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余夏的打算,大叔挑挑眉,视线落在卷在被子的少女。长长的头发散下了发髻,柔软地贴在她被火光照成了橘色的脸颊。她点点头,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喝着热水:“嗯……本来想坐赵叔的车一起走,但是现在已经去不了了。”
余夏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只要能离开这里,哪里都一样。”
这般无处可归的话语不应该出自她口,大叔问道:“你是个大小姐吧?不回家吗?”
“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应该暂时回不去了。”
说到回家,余夏感到眼眶酸酸胀胀的。她其实是个十分恋家的人,像这般离家这么久,也就只有上学住宿那会儿了。
而且,这次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家……少女垂下头,擦了擦眼睛。
啪嗒,火星在空气中跃动,崩开一朵橙花。大叔隔着暖光看向她,少女带有水意的眸子朦朦胧胧。而后又很快移开视线:“是吗……那,去璟州怎么样?
“璟州?”
“璟州是离这最近的大城,有很多商队往返,兽人也可被带进城内。而且到时候想去京城的话也方便雇车。”
“听上去很不错,可是我没有车……”
“车的话……”大叔的声音突然有些别扭,余夏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含糊不清的侧脸,“我来想办法。”
余夏激动地叫出声:“真,真的吗?”
“我没那闲工夫骗人。还有,你……”他看上去很苦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本来就乱糟糟的卷发更是纠缠得厉害。
“你这小姑娘一个人在外,看上去就很容易被人欺负,要是没有人看着,恐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所以……我——”
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更恰当一些,大叔这辈子都没有这般纠结过,头发都快被薅秃了。
看见大叔如此坐立不安的样子,余夏反而安安静静的,睁着大眼睛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可恶!随便吧!
大叔终于放弃挣扎,肩膀笃地松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我也跟你们一起走。”
“好耶!”
终于等到大叔把话说完,余夏耶了一声,火光之后是一张明晃晃的笑脸。
“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明知他要说什么,却一点都不给台阶下,不就是等着看他乐子么!
“哈哈哈哈,我就是想听大叔你亲口说出来嘛!”
清脆的笑声在风中敲出一层层涟漪,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变得暖洋洋的。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安心过,连带着这几天积累的困意都席卷而来。
“其实我早就想邀请你跟我们一起走了,但是怕你会拒绝……”
“有大叔在的话,我很高兴……也很开心……”
“谢谢你……”
少女歪歪地靠在墙上,声音越来越轻,一直到尾音都被风卷走,只剩下一阵绵长的呼吸声。
这丫头,真是……
他叹气,然后轻轻让她的身子躺平,又将被角掖好。
仅仅是看着少女恬静地睡颜就会觉得心情畅快……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吧!
甩掉脑海那些奇怪的想法,大潘重新披上外套出门——既然已经夸下海口,那必须得尽快把车的问题搞定。
那家伙应该睡下了,但是没关系,把人掐醒就可以了。
某个沉入梦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倒霉蛋:zzzzzzz……
-
“醒醒!该出发了!”
天还未亮时,余夏被一股蛮力摇醒,一睁眼就是大叔那张胡茬脸。见她睁开眼睛,朝外头扬了扬下巴。
“赶紧收拾一下,趁着村里人还没醒我们赶紧走。”
“好……”
余夏有气无力爬起来,半眯着眼穿衣服、梳头,刚准备去把无忧叫醒时,却发现他人已经不在原位了。
她心里一惊,立马掀开帘子冲出去:“大叔!无忧他——!”
“嗯?”
却没曾想,门外停着一辆拉货物的马车,只是货物被堆得高高的,勉强空出一小块可以坐人的位置,而兽耳少年正躺在那上面,不知道被什么人卷成了毛巾卷的样子,难以动弹,唯一露出来的脑袋乱蓬蓬,满脸迷茫,与货物融为了一体。
啊这……
不知道该说什么,先夸一句大叔效率真高吧。
“不客气。”
大叔微微一笑,把一个眼熟的箱子提上马车,眼尖的余夏立马就发现了那是她落在马大娘家的行李!
“你是怎么拿回来的?”
“就半夜翻窗进去的。”大叔说得很轻松,挑挑眉笑道,“还差点被那家的兽奴发现,幸好及时把人打晕了。”
余夏:“6。”
大叔!你是我永远的哥!
“是啊是啊,这家伙半夜把我提起来,说要借我马车一用。”马车前方传来抱怨的声音,一位眯眯眼的黑发青年露出头来,满脸写着情愿,“这叫借吗!明明就是抢!”
余夏认得他,正是那天与大叔做交易的商人。那人看向她,颇为友好地挥挥手:“你好啊,你就是大潘说的大小姐吧?你可以叫我阿袁~”
“啊,你好,我叫——”
“我知道我知道,你叫小夏姑娘,很可爱哟!大潘跟我说过你,说你——”
“咳咳!”
想要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阿袁默默闭上了嘴,眼神飘向远方:“啊,我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余夏觉得大叔对她的评价肯定都不是什么好话,无非就说她人傻天真老好人之类的……
“别理他。”
突然感觉头顶一股力道,大叔把一顶厚厚的帽子盖在余夏头上,沉稳的声音让人安心。
看着大叔忙上忙下的身影,余夏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也融在空气里:“谢谢你。”
那道背影一顿,他回过头,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氤氲白气中竟显得温情脉脉的。
“过来,上车了。”
他朝余夏伸出手,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将手交付给他,轻轻一用力便上了车。大叔翻身坐上前方的车夫位,手持缰绳,最后看了眼自己住了五年的房子。
是时候向这里的一切告别了。
“坐稳了。”
车轮缓缓转动,一直驶向未知的远方。
经过村庄道路时,余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大叔:“等下等下!我还忘了件事!”
马车驶停,大叔一转头就看到少女急匆匆抱着一个包袱跳下车,一溜烟拐进前方转角处:“什么——?”
没过多久,她又跑回来了,急喘吁吁,呼出的白雾跟炼丹似的。余夏靠着无忧瘫下,解释道:“我……我给林武送点药去了。呼……累死了!”
林武?
大叔勉强能想起这么一号人,她什么时候又跟人扯上关系了?
马车重新启动,只是好像每个人都各怀心事,迎着蒙蒙亮的天色,沉默回荡在几人中间。
道路渐渐宽阔,他们终于离开了杏花村。有规律的马蹄声伴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成了最有效的催眠曲,余夏昏昏欲睡,却听到前方人冷不丁传来一句:“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余夏:“?”
阿袁:“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余夏思考了很久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阿袁再也忍不住爆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潘你不会一直在纠结这个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你打我做什么!”
余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笑就完事了。
“哈哈哈哈。”
马车顿时充斥欢声笑语。
只有大叔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去璟州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路走走停停需要三天的时间。对于余夏来说,每次停车吃饭都是将她从硬板马车地狱中解救出来的时间。
“余夏,你没事吧?”
连无忧都看出来余夏不舒服了,小脸晕车晕得惨白,饭都吃不下去。
“太,太痛苦了……”马车居然是这么折磨人的东西,等她有钱了一定要买辆车……余夏晕晕乎乎想着,突然感到手中一热,她的手中被塞进一个灌满热水的水壶。
“水,喝点。”无忧乖巧地充当着靠垫,任由余夏靠在他身上灵魂出窍,关切的视线没在她身上移开过半秒。
余夏接过水壶喝了一口,重重地叹出一口气:“还有多久才到啊?”
“我们才刚出发一天。”大叔无情说出残忍的事实,把火堆里的烤土豆翻了个面,“还真是养尊处优啊,坐个车就把你折磨成这样。”
“还有,这小子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总把他当小孩来对待。”
“?”这话说的让余夏有些在意,她问道,“你是说无忧吗?他应该才十二三岁左右吧?”
“……”大叔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你自己问他。”
“我吗?”无忧歪歪头,认真思索了半晌,开始掰起手指细数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
“十二……十四……我应该十五岁了。”
这下轮到余夏愣住了:“十五岁了?”
按照余夏本人对年龄的划分,她认为十三岁以下的都算儿童,是可以毫无顾虑地亲亲贴贴抱抱的年纪,而十三岁以上……就是该死的青春叛逆期了。
无忧居然已经十五岁了……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打击!她没有办法再心无旁骛地撸无忧的大耳朵和尾巴了!hΤTpS://WWω.sndswx.com/
见她一副大受打击的神情,大叔摇摇头:“所以我早说了吧?”
“余夏?”
少年挤进她的怀里,澄澈无暇的眼睛倒映出她的身影。他拉起余夏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嘴角浅浅地上扬一个弧度,语气却又认真无比。
“我是你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
手掌下的毛发轻蹭着皮肤,余夏哪里有听过如此具有杀伤力的台词,顿时心底炸成了烟花。
呜呜呜呜呜!果然是妈妈的好大儿!
“大潘。”
见那边一副母慈子孝(?)的好景像,阿袁用胳膊肘戳了戳大叔,笑得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无论是年龄还是实力,你都输了呢。”
“滚。”
大叔从火堆里挑出烤好的土豆,往对面两人滚过去:“吃饭了。”
无忧把剥好皮的土豆递给她,余夏接过,小小啃了一口,随口问了一句:“对了,大叔你多少岁了?快四十了吧?”
“噗。”阿袁不知为何呛了一口,浑身都在抖动。
大叔手一顿,好似机器某个部件卡住那样,半天没动静。
他幽幽抬起头,嘴角微微抽搐。他或许是在酝酿什么,总之藏在头发底下的那双眼盯得余夏头皮发麻。
“二十八。”
“什么?”
“我今年,二十八岁。”
怕她没听清,大叔一字一顿地说着,表情深沉,看不出是喜是怒。
“?????!”
余夏觉得自己听到了本世纪最劲爆的消息,她认认真真重新审视了大叔一番,无论是从脸庞,发型还是气质都看不出他居然还只是个二字出头的大好青年!
“哈哈……挺,挺成熟的。”
干巴巴地吐出这几个字,余夏还是不敢相信她喊了这么久大叔的人其实才比她大三岁而已。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尴尬是烤土豆的下饭菜。看着大潘五颜六色的脸色,阿袁终于忍不住了,笑得抱着肚子直打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四,四十岁的大叔!哈哈哈哈怪不得人家小姑娘一直喊你大叔!哈哈哈哈哈!”
“你这小长相确实对得起这一声大叔哈哈哈哈!”
余夏更尴尬了,小声地嘟囔着:“我其实已经二十五岁了……”
阿袁看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更好笑了!”
耳边是愈发猖狂的爆笑声,余夏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大叔……不对,是大哥,咱俩四舍五入算是同龄啊……”
大叔看着她,终是扶额叹息道:“算了,你爱怎么喊怎么喊吧……”
旅程的第一日在无尽的尴尬和笑声中落幕。只有大叔每日都会看着倒影中的自己陷入沉思:他真的有这么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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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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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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