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许这时用另外一个名讳称呼她会更为合适——“赤黎夫人,”唐晓翼说道,“不知「五宫之朱雀」莅临小小湘市,究竟有何指摘?”
赤黎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唐晓翼太熟悉这个眼神了:这些个神明,明明只不过是掌管了一点儿从明暗双王指缝间遗漏下来的权力,便因这比沙砾大不了多少的权力,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连看人、看物,都变得目下无尘起来。
他自知在神的那套体系中,他唐晓翼的确不大排得上号,便也不太介意赤黎待他的轻慢态度:索性祂们「五宫」再傲慢、再自视甚高,到头来不也要主动来寻他唐晓翼?要祂们向祂们眼中的蝼蚁低头,可比要祂们尊重蝼蚁要来得更难受。
唐晓翼静静地等待着,姿态高傲的赤黎夫人向他抛来示好的橄榄枝。
赤黎人高腿长,又穿一双高跟鞋,海拔直逼一米八,唐晓翼在她面前,直接矮了一头。她双臂抱胸,两眼看也不曾看过唐晓翼,只突兀又生硬地问他:“你去见过黑玄武了吧?那个女人有没有说什么?”
唐晓翼把这理解成赤黎夫人的寒暄了,便不阴不阳地作答:“左不过是些前辈对后辈的劝慰敲打之语,不值得同夫人您提起,免得扰了您的心神。倒是您,屈尊降贵地来见我,想必不单是为了过问黑玄武的近况吧?”
赤黎站在唐晓翼面前,垂目打量着这个少年。
他年纪还小,身量尚未完全长开,可说话做事,自有一番老练镇定的派头,像惊涛骇浪皆应伏于他的眉山目水之间。纵使世界重置,赤黎也仍旧保留了重置以前的记忆,当然记得“唐晓翼”的来历——正是因为被他深深伤害,彼时的慕烟雅方才选择了“重置”这一穷途。
现在想来,赤黎亦哑然失笑。祂们「五宫」的确待慕烟雅这个女孩太偏袒随意,全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予取予求,连一丁点儿的阻挠都无。多像不负责的家长任由小孩胡闹!只是覆水难收,世界訇然重置,「五宫」亦得以窥见这个世界的真相。
即始终高高凌驾于头顶之上的、那对明暗双王。
在洞悉明暗双王的存在以前,「五宫」满以为在自己之上的,有且仅有「旧使者」三人。
且在那时,那三名「旧使者」不过顶着这一空名,从未出手干预过世间的任何事——于是在这一前提下,「五宫」理所应当地成为最主要的话事人。尽管祂们很少真的去插手什么事,但谁不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呢?当你早已习惯了生杀予夺,一朝被剥夺这一至高权力,想必任何人、任何神明,都不会觉得多么高兴,
「五宫」的心路历程,便大抵如此。
更何况,在真正见证明暗双王以后,「五宫」愈发强烈地感知到自身之渺小可怜。
如果说「五宫」所持有的权能,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肆意随性地拨乱反正,天地一切规则皆要为祂们让步;那么明暗双王,即意味着“权能”与“规则”之本身。
只需要祂们一个念想,即可褫夺「新使者」「五宫」以及「旧使者」拥有的全部权力,并将这些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神祇”们,皆贬作被祂们看不起的凡人、乃至于宇宙间漂浮的小小一粒尘埃。如大佛阖眸,不见五指山间翻来覆去的顽猴。
基于此,「五宫」罕见地基于生物本能般地,对明暗双王燃起了忌惮与畏惧之情。没人会喜欢被祂人玩弄于指掌间的感觉,神明亦不例外,何况是「五宫」这种习惯了肆意妄为的神明。祂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被更高位阶的存在拿捏住自己的命门。
但幸好,眼下一切都还有回寰的余地。
譬如明暗双王早已离开了年华柱,投身入滚滚红尘间,去享受那所谓的、作为“人”的短暂一生。祂们无穷无尽地进行着投胎的历程,每次都从头开始,每次都一键清零。只留下那恍似“分|身”——亦或者“人偶”的影之王,看管着那根年华柱。
只是在世界重置以后,影之王居然离开了年华柱,也来到人间寻找明暗双王。神明们默不作声地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彼此,并寻找解开枷锁的契机与真相。
赤黎并不希望明暗双王被寻回到年华柱畔。
在年华柱上,记载了浩如烟海的、有关这个宇宙的事迹,大大小小事无巨细,一条一条皆名列其间,以供明暗双王阅览。倘若祂们真的查看了年华柱,定然会发现「五宫」犯下的桩桩罪行。
虽然赤黎从不认为,那些事能够被称作“罪行”:祂们不过是随心所欲地游戏人间,给自己无聊而又漫长的生命里添些快乐有趣的元素,期间不小心伤害了几只蝼蚁而已。这算什么呢?这什么都算不上啊。
但事到临头,意识到这些事情可能会被明暗双王发现后,赤黎竟前所未有地焦虑担忧了起来。像稚嫩天真的小学生,一天到头最害怕的就是被老师查作业。但与小学生不同的是,赤黎自信自己有能力阻止明暗双王归位。
所以,今天她出手了——总之先把可能是明暗双王之一的靳千秋,暂时囚|禁在了那个小小房间里。
而她再以胜利者的姿态,缓慢踱步到这个名为“唐晓翼”的前神职面前,同他进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会面。
赤黎对于唐晓翼的了解,仅仅止步于重置以前,慕烟雅与沈浅岚同「五宫」叙述出的那些话语。提炼过关键信息后,赤黎用简单粗暴的两个字概括唐晓翼:渣男。
伤害一个漂亮脆弱的女人,使她由身至心都破碎,这不妥妥的渣男行径吗?世界重置了,怎么没把他也一起重置了?还真是应验了那句“祸害遗千年”。
可赤黎真的看他一眼,瞬间洞察了慕烟雅为何会为他所伤。唐晓翼极俊极美,天生风|流人物,眉含千秋雪,眸蓄万代雨。当他表露出对你的爱意,便如洪水猛兽般,任你筑起围墙抑或堤坝,皆无力抵挡这势要向你侵袭的黄金雨。
赤黎便释然了:慕烟雅遇到唐晓翼时,也不过十三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哪里懂得防范如此艳色?殊不知艳险总相伴相生,她自以为坠入玫瑰丛,却不知玫瑰往往纵生着荆棘。
“我的确不是为了向你探听黑玄武的近况。”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嘲弄,赤黎说道,“谁会关心那样一个神经病的近况?不如说我每日都沐浴焚香,虔心祈祷,求上苍早日收了她的性命。”
顿了顿,赤黎接道:“如果真的有「上苍」存在的话。”
唐晓翼却显出几分不耐烦来,频频看向那扇隔绝他与靳千秋的门。
“客套话就到此为止吧。”唐晓翼恹恹地说道,“顺带一提,赤黎夫人,大概真没人和您说过,您拖延时间的话术很烂。现在我给您两个选择:要么您把门打开,我把千秋接出来;要么我强行破门而入,把千秋接出来。”
让唐晓翼在此等待许久、无法与千秋见面,还要与松风、赤黎这类他不喜欢的人相处,无异于给他上刑——而唐晓翼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んτΤΡS://Www.sndswx.com/
赤黎挑了挑眉,正欲接话,却听闻唐晓翼身后传来巨大一声“砰——”,瞬息之间,墙壁被击碎后四散飞来的砖石碎屑与木头残渣,紧挨着唐晓翼与赤黎的耳畔掠过。赤黎下意识展开周身气场,在保护自己不受这些飞来横祸的侵扰的同时,连带着保护了唐晓翼——非自愿的。只是赤黎离唐晓翼太近,正好把他包括进了气场的保护范围里。
唐晓翼缓缓地抬了抬眼帘。
赤黎把目光投向了破坏发生之处——正是那间暂且关住靳千秋的密室。此时,镶嵌着门扉的那面墙壁业已化作残垣,砖块、木头、墙灰七零八落地横尸于墙根附近。浮灰散去后,一样庞然大物出现在了赤黎的视野里。
那是一只异常硕大的手掌,通体苍白,如由大理石或玉料雕刻而成,令人联想到清凉细腻一类的触感。方才就是它一掌击碎了这一整面墙。接触到赤黎的视线,这只手掌缓慢地后退、缩小,直到它彻底消失在了屋内一人的身后。
青衣男子一脸淡漠地长身玉立于密室中央,身畔即是那尊铜铸女神像。他长发飘飘,眼前蒙着一条三指宽的白绫,一身魏晋形制的棉麻长袍,飘逸空灵似在野神仙。可谁又能想到,那只惨白大手正是自他背上生出、一掌即击碎一面墙的呢?
被他如此大张旗鼓地攻击的对象,却并不如他所愿的那般已然卒倒在地、失去反抗能力。
悬吊于天花板之上的那盏灯晃了晃,接着一抹纤细人影跳了下来,三步两步即来到墙外。少女扶起本来坐靠在墙畔的松风,小心地擦去后者脸上沾染的灰尘与碎屑,确认她不过是睡着了、并没有被墙壁碎块伤到后,少女这才抬起头来。
千秋一眼盯住赤黎,阴阳怪气起来:“老板,我们来你这儿玩密室游戏的时候,可不知道还要提前签署免责声明的啊?”
她扶着松风站起来,那双平日里妩媚明艳的狐狸眸,此刻盈满了腾腾杀气:“毕竟谁能想到,玩个游戏还能惹来杀身之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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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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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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