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小贩只推来一辆三轮车就开始摆摊,有的在地上摊开一块布就算一个摊位——在这里摆摊的大部分都是贫民区或是周边村落的人,卖的东西也琳琅满目,各有别致。
许珏是第一次在这条街上闲逛,看什么都是新奇的。一袭青衣的翩翩玉公子在这里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惹得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地回头观望。
“珏郎!”
红头发的女子轻俏地喊了一声,许珏回头,猝不及防被一个柔软温热的怀抱抱住了手臂,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女子贴在他身侧,仰头看向他,微红的眼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
“嬛嬛,怎么了?”
许珏喜欢她这副有些小得意的灵活娇俏的表情,但这周围还有好多人呢……他不禁微微红了脸,但没有拂开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反而伸手撩开了她脸上落下来的碎发。
“她们都在看你。”
朱嬛蹭了蹭他的手心,小脸鼓起。白衣黑发的青年总是用这副无奈又宠溺的眼神看着她,眼眸温润如玉,泛出一圈圈柔和的涟漪。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会逐渐忘了自己的身份,要变得更加贪心了……
许珏见她这副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两声:“她们看她们的,我不看。”
“那你看谁?”
朱嬛踮起脚,探过身子去,气息喷洒在他耳边,问得暧昧又缱绻。
“……”
许珏被这股气息烫得一缩,脸更红了,但好在光线不足,除了朱嬛,没人能看见他的脸色。
他喉结滚动着,偏过头看向她。
“我,我只看你……”
他们对视着,两对眼中眼波流转,如蜜糖粘稠的眸光让两人唇角都不自觉扬起——
“对,你只能看我……”
朱嬛笑道,凑过头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
许珏浑身一僵,浑身血气向头顶冲去,熏得眼眶都染上了些红色。
“这是奖励哦。”
朱嬛轻盈一笑,拉着僵直了身体的男人继续往夜市深处走去。
“这个是……?”
许珏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一家摊位前驻足。他拿起一块还未打磨的璞玉,借着摊位的油灯细细打量起来。
“你喜欢这个?”朱嬛凑过去,看见了他手里的东西,“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嘛。”
“嬛嬛,这是玉石,虽然还没打磨,但……”许珏无奈地笑笑,手指在璞玉横截面上摩挲着,垂眸道,“我想给我们做一对玉佩。”
“玉佩?”
“嗯。”许珏抬头看向她,“你总是说我给你送的东西很贵,不愿意收。那我要是自己做,嬛嬛愿意收下吗?”
朱嬛睁大了眼:“你,你还会做玉佩?”
“其实……不会。”许珏笑得并无异样,柔软的眼尾弯出小小的弧度,“但我可以学,我学东西还挺快的”
“你又想夸自己聪明了吧?”
说不清眼眶里的热意是被灯光闪的,还是被青年无比认真又深情的眼睛盯出来的。朱嬛压下心中快要溢出来的喜悦,回望过去。
“好,只要是你做的我肯定收下!”
“那就约好了。”
“等我们都自由的那一天,我一定亲手将玉佩给你戴上。”
“嗯!”
朱嬛无数次庆幸,她何其幸运能够遇到许珏这样的人,能够得到他愿意丢下已有的一切,带她远走高飞的爱。
“……”
这枚已完成的玉佩还是来到了她的手里,只不过,交给她的人却不是他。
红发女子静静看着躺在手心里的玉佩,很久很久都没有动静。
一双眼沉寂到了极点,安静地让人害怕。
余夏拿到这块玉佩后便直接交给了她,生怕她有什么过激行为便一直守在门口观察她的状态。
可朱嬛却像这般,如同一块石头一样,盯着玉佩一动不动看了半个时辰了。
她那枯萎打结的红发为了方便剪短了些,脊背、手臂瘦得形如枯槁,垂着头的时候,脖颈上的骨头高高地凸起一块,看着渗人无比。
她的头发也曾经如玉佩上的红穗同样鲜红明艳吗?
她的皮肤也曾像这块玉佩一样白润无瑕吗?
女子动了动,手指再一次抚上玉佩上的鸳鸯,真的雕刻得很糟糕,每一笔都粗糙得一看就是个初学者。她几乎能够想象得出来,那人在雕刻这只鸳鸯时是什么样的动作,什么样的表情……
聪明如他,也会有不擅长的事情啊。
她的眼珠子干涩地转动了一下,不厌其烦地再次临摹着上面的刻痕。
她将玉佩翻到了背面,那上面刻着的她的名字,没有他平时写的好看,但也是属于他的笔迹,她也一样……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这玉佩明明是一对的,怎么会只剩下她的这一半了呢?
“……”
嘀嗒,嘀嗒。
两颗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滴落在玉佩上,浸湿了它,也浸湿了她。
原本以为已经干涸的泪腺再一次如暴雨般涌出大滴大滴的水珠。红发女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抽泣也没有,她依旧像块石头,唯有不断掉落的泪珠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个活人。
“珏郎……珏郎……”
沙哑的声音,以及不再疯癫的语气。
这是许珏给予她的第二次新生。
-
得到了玉佩的朱嬛要比以往更加清明一些了,会对人的声音有所反应,也会自己吃饭喝水,虽然吃得依旧不多……但好歹,也是有所好转了不是吗?
余夏在朱嬛精神好点了之时,向她问了些那天的情况。
她原本还担心她会不会再受到刺激,所以问得很是委婉,可红发女子却只是沉沉看着她,像是在转述别人的事情那样,将她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娟娘没有拦我,只是问了我要去哪里就让我出去了。”
“我们,约在河畔边,只要见到了人,很快就能出城。”
说到这里时,朱嬛呼吸变得急促了些,浑身颤抖,余夏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来,可她却摇了摇头。
“我看到他,站在桥上,没有撑伞。”
“所以我出声喊他,可是,雨太大了,他听不见,就一直,一直,一直看着河面。”
她那时候感觉到了什么,丢下伞不顾一切地朝他奔过去,可是,却在她还有几步的距离时——
“他……跳下去了。”
“水流得很快,一下子,他就被冲出了很远的地方。”
“我根本,抓不住他!”
朱嬛抱住了头,一声一声喘息着,像是快要呼吸不上来那样,用力而剧烈地汲取着空气。
“我抓不住他!抓不住!”
她重复了好几遍,声嘶力竭,字字泣血,整个人如风中残烛那般颤抖。
“……别说了!”
余夏用力抱住了她,红发女子的体温如冰块般寒冷,她揪着自己的头发,那天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每时每刻都重复在她眼前上映。
她要是再跑快一点,要是去早一点……或者,他们干脆从来没有遇见,从来没有相爱过——是不是就不会……?
余夏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她从梦魇中逃脱,只能无谓地抱着她,给予她冰冷的体温一点温暖。
“……我没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朱嬛缓缓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她那依旧惨白的脸色挂上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挂着生理性眼泪的眼眶憋得通红,像是即将滴出血来。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我没事的……”
她低低呢喃着,重新握住那块玉佩,放在了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
余夏将朱嬛的情况再次报告给了红娟,红娟却显得十分不可思议。
“你说,那个男人是自尽的!?”
今天的红娟穿了一身浅蓝色茉莉花纹底罗裙,乌黑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再简单插上一支银蝶流苏步摇。本应走的是窈窕淑女风的女子却因为这一则消息惊得瞪圆了眼:“不应该啊……他想要反悔的话不去赴约就可以,为何到了那儿却想着要跳河?”
“……我也想知道。”
余夏恹恹地趴在桌子上,这几天因为朱嬛的事,让她有些心力交瘁,更多的还是为这对苦命鸳鸯感到惋惜。
“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或许又因为没办法彻底放下家里的一切……总之,原因有很多吧。”她又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太可惜了……”
可红娟却显然不这么认为,惊讶劲过去了,她又换回一如往常的那副阴阳怪气的面孔,冷哼一声:“可惜什么可惜,只有没能耐的人才会想着要自尽。他倒是一死了之了,那朱嬛怎么办?”
“说白了,还是没骨气!”
“……”
余夏无奈极了:“人已经死了,你还是嘴下留情些吧……”
“哼!”
红娟确实不说话了,但更多的还是因为门外的敲门声,她应了声后,知意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娟娘,余小姐,喝点茶吧。”小鹿姑娘带着得体的笑容将点心和茶水放在桌上,“这些点心都是婉椿做的,说是要请二位尝尝看。”
婉椿……余夏记得,是那个对无忧有点意思的小兔子少女。
如果对象是无忧的话,那会做点心确实是加分项……她捻起一块尝了尝,味道还算不错,但对于她来说有点太甜了。
像大叔做的就刚刚好,是她喜欢的口味。
“……知意,你端下去吧。这大小姐不爱吃。”
红娟突然道,示意知意可以把这些糕点端走了。余夏回过神来,看着她那副冷嘲热讽的表情,表示不解:“我还什么都没说吧?”
“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了——满脸写着‘没有我家那位做的好吃!’”
“……?”余夏揉了揉自己的脸,汗然,“有那么明显吗?”
“你说呢?”
红娟白了她一眼:“如果不是看在你们帮了我这么多,敢嫌弃我家婉椿做的东西,我第一个把你赶出去!”
“哈哈哈……抱歉抱歉。”
雨花阁在今日算是重建完毕,亮堂宽敞的大堂重新亮起了灿烂又温暖的橙黄灯光,一张张崭新的圆桌圆凳铮光发亮,整整齐齐。
而那些被砍伤的姑娘们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也已经从医馆回来,开始装点她们的新房间了。
而今晚,正是红娟邀请他们过来,说是看在你们这么辛苦的份上请你们吃顿饭,吃完这顿饭咱们就互不相欠了——她这副口不对心的说话方式,用现代的话来讲不就是教科书般的傲娇吗?
“娟娘!余小姐!他们来啦!”
屋外有人在叫他们,走出门外,往楼下望去——她家的那些人全过来了,当然,还有朱嬛。
朱嬛再一次回到这里,被她曾经的姐妹们包围着嘘寒问暖的时候,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似感应到视线,她抬头,看见了红娟正在看着她。
“……”
余夏推了推她:“去跟她聊聊吧?”
红娟抿抿唇,嘴里嘟嚷着有什么好聊的,脚下却自然而然地向人群积攒的方向走去。
“你总算变正常了。”红娟抱胸从人群里走到红发女子跟前,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语气还是那么尖酸刻薄,“还是没好好吃饭吧?太瘦了。”
“……娟娘。”
朱嬛眨了眨眼睛,眼珠被光线照得无比干涩,就连声音也是,尾音都染了些哭腔。
就像是见到了母亲那般,她的委屈和难过都在这一刻迸发。
“……”也许只是屋内的空气太过闷热了,红娟也感觉胸口闷闷的。她勾了勾唇角,向她张开双手。
一步,两步,红发女子缓缓走近,颤抖着身子扑进了她的怀抱。
“……呜。”
红娟轻轻拍打着坏中不断细颤的人儿,难得的轻声细语。
“不难过了,不难过了。”
没有人愿意出声打破这一刻的美好和温馨,即使这些姑娘们都同样红了眼眶。
因为这是属于她们所有人的……可以尽情哭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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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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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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