蒙眼少年安静的坐在马背上,他轻晃着怀中抱着的婴儿,嘴里念叨着一首听不懂的歌……
前方,李白亲自牵着缰绳,在雪地里一步一步的走着。那尊名贵的夜光杯里,佳酒已经喝完了。
现在他手上拿的,是从睡着了的婴儿手上,硬扳下来的那串糖葫芦。冰糖葫芦上已经没有了糖霜,在大雪里被冻的干巴巴的。但这个人吃的,还是这么津津有味。
“叶子,出了长安你准备怎么办?要带这个小家伙去我那里吗?”
“不了……”
白马上,少年抚过婴儿的小脸。他笑了笑,对着远方低声说道。
“出了长安城,天下之大……四海皆是家!”
………………
唐历元年,一月一日。
这一天,是大唐改朝换代的新时代。这一晚,是长安城落下的第一场初雪。
初雪之下……一夜花凋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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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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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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