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令人目眩神迷、热汗津津的十二界市场,回想起来,就像是早年做的一场梦,是青年时代残存的几幕光影。
时隔多年,她又一次走在挤挤攘攘的人群里了:身边的同伴们在热乎乎的笑谈声里踩着小碎步,才不至于踩掉了别人的鞋;目光在酒气缭绕的夜色里一晃,就能扫过好几个穿黑短裙的恶魔,举着盾牌的亚马逊战士,浑身罩在袍子里的巫师……
她回头一看,波西米亚正从黑泽忌的袋子里抠糖,礼包看什么都新鲜,一张嘴半张着;人偶师与一个吸血鬼擦肩而过,他板着脸视若无睹,对方倒是差点把脖子给拧着。巨大的万圣节装饰与立像,将夜幕染出了一层层绚丽光色,从众人的头发上、皮肤上、眼睛里,跳跃闪烁着各色星光。
从他们打听到的情况来看,离“万圣节群魔夜行”活动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不过盛装而来的人们,已经将几个街区都挤得水泄不通了。酒瓶、烟卷就像是浮在海上一样,从一只又一只的人手里经过,起起伏伏,偶尔激起一片笑声,浪花似的,闪过一排雪白的牙。
小食摊往夜色里涂染着白烟,食物香气四散在人们的鼻端;浑身通绿的壮硕巨人,忽然拦腰抱起一个邪恶护士,惊得她又叫又笑,直把手里的大针管往他身上戳。
“万圣节好棒呀,”波西米亚凑上了林三酒另一边,呼吸里扑出了甜气。“我的浣熊好像是有点普通哦……?”
“不普通,”林三酒给她整理了一下玩偶服的脑袋,说:“你看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除了你,谁打扮成浣熊了?独一无二,多好,很可爱。”
“你这个人偶尔还是能说几句人话的。”波西米亚很满意。
不满意的人也有——比如说黑泽忌。他大概是“群魔夜行”活动里唯一一个“小孩”,一旦离开Exodus众人保护圈,就会被人满嘴“呀,这孩子真可爱”地揉几下;作为成年人时很有威慑力的凶脸,不止让他挨了捏,过了一会儿还多了个口红印子。最重要的是,被裹在人潮中以后,他就离各式甜食越来越远了。
“谁要喝这个破酒,”他脾气已经显而易见地被磨出了毛,对劝小孩饮酒的元向西也没了好脸:“不是说临街商店也给糖吗,季山青净骗人。”
大巫女的盛装似乎有点太盛了,导致她行动很不方便,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人踩着流苏披肩的边角——她总不能用意识力时时刻刻将身上衣服都托进半空里——走没一会儿,她看着印上了脚印的浅金长裙,也来了脾气。
“黑泽忌,”她一挥手,“走,我带你去找个好餐厅坐着,吃真正的甜食,把那些便宜大路货给我扔了。”
“别失散啊!”林三酒腾地扭过头,喊道。
“总担心没有影子的事,”大巫女说,“一共就这么四五条街,你上房顶喊一声,死人都能听见了。”
元向西点点头,佐证道:“我确实能。”
“这里人太多了,要是被挤散了,就回船碰头!”林三酒仍然不放心,喊了一句。
早在下船之前,她就叮嘱过众人,一定要把自己当个普通人看待,千万别动用进化能力,别惊扰了当地人;她的嘱咐倒是生了根,此刻一群人被人潮撞得摇摇摆摆、几欲四散,大家也仍然束着手逆来顺受——毕竟被他们用点力气推一下,普通人非得叫救护车不可。
就连人偶师都忍住了本性。他走到一半,就被几个哥特式打扮的年轻人给围住了,简直是徒孙见到了祖宗,一边对他的“万圣节装”百般赞叹,一边向他取经求教,一边还拿出手机一会儿自拍一会儿合照一会儿独照……林三酒扭头时的最后一眼,正好看见他被闪光灯给照得眯了一下眼睛,把半脸不耐烦给定格在了白光里。
驻扎在前方街道上的现场乐队,忽然轰地一声,重重拨响了吉他;音箱将主唱的声音遥遥地投进了五光十色的夜里。
“万圣节群魔夜行,现在开始了!”打扮成狼人的主唱话音一落,紧接着就仰起头,朝淡月长长发出了一声狼鸣般的呼啸——人群当即就炸开了兴奋的尖叫和鼓掌声,一首陌生的歌霎时充斥了整片街区。
林三酒脚下忽然一绊,险些在地上跌歌狗吃屎——幸亏礼包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怎么回事?”她自己都愣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方块塑料脚。“好……好难走啊。”
“什么好难走?”季山青话刚一出口,只听旁边的波西米亚“嗷呜”一声,扭头就跑——四肢着地、身影灵活,一扭一钻,就从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二人都傻了。
林三酒好不容易扭过了她僵硬的塑料身体,一手还紧紧“叉”着季山青的手,四下看了几圈,仍旧有点没回过来神。“什、什么情况?”
礼包来不及回话,忽然一拳打了出去,落在了她身后。在下一刻,礼包自己被吓得小小叫了一声,林三酒被拳头击上肉体时的声音给惊得一个激灵,余渊则发出了长长沉沉的一声咆哮——被一拳打上的,正是他的脸。
“他要咬我!”季山青脸都白了,“姐姐,所有人都变成——变成自己装扮的角色了!”
林三酒一愣,终于明白了。仿佛是为了证明礼包的话,身边跑过去了一个紧追着小丑的吸血鬼,獠牙上还带着血;那肯定不是化妆,因为在他眼看追不上的时候,他蓦然一抖斗篷,“啪”地变成了一只蝙蝠,扑进了夜色里。
“我的能力——”林三酒才叫了一声,就差点又被自己的乐高塑料腿给绊倒了。她哪还有什么能力了,假如乐高人是活的,肯定就是她现在这个状态。
“我只是一个士兵,”礼包将一个迎面扑上来的兽人给推了出去,叫道:“我打不过他们啊!”
士兵?林三酒急得不行,却还是因为这个称呼一愣。他明明打扮成了自己;假如每个人都成了自己装扮的角色,礼包不应该能动用自己的能力才对吗?
低低一声痛呼,叫她下意识地转过了头。与二人间隔了好几步远,正是顶着泡沫石头装的斯巴安——他此时正笨手笨脚、费劲吃力地与一个怪物模样的人缠斗在一起;那个怪物刚刚得到了一个机会,一口就咬在了斯巴安的石头装上,撕下一口,竟嚼吧嚼吧吞了。
“不是变成了我们打扮的角色,”林三酒浑身都泛开了鸡皮疙瘩,“你们还记得那两个邻居妈妈吗?我们变成了她们认定的角色!”hτTΡδ://WωW.sndswx.com/
这么一想,可就完了——大巫女变成了一个历史上的女王,自然没有什么进化能力可言;元向西成了木乃伊,恐怕自己走路都成问题;余渊倒是仍有几分战斗力,可惜正在四处找人脑子吃;斯巴安最惨,不得不一路双手护着自己的石头装,否则谁咬他一口,他就要痛叫着露出一块巧克力断面,反而吸引了更多人来咬他。
浣熊米亚大概是产生了野兽的直觉,头一个跑得无影无踪了。
林三酒急得都要背过气去了,赶紧下命令:“礼包!现在就你还有用了,赶紧保护斯巴安离开这个街区,回船上去!”
“那你呢?”礼包十分不情愿地叫道。
“我得去把人都收集回来啊,”林三酒被这个发展给气得够呛,“我是塑料人,别人对我应该没兴趣,顶多就是走不快,但迟早能回去的……别耽误时间了,快去!”
礼包也知道情况紧急,耽误不得,一把抓过了MM人的手,一边喊着“这都是什么玩意啊”一边带着斯巴安冲入了人潮——说是“人”潮,已经不大准确了。
林三酒四下一看,决定先去大巫女和黑泽忌所在的餐厅找人;他们在室内,或许一时还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冲散得不见了。
“黑泽忌,大巫女,”她冲到那几家餐厅并排而立的街道上,叫道:“快出来,我们得马上离开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附近的妖魔鬼怪少多了,她的声音落在空荡荡的街面上,没砸出一点回应。
“奥、奥利薇亚?……陛下?”她又试探着叫了一声,不太确定该管那个末世女王叫什么。“黑泽忌!别吃了!”
一声低低的,喉咙里滚着血似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林三酒慢慢转过自己的乐高身体,眼睛盯紧了不远处街道拐角处的黑暗。
别人虽然暂时还没找着,但是她先找着余渊了——不光是余渊,还有他新交的丧尸朋友们。
“我靠,”林三酒低低骂了一声,眼睛盯着前方慢慢露出头的丧尸大军,踉踉跄跄地退进了一条小巷里。“丧尸跟蟑螂一样?群体性动物?”
不光是群体性动物,看起来还很不挑食。一看见了乐高人,丧尸们顿时纷纷拖着沉滞但坚决的脚步,朝她围拢了上来。平时不值一提的速度,面对乐高人的时候却成了附骨之疽,甩也甩不掉了——当林三酒冲进一条死巷的时候,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干脆撑着自己方方正正的身体,半滚半爬地跌进了一只大垃圾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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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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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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