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枭西厄斯就是由“府西罗”产生的吧?他干了什么,离之君会一点也不知道吗?枭西厄斯几乎将一行人全灭的时候,他有什么反应?
其次,“离之君”难道不是一个漫画角色吗?这一点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是一团乱麻……总之,他怎么可能在今天之前,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府西罗”呢?
时隔多年,他忽然再次遇上了黑泽忌,再次遇上了自己之后,最大的希望竟然只是成为同伴……怎么想,好像都太把自己当傻瓜看了。
但是,理智、理由、常识……种种坚实可靠的反驳声浪,却始终无法淹没林三酒心中另一个小小的,清晰的直觉:离之君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说奇怪,却也不奇怪。
她见过人被光明与希望照亮了面孔时,脸上霎时浮起的小心与不敢置信。
她也见过当一个人独自沉浮在漆黑海浪里,遥遥望着对岸灯火时的独孤和渴望……不同的是,斯巴安一直在默默地隐忍等待。此时此刻,他或许也正如过去一样,一声不吭地蜷起身体,忍受着每一下心跳的折磨。
但离之君却是强硬而近乎贪婪的:他想要成为船上的同伴,他就会像捕猎的野兽一样,猝不及防间一口咬住猎物的脖子,在其不再有挣扎离去的迹象时,才会慢慢松开牙齿,一下一下地舔舐着他自己咬出来的伤口,轻声哀求它留下来。
林三酒不傻,她没有将自己的直觉流露出来半分。蜀南文学
“我不相信。”她冷冷地说,“植入记忆……就是你对待亲友的方式么?”
“不……但是我给了我们一个成为亲友的机会。”
离之君叹了一口气,沿着储物柜慢慢滑坐下来。看起来,他是真的一点也没打算动手;他的双腿软软地伸长了,姿态开展而松弛。
即使是战力再高的人,这种姿态下要自保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我有什么选择余地呢?你们发现我是府西罗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将我当作了敌人。有了枭西厄斯的阴影,不管我说什么,就算我有机会说,你们难道就能心无芥蒂地接纳我吗?当黑泽忌意识到,他一直以来的朋友其实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时,他……他不杀了我已经不错了。”
他苦笑了一声,胡乱抓了几下头发。“我不知道该怎样让你相信我。有一部分的我,倒希望枭西厄斯还活着了……如果我也参与了对他的战斗,受了伤,甚至失去了一只脚或一只手……你就会相信我了,是不是?”
“要取得我的信任,或许你可以先从回答问题开始。”
林三酒盯住他的眼睛,朝他从上到下地比了比。“你——你现在究竟是谁?‘离之君’又是怎么回事?你从头告诉我。”
就算她想问,令她困惑糊涂的地方也实在太多了,她怕自己反而会越问越乱。
“说来话长了。”
离之君的目光,仿佛被她的话给引进了时空的深处,面上浮起了几分怔忡。“我有很久很久……都没想起过我作为‘府西罗’的身份了。
“我也忘了……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仿佛在一夕之间,我的老家世界就被末日给结束了,我与其他千千万万幸存下来的进化者一样,被抛入了末日世界里。那个时候的我,仍然是府西罗。”
林三酒想起了皮娜手中的漫画,忍住了没有打断他。
“我很快就发现,我仿佛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一样,不管是进化速度,还是进化能力的威力、数量或种类,我都远远超出了平常人……这并非是我自夸,你是见识过我的能力产物的。”
“枭西厄斯是你的能力产物?”
离之君——或许应该叫他府西罗了——耸了耸肩膀。
“从某种意义来说,是的。但是我按照时间顺序一步步地说吧,因为现在提起枭西厄斯,就往前跳了太多了。”
林三酒点了点头。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不要也跟着一起放松下去;她相信府西罗说的是真心话,可是她在得到全部真相之前,依然要做好兵戎相见的准备。
“像我这样不知为何尤其受上天眷顾的人,应该不止有我一个吧?”府西罗笑了笑,说:“可是我敢保证,在这样的人之中,产生了与我一样心情的人,一个也不会有。”
他说到这里,竟像是有几分——有几分羞耻似的,朝一旁转过了头,避开了林三酒的目光。
“什么样的心情?”林三酒不由问了一句。
“我记得当时的我,几乎在任何一个末日世界里,都不会遇见什么危险与艰难。生存很快就变得不再是一个问题了……对我来说,甚至签证也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不过很奇怪,”府西罗轻轻笑了一声,“不需要它的人,反而更受它的欢迎。”
林三酒被这句话勾起了无数回忆;她沉默着表示了赞同。
“没有了当务之急,我的生活就变得……很无趣了。”
府西罗曲起双腿,双臂环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从林三酒的角度上,正能看见他低垂下去的脖颈;好像是一种保证,如果她有所怀疑的话,随时都可以切断它。
“不管是末日之前,还是末日之后,人类的一生啊……就是转轮里的仓鼠。我们不停地奔跑,不停地行动,不停地对这个宇宙做功……拼尽努力,只是为了能够停在原地,维持原状。”
他在储物间略略泛白的灯光下,伸开了两只手掌。他的手很大,指骨清晰修长。
林三酒隐隐提防着那双手上会出现什么东西,但府西罗似乎只想看一看自己多年以后,空空荡荡的手。
“吃过饭以后,很快又会饿的。睡了一觉也不够,还是会变累。即使身为进化者,有了这么令人惊诧的能力,也避免不了任何一件身为人类不得不去做,做了却又觉得没有意义的事。”
他声音含混地说:“当初的我,就已经是一个能力非常强大的进化者了……按照很多人的想象来说,我一定过着随心所欲的恣意日子。可是你知道那一段时间里,最让我觉得啼笑皆非、不甘不愿,却摆脱不掉的事情是什么吗?”
府西罗自己也觉得好笑似的,嗤了一声,说:“洗锅。”
“啊?”林三酒一怔。
“作为一个人,我总要吃饭的。吃饭就会用到锅,加热也好,烹煮也好……用了就要洗,因为末日世界中未必常常能找到一口可用的锅。”
他好像感觉到了某一种荒谬,眼睛弯弯地笑了起来:“末日诶!根本没有铁丝球,洗洁精,自来水……然而我却要想办法洗锅,而且是一次又一次地洗。食物残渣有时会挤进指甲缝里,手指肚上会残留油腻,令人又恶心又厌烦。有时洗不干净,一用力,锅就穿了,那么还要再去找一口锅。
“我后来也使唤过别人。然而这又开启了一系列新的烦扰,用身体管家吗?还是抓一般进化者?怎么控制?伤到什么程度比较好?怎么防止他反抗?怎么防止他逃跑?没了还要再找一个。最后我发现,还不如我自己来的快。”
府西罗摇着头,说:“我那个时候,可以使人迷失于我的声音里,可以植入一段对我有利的记忆,可以在瞬息之间使一栋楼倒塌……然而所谓的进化能力,末日世界,都像是一层漂亮的糖纸。在糖纸之下,依然是身为人类的生活——头发脏了要洗,指甲长了要剪,指甲刀却找不到了。吃了东西要刷牙,要洗衣服,修装备,找鞋带,在裤子上摩擦已经没电的电池,讨价还价,收集可燃物,听说了一个交易的好去处,去了才发现早就荒废了,杀掉一个背叛你的人,依然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去认识下一个。”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人类啊……好像意识不到自己正时时刻刻承受着无穷无尽的,细碎微小的磨烦,硌硬,压挤和枯燥。但是,赤脚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石子路上的人,似乎只有我一个。”
“然后呢?”林三酒问话时,慢慢地也坐了下来。
“有一次我独自走在路上,手里拿着一只指向针。我记得当时我是在找一个什么地方……有件急事需要处理,不过那个不重要。总而言之,我拿着它,走着走着,指向针滑了下去,摔在地面上,就那样碎了。”
府西罗忽然坐直身,几乎不受控制地仰头大笑起来。
“什么啊,我可是进化者!可我也有没能拿稳东西的时候,特殊物品也有易碎的类型,再强大也有找不到的目的地。因为这么无聊的原因,我却没能及时赶去完成那一件我惦念很久的事……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林三酒愣愣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他是那一个给朋友们植入了记忆的、产生了枭西厄斯的府西罗,她却依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没事的——被生命所磨烦压坠着的人,一定是太疲惫孤独了吧?
“我低头看着那个指向针的碎块,觉得世界很荒谬。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样拼命跑步留在原处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府西罗平静下来,继续讲述道:“那之后不久,我就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
他笑了一笑。
“我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身体管家。这一个身体管家的人格,是我从一本漫画上看到的角色,离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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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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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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