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她问得尤其用力,似鳞片利刃刮刺入他们的皮肤上。
“我、我们没有,他在宜修殿,求求你,赶紧去救人吧!”
这些禁军侍卫的状态显然有些不太对劲,可郑曲尺却没有多作揣测怀疑,只当他们被自己逮住心虚恐慌,是以才会这般语无伦次。
“我当然要去救人!”
郑曲尺一想到元星洲眼下正陷于可怜无助的境地,被邺后等逆党肆意欺凌,便片刻都不愿再浪费在询话上面了。
她唤来人带路,一路疾奔穿走在长长的红墙长道上,风冷火把,摇曳忽闪,暗夜寂静的精致建筑划过一道朦胧流光,又转瞬即逝,重新恢复其惨白月光下的银阙。
由玄甲军开路,万夫莫挡的气势一路直达了宜修殿,宫殿周围星树明辰,与周边黯淡灰寂的色调全然不同,它通明的色泽,一扫幽静无声,布森严明。
而郑曲尺一路担忧赶到了宜修殿,看到的却不是她想象之中的混乱打斗场面。
嘭——
厚重的漆红大门被撞开,绿树成荫、黄墙绿瓦,宫殿前带刀侍卫举着火把像一条火龙站在廊檐下,而宜修殿内洒出的光线明灿充沛,一眼则可以看到在踏道的石阶上,穿着厚重朝服的大臣们一个一个伏身跪趴在殿前……
当突如其来的军队入侵漫入宜修殿,守防在宜修殿的带刀侍卫当即被惊动,他们愕然警惕地望过来,紧绷的身躯已然做好了戒备状态。hΤTpS://WWω.sndswx.com/
“什么人胆敢夜闯宜修殿?”
郑曲尺见此情景多少有些懵。
这时,她听到从宜修殿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嚎声,长长一声拖着泣血变调的嗓音,惊得人头皮发麻,若再仔细一点观察,还能看见有血从汉白玉所铸的云龙阶石的沟壑缓缓流淌了下来。
“饶、饶命啊,我们知错了,我们认罪,我们知错了,我们认罪……”
这时全然被吓破了胆的朝臣们,不住跪在冰冷的踏道石阶上,用力磕头求饶,那虔诚忏悔的模样,连将头磕破流血都忽略了。
她眉头一蹙,越发觉得眼下的情况十分诡异。
宜修殿内正发生着什么事情,为何会有一群朝臣心惊胆俱,跪在外面不住磕头求饶?
元星洲呢?
邺后他们呢?
正当守卫打算动手驱赶郑曲尺一干擅闯宫闱者,王飞尘忽然眼尖看清了郑曲尺的面目,瞬间脸色大变,大步冲过来喝住:“通通住手!”
带刀侍卫动作一滞,不解疑惑地看向王飞尘,一时之间果然再没其它攻击的动作。
而郑曲尺这时也注意到了他。
“王飞尘?”
他不是跟着元星洲一起入宫的吗?眼下他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那元星洲……
“王飞尘见过上将军夫人。”
王飞尘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自然冷静,他拦在郑曲尺的面前,有意无意阻拦她踏进宜修殿的脚步。
后方刚巡逻一遍的庞闽听到禀报,也扶刀疾奔而至,当看到来者竟是郑曲尺时,瞳孔一窒,她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朝宜修殿内看了一眼,思绪几番流转,亦与王飞尘一道上前见礼:“御林军庞闽见过上将军夫人。”
这些人都是跟随元星洲的,她先前在六国试兵的金鹭猎场都见过。
郑曲尺深沉洞察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秒后,便平静的转向宜修殿:“世子殿下在里面?”
他们以往只觉得郑曲尺性格和善易相处,从不知她一旦露出其威严的一面时,亦是如此让人压力山大的。
两人低下头,面面相觑一眼,暗中交换了一個眼神后,还是王飞尘出声回道:“……是。”
“邺后也在里面?”
郑曲尺嗓音轻柔,这在覆罩着一层萧杀气息的环境内,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但同时亦如同此时的天空,阴得像块铁,好似顷刻间就会沉落下来。
这次王飞尘没答,而是庞闽率先道:“是。”
“你们是谁的人?”
王飞尘表情有些不自然:“上将军夫人,今晚宜修殿发生的事情还望您别插手,明日……”
他们谁都没想到她会私自带兵强闯入宫中,如今宫中正处于失序混乱的状况,各方守卫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此事汇报过来,这才让他们如今显得如此被动。
但同时这件事情也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上将军夫人手中掌握的兵权对殿下还有邺国的危害性了。
郑曲尺直接打断了他:“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我要见元星洲。”
她态度坚决迈前一步,却被庞闽迅速伸臂挡下。
他沉下脸道:“不得传召,擅自闯入王宫视同造反,还请上将军夫人慎重,立即撤兵离宫。”
王飞尘瞠大了双眼,一把拉住庞闽施力,低声警告道:“庞大人,这是上将军夫人,你说话客气些!”
他可清楚殿下对上将军夫人是个什么态度,虽然他们奉命镇守在宜修殿外,阻拦一切打扰世子殿下正在进行的事情,但却不能得罪了人。
郑曲尺正欲开口,却听到从宜修殿内再次传来一声尖厉惨鸣,如同酷刑加身,同时还有人颤悚惊喝:“元星洲,伱父王刚薨,你便在此大造杀孽,如此丧心病狂——”
郑曲尺耳膜一震,怔忡一瞬,便不再迟疑挥开庞闽:“让开——”
王飞尘急得直挠耳朵:“夫人,您还是别去了,里面太乱了,你……”
“闭嘴!”
她转过脸,玄甲军副统领大步流星上前,一剑便格开了两人:“不想死的话就立即给夫人让开!否则,别怪本将手下无情了。”
与此同时,一队玄甲军亦围截上前,他们身上那种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铁血煞气,非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哪怕是庞闽与王飞尘都有一种被逼得快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郑曲尺眼见王飞尘跟庞闽被辖制,玄甲军一路护送,她便通畅无阻走到了踏道。
这处跪着的大臣们都忍不住抬头仰视了她一眼,他们久跪不起,人早已经失了精气神,能撑到现在全靠一股求生的意念。
他们不知道上将军夫人是不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但他们期盼她能是。
默默地挪动疲乏的冗重身躯,容她通过,走向那一片正在凌虐的惨烈刑场之地。
哪怕郑曲尺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建设,但当她真正踏入宜修殿之时,还是不由得被里面的血腥画面给冲击住了。
“我、我们没有,他在宜修殿,求求你,赶紧去救人吧!”
原来,他们口中所说的救人,根本不是她理解的意思。
高高在上的龙椅坐着一个身姿慵懒的人,他靠在椅背上,神色松驰却气场迫人,眸光炙热又病态愉悦盯着下方。
他左右站着她极为熟悉的两道身影,正是早前被召入宫中的王泽邦与尉垚。
而殿内以中轴线划分为左右,左边是几十名文武大臣被侍卫押跪在地上,右边则是邺后一众被捆绑起来,其中元楚华也在,她正抱着一个小声啜泣的小少年埋头瑟瑟发抖。
她的视线在最后才迟缓挪到了中央位置,那里摆放着各种可怖的刑具,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中间还有一张书案,书案上有一摞已经画押印上血手印的认罪文书……
这每一份认罪文书,就代表着一个受刑至死的罪犯,她看到了地上倒着不少尸体,有穿着朝服的官员,有穿着常服的贵族,还有宫廷侍卫服与宫人。
地上的血,便是从他们身上一直流至她脚边,再滑流到石阶淌延而下。
当意识到有人擅自闯入宜修殿时,元星洲淡淡抬眸,愠懒恹冷眼底的杀意已具现,然而当他看清来者是谁之时,却几乎是失态的坐直了身子。
他峭尖的喉结滚动:“……曲尺?”
而王泽邦跟尉垚原本跟两根木头桩子似的面无表情站立在场内,当看到夫人出现的那一瞬,那也是急遽变脸,一脸措不及防。
郑曲尺想到自己原本是进宫救援的,可她要救的人,如今却好似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反倒是别人正在他的鼓掌之中拼命求饶求救。
她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你们这是……在审讯?”
大半夜的不眠不休,弄得人心惶惶,封锁一切对外消息,他真是好生有兴致啊。
宜修殿原来嘈杂混乱的各种声音好似在这一刹那消失无踪了。
邺后原来疯狂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看到郑曲尺时,心底涌现出一种绝处逢生的希望,她大声喊道:“郑曲尺,快救本宫与一众大臣,元星洲他疯了,他设私刑堂逼迫我等认罪伏诛,他这么做分明就是在公报私仇,他想杀光害死先王后与其母族的人,还要将元氏一族对他有威胁的血脉一并全部都杀光!”
邺后在宫中活了这么久,自然最懂得看菜下碟,也最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她第一眼看见郑曲尺,便知道她跟她、还有宫中所有人的女人都不一样。
她眼底的清亮与坦然,源自于她心底的纯洁干净,她心中永远有对人性仁善信任的一面,同样她也是一个与人为善的人,这样的人对于狡诈卑劣的人来看,是愚蠢好骗的,因为她肯定看不惯别人造杀孽。
郑曲尺:“……”他这么凶残的吗?
“你怎么会这个时辰入宫来?”
元星洲心底有一团火正越煴越盛,他封锁一切消息,便是不想她掺和此事,更不愿意她看到眼下这一幕,可哪曾想,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偏偏就正正好撞个正着。
他几步跨入殿中,想走近郑曲尺,却被她一声喝住:“你别过来!”
他一僵。
郑曲尺说不清楚现在心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她抚着额头,无力道:“你是想将这一殿的人都杀光吗?”
“不是。”
郑曲尺一愣,看向他的眼睛。
却听到他语带恶劣的笑意道:“还有外面跪着的那些。”
此时的元星洲已然被她抗拒的态度给激起了逆反心态,他本就并非什么好脾性之人,一直以来不过就是披了一件假皮子在她面前装模作样,他自己并没有深虑做下这番姿态的缘故,只是下意识想让她对自己亲近,不让她惧怕与躲避他。
他费尽心思,苦心经营,终于叫她对他有了信任,也愿意跟他融洽相处,可眼下一切……都毁了。
他从她的眼中,再次看到了那熟悉又憎恶的疏冷感,她又在想着要怎么逃避与远离他了。
郑曲尺:“……为什么啊?”
“为什么?眼下在宜修殿中的人,不是与邺后秘密勾结大逆不道谋害先王的,便是一些投敌叛国的逆臣乱党,还有这些肮脏的元氏血脉,你觉得本殿不该清除掉这些妨碍邺国复兴的腐朽蛀虫吗?”
见他好歹还能说出一个正当的杀人理由,郑曲尺也明白了这些人被聚集在这里的缘由了。
但他处理问题的方式,就一定非得如此极端?若任何事情都选择以杀止杀,不论大小,不严明查证后层层审核,于众于民宣告警示,那还要国家法律法规做什么?
他身为邺国未来的国君,她当真不希望他凡事都采取暴戾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人会因为不断放纵欲望而最终被欲望操纵,无法自拔,放纵内心的杀戮亦是一样。
“你答应过我,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你想为母复仇可以,但却不能做出危害邺国根基的事情,你为一时痛快杀了这么多朝臣与元氏子弟,势必会造成朝堂内部动荡,举国上下震惊恐惶不安,你想让邺国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处境愈发雪上加霜吗?”她耐心相劝道。
“他们都必须死。”元星洲并不打算接受她的劝说,他的世界从来没有仁慈与中间灰调,血洗朝堂换来一个辗新的、任他全权掌控的,何乐而不为?
“你要邺国长盛不衰,本殿自会为你达成所愿,但这些人的生死你就不必管了。”
郑曲尺此时也有些动怒了:“他们有罪,自有国法律令来判定,我自不会包庇他们,只需要你将人移交刑部三会审理定罪,他们该有什么罪就受什么罚,如此一来,合情合理会法合规。”
她就不信此处召集的朝臣通通都该死,那柳国公为何也在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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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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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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