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山青是谁?”皮娜茫然地说,“这跟毛斯有什么关系?”
“那个,你说的‘枭西厄斯的手段’,是指这個黑影,对吧?”元向西说着,从地上黑影旁连连退了几步,“那为什么你要把毛斯收进去?”
“根本就没有毛斯这一个人!”
林三酒一时间又好笑、又好气,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竟有一天需要自己去把他们从虚假认知里摇醒了。“我们在下船之前,根本就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叫毛斯的男人。他是枭西厄斯创造出来的手段,我怀疑他改造了我们的认知和记忆,才会让我们以为他一直以来是我们的朋友。相信我,我会对朋友下手吗?”
林三酒说完转眼一看,在人偶师的冷笑还没化成言语之前,就立刻打了个补丁:“我会对朋友下死手吗?”
哪怕是她被什么孢子一类的东西给控制了思想时,她也绝不会伤害朋友的性命——考虑到对方几人可能以为自己又被控制住了,她必须得加上这一句。
“我的记忆里……我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大巫女垂下眼皮,想了想,浓金近褐的长长睫毛,笼下了一片阴影。“但是既然是你说的,我就信你一次。”
林三酒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知道的?”
“礼包提醒我的,”林三酒赶紧解释道,“他通过凤欢颜之口问我,毛斯是什么东西,我这才激灵一下被提醒了。”
“如果枭西厄斯是通过这个影子,建立起了一个我们谁都没产生怀疑的人物假象,那么你拿掉的只是最表层的威胁。”清久留虽然看着仍然将信将疑,却不妨碍他从理智上接受它,分析它。“……因为影子还在。”hτTΡδ://WωW.sndswx.com/
影子此刻依然沉幽寂静,稳稳地钉在地上;影子头部的位置,正遥遥看着【单向通道】。
少了毛斯的拖拽,【单向通道】所露出来的昏暗次空间里,此时呈现出一片平板板的空荡,仿佛是有人用指甲从世界上刮擦下来了一片漆,露出了背后灰暗光秃的冷漠。
她看不见礼包,没了【单向通道】的伪装作参照之后,她连现在次空间里正在发生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是的,礼包必须赶快出来。”林三酒低下头,盯着影子,说:“然后我们要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哪怕明知道在此地多留一秒都是极大危险,但是要她在礼包仅有咫尺之遥的时候转头就走,她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要不要让其他人先走?可是最没有自保之力的人,却是最需要留下来的……想到这儿,林三酒不由朝凤欢颜扫去了一眼——却不想,那孩子正怔怔地摸着自己的嘴巴,看样子竟好像已经与礼包重新脱开了联系。
林三酒心中咯噔一下,叫了她一声:“凤欢颜?”
“嗯?”凤欢颜蓦地抬起头,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离人偶师、大巫女不过几步之遥,差点脚下一软坐下去。“我、我……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刚、刚才那个纸人呢?”
礼包果然已经不在她身上了——林三酒刚要扭头再去看【单向通道】,却又突然转了回来。“你说什么?什么纸人?”
“你、你们刚才还在跟它说话的那个……”凤欢颜没想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脸色倒是白得和纸人有一拼了。“我还以为是、是进化者的什么神奇物品……你们一句一句地,跟它说得有来有往的,我以为……你们都能听见它说话,就我听不见……”
“毛斯是个纸人?”元向西愣愣地张圆了嘴巴。
“殡葬用来烧的那一种?”皮娜一时好像连应该害怕枭西厄斯都忘了。
“不……就、就是个纸的,”凤欢颜尽量解释道,“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纸上剪出来的人形……随便画了眼睛和鼻子……你们不、不知道它是个纸人吗?”
沉默都好像僵硬住了的那短短片刻后,林三酒终于往“种子”里看了一眼。
老太婆正蹲在“地上”,凑在一张软薄的、勉强才能看出来的人形纸片旁边,脑袋一会儿拧过来,一会儿扭过去,仿佛受那人形纸片身上什么气味所吸引一样,令人想起反复扑打在灯罩上的飞蛾。
正如凤欢颜所说,那人形纸片做得十分随便,胳膊一长一短,没有脖子,不知道是从哪张纸上漫不经心剪下来的,脸上用圆珠笔画了两个圈,圈下是一条弧。
人形纸片的肚子部位上,写着“毛斯”。
……就好像枭西厄斯需要往他们身边扔一个“毛斯”,于是顺手撕了张纸,剪形、画脸,一共也不会超过三十秒;好像他们这样一群人,在枭西厄斯看来,也只够让他花费一张纸、三十秒罢了。
当她把人形纸片扔在地上的时候,刚才笼罩着众人认知的迷雾,似乎终于彻底退干净了。
“就是它……你们和它说话的时候,它是立在地上的,”凤欢颜结结巴巴地说,“然、然后,林姐你抓起它,把它放在了那个油漆记号上,它就自己抬起了手……”
什么?
“不,是毛斯自己走过去的才对……”皮娜喃喃地说,“她是之后才抓住了毛斯的背后衣服……”
这也是林三酒印象中所发生的事。
“除了凤欢颜之外,我们看见的都是一样的过程,”清久留将碎头发抓向了脑后,神色凝重了。“说明莪们陷入了一个集体性的幻觉里……不,不止,一个人对‘毛斯’所做出的合理化解释,恐怕也会影响到其他所有人。”
“如果是枭西厄斯编造的幻觉,很难保证我们之间没有一个人察觉不对。”元向西安静地说,“而被我们自己反复解释、反复合理化后的幻觉,会让每一个人都越陷越深。对吧?”
地上的影子一动不动,好像在饶有兴致地听他们分析。
“通过屏幕画面的连接,他的影子投在了我们身边,幻觉开始了。”林三酒也想明白了,“所以当时唯一不在驾驶舱的凤欢颜,才没有受影响……”
为什么毛斯有“南归雁”?
因为林三酒自己,知道南归雁是一种可以在空间上打洞的动物;没有比这个解释更合情合理,容易让她取信的了。
她猛地一扭身,避过地上影子,冲到了油漆记号旁,向半空中那一块灰暗无光、面无表情的虚空喊了一声:“礼包!”
“礼包究竟是谁?”
“他是我——”林三酒闭了闭眼,才继续说:“他是我的亲人。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把他丢下了。”
“但是……”皮娜犹豫地说,“那个枭西厄斯……”
林三酒看了看地上黑沉沉的人影。
黑沉沉的人影也扭头看了看她。
她倒吸了口气,差点往后踉跄一步;随即才意识到,那影子似乎仍然一动没动,好像只是她眼花了。
“礼包,”林三酒再难以抑制心中焦灼了,她知道,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恐怕他们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余地;一切能够自由行动、自以为逃脱的想法,都是枭西厄斯允许他们拥有的幻觉。
“礼包!你听得见吗?”
海风卷起了她的嘶喊声,扯碎了,零零落落地扔在大地上。
“你如果听得见,给我一个回应!你需要我做什么?我怎么才能帮你过来?”林三酒一声一声地喊道:“是因为空间的出入口太小吗?你可以只过来一小部分吗,就好像在Lava世界时一样?”
凤欢颜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在喊完每一句话之后,都要往自己脸上看一看,又要失望地转过头去。
“我可以‘空间跨越’,”林三酒突然灵机一动,回头扫了一眼自己的伙伴们,寻求意见似的说:“我一个空间一个空间地走过去,走到礼包身边,再把他带回来……”
她一个肉体凡胎,要怎么才能抓住无形无体、只是一团天量数据的礼包,林三酒也不知道;但哪怕只是在层层空间渐次打开的过程里,只是与季山青短暂地擦肩而过,从神魂意识的边角与尽头里,轻轻划过他的指尖,她也愿意冒险,也觉得值得了。
“你需要帮忙吗?”
废话,这是当然的——
林三酒刚要回头,身体就僵住了。
有人站在她背后,站在她与人偶师、大巫女、清久留等人之间。
“你看,我原本是想再看一会儿的。你们这群人还是蛮有意思的,尤其是次空间里那个,是我还没见过的一种……生命形式。”
林三酒低下了眼睛。
那一道黑影不再是孤零零、没有身体的一道影子了。
这一次,枭西厄斯甚至连认知幻觉都懒得再用了。
被撕下来的一张杂志封面上,是一个奔跑在绿地上的足球运动员,高高举着双臂,仿佛是在胜利中高呼。
杂志封面立在黑影脚上,看起来简直有几分可笑——就是这样一张纸而已,甚至还不是他本人。
“那么,就让我把它拉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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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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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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