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要说对宇文晟不怒、不怪是不可能的。
她想了很多的话,比如骂他、怒斥他,后来一想,她还没这胆,于是,压抑下情绪,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叫他放了梅若泠,别与她为难。
然而,叫她没想到的是,这梅若泠一见到宇文晟,态度直接跟之前扫墓那次就是天渊之别。
梅若泠本就长着一张御姐、脾气不大好的脸,但这会儿她却不高冷了,还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来。
“将军,药已经配好了,你瞧什么时候给将军夫人熬制服用下,先看看效果?”
郑曲尺站在她后面,义愤填膺的神色就这样粉碎了。
宇文晟敏察似海妖的视线越过了梅若泠,瞥见了跟在她后面的“阿青”,她眼下一双杏眸瞠得圆溜溜地,就像只受惊的野猫……他薄红的嘴角勾起,微笑徐徐展开。
“那就现在吧。”
梅若泠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下后面跟来的人,又转回去:“现在?”
她讶异完,又收紧眉头,告诉他。
“你可能不懂药膳,这熬煮好的汤剂,必须趁热饮用,这重复的热煮便会减轻药效……你家夫人除非在营寨,煮好便端上……”
宇文晟直截了当:“对,就现在。”
梅若泠被打断,脸色有些不太好,但她话里的意思反正传达到了,他既然明白还执意坚持初衷,那她也无所谓。
“那好,我马上就去捡药熬制,那你之前说的那件事情……”
宇文晟收回视线,他落在梅若泠身上的眼神,如果忽略他擅惯于迷惑人的慈悲微笑,便如冷血的蛇一般:“我说过,你治好了我的夫人,我必叫你如愿。”
见他痛快,梅若泠也痛快:“好!”
事情的发展,就挺出乎郑曲尺的意料,这两人之间没有她认为的剑拔弩张,也没有硝烟战火,眼见他们跟打哑迷似的,三言两语就谈拢了一桩不知名的“买卖”,她就挺懵的……他们在搞什么鬼啊?
看来,事情可能跟她认为的不一样。
完了,刚蓄起的勇气跟刚硬,满腹的怒意指责,这会儿有些歇气了。
……一会儿该怎么开口,才能叫他气焰萎靡,爽快掏钱?
在宇文晟打发了梅若泠走后,便剩下两人独处了。
宇文晟揭下了脸上那张代表邺国上将军的修罗面具,发束整冠,玉颜以真容示她。
他笑语晏晏地问道:“所以,曲尺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
郑曲尺本来就跟每个农民工找包工头要拖欠的钱一样,理直气壮,一身是胆。
倘若事情按照她原来设想的那样——
“宇文晟,伱为什么要威胁泠姨,让她来给我调理身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不需要这种好,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已经叫我快窒息了,你再插手我的事,只会叫我更加难受。”
她开口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种痛苦至极的悲哀模样。
宇文晟肯定会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她一副不识好歹地喊道:“不需要,我只要你以后别管我的事就行了,我自己能够处理好。”
她直接琼瑶剧主角附身,非得让他被气得吐血三升为止。
宇文晟怒:“好,那从此以后我就不管你了。”
她心中暗喜,面上却要凛然道:“最好这样,既然我们已经划清了界限,那么你拖欠我的工薪怎么算?”
“我对你太失望了,想不到你竟是一个如此爱钱的女人,要钱是吧,都给你,滚出去!”
“哼,滚就滚,往后你别想我会再滚回来。”
——到这,郑曲尺已经被美好想象给乐得桀桀偷笑起来。
然而,事实上,她根本没机会实施她的先发制人,他也没给她机会啊。
他还当她面,摘下了面具,看着这张漂亮仿若春花正妩的面庞,她就想起她曾经那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一时竟有些张不开嘴。
“那个……就是我来问一下,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想扇自己嘴巴,叫你讨钱,你却在这寒暄套近乎。
刚起来啊郑曲尺!
宇文晟眼神很静,淡金碎光被切割成菱形,反射着不同颜色的光幕:“曲尺,是在关心我吗?”
咳嗽了一声,她深吸一口气,打算重振旗鼓:“我……”
一个字刚出口,她就瞪大了眼睛,全部话语滞凝在喉中。
宇文晟不知何时,竟已欺近于她身前,他弯下腰来,凑近她鼻尖,抿唇一笑,当真担得起百媚生:“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再关心我的任何事情了。”
这是在开心?
郑曲尺退了一步,想退开这种对心脏不大友好的距离,但没曾想,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始终将两人的呼吸绞缠在一起,不肯放过她。
郑曲尺:“……”
我就是想要来讨个债的,你却想趁机要了我的命?
“我、我有正事要说,你能不能先退开一些?”她憋气憋得脸都涨红了。
宇文晟见她被逗得如此有趣,乐得笑了起来,他挺直身来,凝注着她:“这张脸……看久了,倒也看顺眼了,那么曲尺想跟我说些什么?”
原来,他是在故意戏耍她玩。
寒暄个屁啊,直接说就完事了。
“就之前你跟我说好的那个钱……就你在铸器司那里说给我涨月钱,虽然我现在没在鬼羧岭上工了,可工事是由我主建的,只剩下收尾的部分,你这看看什么时候方便能给我结算下,我有点急缺钱用……”
她低下头,声如蚊呐。
“这件事啊。”宇文晟似想了起来。
郑曲尺立即抬起头,两眼注满了期待:“对,你想起来了吗?”
“嗯,想起来了。”宇文晟态度良好,完全没有任何不高兴的神色。
郑曲尺伸出小手手,摊开来。
那好,给吧,我接着。
宇文晟又笑了,有种抑止不住:“那你要多少呢?”
这下倒是问到郑曲尺了,头次听说包工头要工人自己开价的:“多少?呃,你看着给吧。”
当初也没谈好具体价格啊,而且她也不懂眼下的行价,只能任他宰割了。
“这怎么行呢,若给少了你必有意见,可若给多了,岂不扰乱了行价?”宇文晟笑睨着她。
“那我想想哈。”她掰起手指算了一下。
铁矿石的价格可不低,还有大量的炭……再加上她还得请个精铁匠……
“要不,一锭银?”她狮子大开口了。
“一锭银?”
他重复着她的话,反问一句,顿时就让郑曲尺以为他嫌她要多了,于是马上改口了。
“如果太多了,那就……”
宇文晟笑了笑,道:“没问题,只是我近来胃口不大好,你能留下来给我做一顿饭吗?”
郑曲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他给工资的背后还有个附带条件。
煮饭?他干嘛突然有这种需求了?
她挠了挠头。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人家那么大方,给她开了这么高的工资,当一回厨娘也值当了。
“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
这跟说“随便”的人有什么区别?
“那我去借用一下伙房……”
“我有私膳房,我会叫人带你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他说,会有人给你备齐的。”
……都有私膳房的人了,想吃什么没有人弄?他指着她还会做出一桌满汉全席不成?
怪人一个。
——
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郑曲尺就整了一碟凉拌野菜猪舌、鸡蛋葱油饼、还蒸了一锅麦包加白粥。
粥是现成的,别人熬煮过,她进行了一些加工。
麦包也是别人揉的面,她制作后续部分,这才能这么快赶工出来这一些吃的。
她拿托盘端进来时,宇文晟正在案几上翻阅书籍,他手边正摆放着一碗冒着中药气息的黑红汤粥。
这药,不会就是泠姨调配的药膳吧?
这都弄得什么东西添加在里面?整一黑暗料理的感觉。
“弄好了?”他抬起头。
郑曲尺眼神不离那碗药膳,漫不经心道:“对啊,你趁热赶紧吃吧。”
“做的是些什么?”
“你之前不是喜欢我摊的葱饼吗?这次我将饼摊得更薄一些,一会儿你可以卷着凉拌菜吃,如果你想吃些清淡的话,那就喝白栗粥跟麦包。”
“麦包?”
“这是我蒸完又用干锅贴边烤了下,你吃吃,外脆内软,我还涂了一层蜂蜜。”
两人的对话,终于不再是之前那般生疏尴尬,聊起日常的一些生活琐碎,对答如流。
要说,郑曲尺的厨艺当真一般,擅长的也就那几样东西,但她吃过的东西多,想法也多,胜在厨艺有创意,偶尔吃一次还挺不错。
“好。”
宇文晟没意见,拿起小巧一个的麦包,尝了一下,的确外皮挺酥,内里软韧,麦香与蜂蜜的结合,令它的香气一下翻倍增涨。
“还有粥,你尝尝。”
一切仿佛回到了桑宅,每次“柳风眠”胃口不佳,不吃桑大哥做的饭菜,她有空就会去给他煮些东西,虽然有时候煮得差强人意,但他都会赏脸地吃上一些。
她煮饭站累了,见他吃起来,她就蹲在案几边,一边给他介绍增加食欲,一边催他多用些。
宇文晟余光瞥见她神情终于放松了许多,嘴角噙起自然的浅笑,便收回了视线,问道:“为什么你煮的粥还有菜,都跟别人不一样?”
见他吃出来了,郑曲尺十分有成就感地咧嘴笑了起来:“好吃吗?当然是因为我放了秘诀啊。”
宇文晟咬了一口鸡蛋葱饼:“很好,我喜欢。”
郑曲尺见他这么正儿八经地夸赞她,顿时得意的神情便收敛了些许。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猜你的口味应该比较偏南方,不喜辣喜甜,于是就每样里面放了些许甜味。”
宇文晟没想到,原来她口中的秘诀是这样,他又道:“我的糖袋,早已空了。”
他记得,她以前说过,等糖吃完了她会再给他买的。
显然,郑曲尺也记得。
可她是对“柳风眠”说的,而不是宇文晟。
她打哈哈道:“你是将军,如果想吃,可以叫别人买嘛。”
宇文晟则停下动作,他似笑非笑道:“我记得我月俸都交给你了吧,你让我拿什么叫别人买?”
郑曲尺傻住了,对啊,他交了钱给她的,虽然她都存了起来,一分没用他的。
“我最近都挺忙的,要不等哪天我有空了,我再给你买。”
这样的推托词,让宇文晟仅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扫了一眼旁边放着的药膳:“凉得差不多了,端去喝了吧。”
果然。
郑曲尺走上前,将碗端了起来,终究没忍住:“你跟泠姨,你们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必担心,她说到底是穆柯的妻子,穆柯曾救过我一次,我不会为难梅若泠的。”
他这么一说,她就没词了。
他洞察人心如此细微,只要他想,他可以让任何人都找不出责怪他的借口。
她低下头,心里想着事,小口饮啜:“嘶——”
妈蛋,好苦!
“这是药,不是汤。”他提醒。
“我知道。”
她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嚼吞入腹中,舌头都苦麻了。
见她这般乖巧,宇文晟破例又多解释了一句:“她的事能等,可你身上的暗伤不能等,拖一日便重一日,所以我才特地请她过来,这几天是关键期,我会让润土天天将熬制好的药膳给你送过去。”
“……谢谢。”
“你以前,从不与我这般生份,在得知我是宇文晟后,你是不是后悔嫁我了?”
宇文晟本想问这一句话,但最后还是将它咽了回去,明知故问又何必。
他视线落在冰冷的空气当中,慢声淡语道:“润土会将银子拿给你,你可以回去了。”
郑曲尺猝不及防:“……”
放下碗筷就撵人,你这个无情鸟。
虽然过程不一样,但结果竟然回到了她设想的原轨道上?
郑曲尺当然是要走的,可是她眼神在他脸上逗留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宇文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宇文晟一顿,迎向她探询的目光。
“为什么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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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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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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