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是望向面前的韩非。
下意识的便想要呵斥。
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话到嘴边,总算是没能说得出口。
于是乎。
韩非抬起头来,幽然而叹:“非不曾游历天下,然天下之事,却也略而知之。”
“请为我王设秦、韩之战,而观其孰胜。则韩与秦孰胜也?”
少时。
但见得韩王低下头去:“韩弗胜也。”
虽以韩王之尊。
然而在残酷的现实之下。
容不得韩王然出得妄言。
而韩非面无波澜,再而言之:“秦、韩之民,孰与之众?”
韩王的头埋得更低了:“不若也……
“秦、韩之国,金钱粟孰与之富?”
“秦远迈……”
“秦、韩之国,孰与之治?”
“不如……”
“秦、韩之相,孰与之贤?”
“不及也……”
“将孰与之武?”
“未若于秦……”
“律令孰与之明?”
“……”
当韩王与韩非一问一答。
将将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揭开。
只剩下了那满目疮痍的伤口,已然溃脓。
鲜血横流,如刺锥之痛。
韩非那清澈的目光,一一扫过。
那殿上包括着韩王在内的一干韩人。
皆是颓然而低下头去:“今之韩国,已百举而无及秦也。旦举秦兵,韩国亡否?”
良久的沉默之后。
但见得韩王面色涨红。
猛咳一声。
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众人大骇,皆是惊呼:“王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韩王抬起头来。
面色苍白,脸带悲切:“若寡人以非为韩相,变法强我韩国,如何?”
韩王断断续续的说着。
已经是近乎恳求了。
然回应他的。
只是韩非的一声苦笑。
“变法?”
“变法能强韩,然岂是一日之功?”
摇了摇头,韩非是一字一句道:“昔日秦有商君佐之,历三代,过百年,秦由弱而强。”
“而如今,韩非纵有通天之能?可若得商君也?非也。便有迈于商君之能,然韩强,其因一日之功,一言之由?”
仅仅是一句话。
那边的韩王然,便已经是低下头去:“韩国,便非亡不可了么?”
此时的韩王然。
想极了一个做了错事,虽翻然悔悟,但已不知所措、为时已晚的孩子。
如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
于韩王而言。
曾经的所作所为,都好似一把把的刀子。
将他的心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想变。
但正如先前韩非所说的那样。
韩国还有变的机会吗?
“尚有一线生机。”
一声轻声的呼喊之后。
须臾。
当整个大殿之上。
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猛然抬起头来。
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得无比的欣喜。
说话之人。
自然不是别人。
而是韩非。
“非之言可当真!?”
说着这话的时候。
韩王的语气,都已经是带上了一丝的颤抖。
韩非转头,将目光望向西方:“只是尚有一线。”
“今以韩之一国,抵挡秦国,诚为难也。”
仅仅是一句之后。
韩王然便是抬起头来:“以非之言,莫非合纵而攻秦?”
“合纵而攻秦?”
韩非只是轻笑一声:“前番诸国,合纵而攻秦,如何?”
随着韩非之言。
韩王然的一颗心,便已经是彻底的沉了下去。
却依旧有些不死心的抬起头来:“那以非之言,我韩国坐以待毙?”
韩非缓缓摇头:“非也。”
“无论强韩、合纵,皆不独取。”
随着这一句话之后。
韩王然却已经是眼前一亮。
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以非之意?”
一瞬间。
现场除了韩王然之外。
其余韩臣们,皆是朝着韩非投去了目光。
迎着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韩非一字一句:“疲秦、强韩、合纵。”
“若三管齐下,则韩国尚有一线生机。”
韩王然已经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强韩,合纵,寡人理解。”
“然非所言之疲秦,却是为何?”
待得韩王然的询问。
韩非只是沉声回应道:“非曾听闻,新郑有水工名为郑国者,曾治荥泽水患、整修鸿沟之渠。善水利之事,可称天下之最。”
一句之后。
韩王然不语。
只是将目光望向一旁。
秦相张平沉默片刻,便是缓缓点头:“启禀王上,确有郑国此人,为我韩国之水工也。”
然而即便是如此。
韩王然却依旧是微微的皱着眉头。
很明显。
对于韩非所说之言。
依旧是不解:“非,你所言之疲秦之策,于这郑国,又有何干?”
韩非深呼一口气。
“秦居西陲,然其关中雍州之地,苦寒也,寡于粮食,少有良田。”
说到这个时候,脸上亦是带上一丝苦涩的表情:“王可使郑国间而入秦,劝说秦王政,引泾水东注北洛水为渠,灌之关中。”
“如此一来,所耗秦国之民力人力,以数十万计。如此一来,十年之内,若其渠不成,则秦亦无力而伐我韩国也。”
“如此一来,我韩国有喘息之机,以变法而强韩,而六国合纵,得有抗秦之机。”
韩王然皱着眉头:“引水修渠,疲一时之秦,却有万世之利。”
“若引之而灌关中,则十年,关中之地,沃野千里,何若昔日之巴蜀?则秦强,届时我韩国,又何以抗之?”
然而。
少时。
韩非抬头:“秦之强,远盛韩国。便不引水而筑渠,韩国以何而抗之?”
“今以万世之利,而疲一时之秦。以十年,秦疲而韩强,合纵而抗之强秦。则尚有一线生机。”
“弗因之,便列国上下一心,何以抗之秦?一渠之利,而为我韩延十年之寿,有何不可?”
须臾。
众人面面相觑。
对于韩非所提及的这个堪称是天马行空的言语。
只觉得心中一阵的澎湃。
在韩非之前。
众人从来未曾想过。
一人,一策。
得以阻秦,为韩国延寿十年?
这是此前,众人从来未曾设想过的方向。
与此同时。
便是韩王然。
此刻对于自己这个兄弟,竟也生气了一丝愧疚之心。
韩王然何尝不知道韩非的能力。
然而因为韩非的身份。
韩非越是优秀。
韩王然却欲不愿重用于韩非。
否则。
待得韩非名望,势力皆是庞大。
他这个韩王将何以自处?
所以。
此前韩王然不遗余力,皆是将韩非这个韩之公子,排斥于韩国朝堂之外。
然而此番。
见得面前的韩非。
韩王然却是生出了一丝的悔意。
若他早而重用韩非。
说不定。
此刻的韩国,当不是眼下这番尴尬的处境吧?
当下。
韩王然深呼一口气。
咬了咬牙,似乎终于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当下。
便是径直拱手道:“非,此前之事,乃是为兄短视,胸襟狭小,而致我韩国于危地,还请非海涵!”
“今寡人,欲以非为相邦!还请非,莫要推辞!”
韩非深深的见得面前的韩王然。
脸上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神色淡然。
然而。
那微微颤抖着的手臂及嘴唇。
都是在证明着。
此刻韩非的内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的平静。
面对韩王然真心实意的邀请。
这是曾经的韩非,做梦都想的事情。
然而眼下……
韩非只是叹息一声,缓缓拱手:“王上之意,非明白。”
“然此番,恕非不能从命……”
韩王然瞪大了眼睛,满脸皆是不可思议之色:“非这是为何?”
“莫非依旧怨得寡人先前所为?”
当下。
咬了咬牙。
以堂堂韩王之尊。
韩王然便要躬身下去:“若非依旧怨于寡人,寡人这便赔……”
话没有说下去。
韩非只是轻轻的拉住了自己的兄长:“兄长先前所为,人之常情也……”
“然此番,非却不能答应兄长之请。”
“为何?”
“待秦修渠而成,国力民力一复,韩仍有覆巢之危。届时,非便为疲秦之最后一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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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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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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