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六月的清晨,光线灼眼。
渐渐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忆起那年在温家的事情。
那时的阳光一如今日这般灼人耀眼。
六年前的夏天。
脑子里长的那个胶质瘤让他整日烦躁,视力最好的时候也只能看清模糊的人影,国内外的专家看了个遍,都说难度很高,极有可能在术后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或许会彻底失明,或许会瘫,或许还有更严重的。
没有人能保证这个手术的风险。
那年他刚二十二岁,接受不了任何一项可能的后遗症。
江家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早就有风言风语父亲在外面养着别的女人还有私生子。
他知道父亲的性格就是那样,如果他真的出问题,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
于是他选择去了舅舅家。
每个人都开导他劝他,但几句话一说,他的脾气就会控制不住上来。
外婆说也就他这个大少爷脾气,如果换成修宴敢这么矫情,早就上手打了。
确实,他从来都是被人捧着长大的。
温家的宅子里有一个后花园,他喜欢去那里睡午觉,清净。
他听到了一个女孩念英文的声音。
其实她的口语已经算是正常水平了,可他留过学,自然瞧不上那口音。
他就这么听了七天。
直到那天忍不下去了,他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下,沿着卵石路走了出去。
听着声音那女孩的年纪不大。
可能只比他表妹的大了几岁。
他倒是不知道舅舅家有这么个人在。
他就是生来嘴欠,于是嘲讽她的口语。
她问他是谁,语气很戒备,就没觉得他是好人。
后来她还骂了他一句神经病。
他无意间和外婆提起那个女孩,外婆笑着说,那是林管家的孙女,很优秀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他说怎么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么个人?
外婆埋怨地说:“你没见过说明你来的次数少,你多来看外婆几次不就见到了?现在想看也看不到了。”
老太太毫不客气地又戳了他的痛处。
后来外婆和他解释,她是为了读书方便才住在家里,一到放假的时候就会回老家,但他总是放假的时候才来瑜城,所以总是见不到也很正常。
他嘴欠的毛病就是改不了,故意说:“您还是教书的呢,怎么不教教她的口语,她的口语可差了,每天打扰我睡午觉。”
外婆说,你闲着无聊,你教呗。
后来他还真的教了。
她在第八天中午再次出现在后花园,老地方。
干脆躲都没躲着他。
他问她是要准备以后出国念书吗?
她说多学点总归没差。
他才知道她要上高三了,在参加学校里的物理竞赛集训。
也许真的是太无聊,他后来竟然每天都盼着这中午的一个小时。
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林之槿。
双木林,木槿的槿。
一来二去,两人话多了点。
她问他,以后他会一直看不见吗?
他摇头,说不知道。
那时她说了句话,让他记仇记了很久。
“长这么好看,以后是个瞎子,真可惜。”
当时气得他话都不想和她讲,转身就要走。
但没多久,她主动追上他,把他拉回了花园的躺椅上。
“我开开玩笑的嘛,现在医疗技术已经很好了,也许现在治不好,那一年两年三年之后谁知道呢?你已经很幸运啦,不用愁医药费,也能有最好的医疗资源,不要再矫情了。”
她说他矫情?
后来他们每天都会在那个花园里见面,他会辅导她的口语,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如外婆说的那样,她很优秀。
和温吟初那种学渣,无法比。
瑜城有雨季,在那个夏天的末尾,漫长的雨季来临。
他们不再约后花园,而是在她的房间里。
他说:“你一个女孩子,把人往房间里带?”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是借住,再说你都瞎了。”
这种话一开始他听着还生气,次数听多了,也随意了。
她的房间在一楼很向阳的位置,说这是住在这里的叔叔阿姨对她好,特意把最好的房间留给她的。
这是一幢佣人住的小楼。
她房间的窗户开着,能听到外面的雨声,以及闻到清新香樟香味。
她爷爷是这里的管家,自然好的房间会留给她,这是人情世故,并不是对她好。
他当即嘲讽她脑子简单。
她说:“简单点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把人的关系想的那么复杂,我觉得他们是对我好,那我自己觉得开心就行了。”
他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
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每天就一小时,到点她就会把他请出去,她自己则是出门去上学校的课。
这种平淡又有趣的生活,一直维持到陆清黎出现那天。
陆清黎和他从小就认识,但她家是陆家旁系,并没有陆家那几家风光。
他和她哥哥陆清衡是同学,自然而然就认识了她。
陆清黎喜欢跟着他,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最后还跟着他出了国,可以说人尽皆知。蜀南文学
就是那么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关系。
相熟的人谁都会开上两句玩笑,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说不上对陆清黎是种什么感情,或许是从小的习惯,他也认真考虑过。
和陆清黎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她也算合适。
他没有见过爱情,也不信有这样的东西存在,既然最后是谁都一样,那陆清黎就是最合适的。
他知道陆清黎喜欢他。
后来,陆清衡来温家看他,顺带着让他妹妹在温家住了下来。
陆清衡的言语之间都是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去他家提亲,都好这么多年了,也该给个结果了。
他说,你妹妹都不急,你还急上了。
陆清衡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陆清衡确实着急。
陆清衡早就开始接手家里的企业了,但他们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风光,债务危机严重,急需找个靠山帮扶。
江家无疑是最好的。
陆清黎在温家住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那幢小楼,表妹也回来了,他们会带着自己的朋友回来。
明明这个圈子才是他的,但他和这些人相处,却只觉得吵。
他觉得自己还是喜欢那片安静的后花园。
可惜他已经有好一阵没见到那个女孩了,也不知道她的口语有没有点进步。
温吟初在家里待了没几天便又离开了。
后来,那是个雷雨天。
傍晚,耳边是轰鸣的雷声和嘈杂的雨声。
陆清衡又来找了他。
总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话,还是希望他快点娶了他妹妹。
有时候话说一遍可以,但说多了,就引人生厌。
他厌恶被别人控制意愿。
他说会娶陆清黎,但现在不行,手术还没做,也不知道以后结果会怎么样,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可是陆清衡等不了了,他们家也等不了。
当天,陆清衡走后,他意识到了自己有问题。
他只喝了两杯酒,不可能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
只有一种可能,陆清衡给他喝了什么东西。
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房间里响起敲门声,想也不用想,进来的一定会是陆清黎。
但他猜错了。
是来把书还给他的林之槿。
他警告她,让她不要进来。
可她听着他奇怪的声音,还是推开房门进来了。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生病了吗?”
她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他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
他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也低估了陆清衡的决心。
在药物的促使下他的破碎的意志力一点点瓦解。
“我警告过你了……”
“你说什么?”她并不能听懂他的意思。
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她根本抵抗不了。
沉闷的雷雨天,轰鸣的雷声,从里面锁上的房门,掩盖了很多罪恶的事情。
她尖叫,却被他捂住嘴唇。
她踢他打他,却被他止住手脚。
她哭得很厉害,但他仿佛全然听不到。
在药物的作用下,他与畜牲没什么两样。
那天晚上,与她而言,是至暗时刻。
她狠狠咬着他的手腕处,将她的痛与惧全部发出来,除了这个,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凄惨的哭声,他后来的很久很久都没办法忘记。
后来,拿了备用钥匙闯进来的是舅妈,她不让别人进来,安慰着那个可怜的女孩。
他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听见了她的哭声。
他和陆清黎彻底断了。
后来的几年里,他也再没有去过温家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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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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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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