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坐在强光里抬眼望向天空时,被染得雪亮的纷纷雨丝,就像划过了无数微小的流星。不远处,森森林立着一群模糊不清的黑影,背靠着无数装甲坦(括号内不看)克、火炮机枪。原本他们手握着能碾平屠戮一切的武力,此时却一时忘了自己的傲慢,目光紧紧盯着斯巴安刚刚带回来的两个人,好像要用目光钻透他们,审查他们,看看他们是否安全可靠。
直到其中一个青年一甩手,落下了一条长长的青黑壳爪,那少将才像是被扎了一下似的,收回了目光,好像在说,“又是一个那种人”。
“这个家伙蛮机灵,”斯巴安在韩岁平肩上拍了拍,笑道,“我半路上接到他的讯号,就把他顺便一起给你带回来了。”
韩岁平被他一夸,甚至连道谢都结结巴巴起来,简直突然变作了一个羞涩少女,赶紧低头走到了林三酒身边。
而另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看起来不知怎么竟有几分眼熟。林三酒觉得她很像汉均的妻子,但是汉均的妻子远没有这么苍白消瘦、瘦骨嶙峋;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打散了的积木,又被漫不经心地重新堆起来,仿佛总有什么地方被疏忽了、受了损伤,再也恢复不了原状——而她自己,似乎也清楚这一点。
“我……我是邓倚兰。”她的目光四下转了转,不知在向谁自我介绍道:“汉均是我丈夫。”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三酒一惊,差点跳起身来;一直谁也不看、只是低头给她处理伤口的礼包,急忙给她按住了:“姐姐别动。”
刚才正是邓倚兰不断高喊着“我有话要说”,被韩岁平听见了、扩了音,林三酒才会拜托斯巴安去找她;韩岁平还因此顺便搭了个便车,借助斯巴安之力,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可是到了这儿之后,邓倚兰却似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与她一样沉默的,还有吴伦。
二人都是没有进化的普通人,尽管没有要离开这世界的打算,却都走到了进化者这一边。此时她们脸上,也都浮起了一种相似的疑虑——林三酒很清楚,这是因为她们和自己一样感觉到了,现场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呢?”难为那少将忍着等了这么一会儿,终于发问了:“我们在讨论的是全世界人类的命运,如果你们真的不愿意伤及无辜,能为大局着想,那么就应该服从管理、听从安排。”
话刚说完,他就泻出了几分怒气:“还有,你们没有必要把谈判过程广播出去。”
像是回应他,这句话又在整个城市上空响亮地穿破了雨幕。
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要求他们“服从管理”?
此刻连暴雨都浇不灭空气里的浓浓硝烟味,整个铜地码头都因为双方交战,被摧毁得不剩一点旧日模样。这些人面对的不是手无寸铁、求救无门的普通平民,而是可能会终结整个世界的进化者;但是那中年人对林三酒说话时的态度,只能称得上是收敛了一点,却怎么也不像是被人掌握住了命脉、动弹不得的样子。
这就很古怪了。
“还服从什么管理?你不是说,都世界末日了吗?”林三酒微微抬起声音问道。
“是这样,是这样。”那中年人一挥手,说:“但是,只要你不再插手,愿意马上带着你的人都离开,我们在这之后自然可以加强控制,重建秩序,把这个损坏的平衡再给它恢复过来,这样就能保住全人类了。这是个大工程,只有我们才有信心办到,也只有我们才有能力办到。”
他又加了一句:“你在基地的那两个同伴,可以还给你。但是这几个属于我们的人,你们得留下来……犯了法不能一走了之、逃脱惩罚,我们要追究到底。”
林三酒心中对救回女越和丸青戈已有计划了,对此没动声色,只是扫了一眼在场的两个普通人。邓倚兰面色木木地站在原地,仿佛说的不是她一样;吴伦啜泣了一声,忍不住说:“不是的……我没有犯法。”
“那自然会有人把你的情况调查清楚,你有什么可怕的?”那中年男人义正辞严的声音,也同样在整个城市里传开了。
这一句话,让林三酒再次体会到了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即使如今季山青、斯巴安都在身旁。道理,大义,高尚,都在别人的嘴里,无可反驳;她张开嘴的时候,就只剩下了真空,因为反对即是错。
“我从一开始就是要走,是你们不让。”她考虑了两秒,几乎哑然失笑,慢慢地说,“现在我倒是不急着走了。”
“不急着走?”那少将问道,“你留下来要干什么?”
“我们目的似乎都是一样的,都是想免除这个世界遭受末日的命运。”林三酒的每一个字,都会经由韩岁平的手,远远近近地回荡起来。那男人再怎么讨厌这一点,对此也束手无策。
“让你们来收拾我留下来的烂摊子,我怎么好意思?”她说到这儿,低声笑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是说我把这个世界搞坏了,那我就负责把它修好。”
“修……怎么修?”
“第一步,世间万事,不破不立。”
林三酒抬起眼睛,一边思索一边说:“反正如你所说,平衡也破坏了,那我正好可以彻底打碎你们建立的旧世界……然后,就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包括留下来的进化者,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吧。他们理应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状态,选择一个对待自己、对待他人的更好方式。我和我的同伴会给这个世界护航的……等重建新的平衡以后,这个世界的未来跟你们,跟我,就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中年男人半晌没有说话,即使别人为他举起的伞遮住了大半灯光,林三酒依然能看清他攥成拳头、仍在微微颤抖的手。从他额头上、血管里涨起来的血色不是来自于恐惧,却是另一种东西——如同被夺去了口中食,而慢慢将视线聚焦在人身上的毒蛇。
与毒蛇不同的是,它太庞大了。
“……你是想推翻我们?”那中年男人慢慢地说,“看来你根本没有谈判的意思呀。噢,你的朋友刚来,还不知道吧?”
他突然笑了一笑,转头对斯巴安劝道:“你不走,在这里是会退化的。”
“作为枪,我不懂担心这么多。”斯巴安也朝他笑了一笑,还指了指林三酒:“你有问题,就去找拿枪的人。”
场面安静了片刻,只有暴雨打得对面的数把伞通通直响。
“你们太天真了。你以为换谁来,都能管得好这片土地吗?”过了两分钟,那中年人的声音,终于从大伞底下低低地传了出来。“你这样搞,这里马上就会陷入民不聊生的危险和混乱里……别的不说,你们知道教育怎么搞吗?知道经济怎么运转吗?知道我们毛细血管式的社会监控管理模式吗?你们一共四个进化者,说要帮四十亿人口重建社会,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他顿了一顿,说:“你想要只手遮天、倒行逆施,绝对是不可能的,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维护现有社会秩序。”
是因为握有女越和丸青戈这两个人质,才给了他底气的吗?
这个念头刚一浮上林三酒的心头,却见空地上有一个人影突然动了——她现在退化成了一个普通人,对动态捕捉得不灵敏了,直到瞧见那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影冲上前去一挥胳膊,“啪”一下打在那中年男人脸上,这才意识到出了什么事。
那一下巴掌声,响亮地撕破了雨幕,回荡在城市上空。
“你干什么!”一个卫兵怒喝一声,伸手向她抓去——就在邓倚兰以为自己快被挨上、下意识一缩肩膀时,斯巴安的手臂已经稳稳地挡在了她面前。
才有人作势要举起枪来,就接二连三地僵住了。没有一个普通人,能够在他投下的影子之中动一动。
邓倚兰反应过来,冲对面的那男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放你的天屁,”她嘶哑着声音骂道,“我就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同意!我老公也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他已经死了!”
不管怎么位高权重,那男人也只能僵立着挨她的喝斥。她好像在拿生命力作燃料,烧起了胸中蓬勃一腔火;每一次字尾的颤音都激得风雨飘摇,震得城市泛起嗡鸣。邓倚兰好像已经忘了世界,忘了明天,只为了要将话统统说出来——哪怕说完以后,就此永远沉寂在黑夜里,她也在所不惜。
不过有斯巴安在,她是不会有危险的。
林三酒想了想,转过身,低声嘱咐了季山青几句话。她身上的伤势已经减轻多了,但礼包果然一副不太情愿离开的样子,挨不过是她的请求,才总算趁无人注意时,转身消失在通往大海的方向——他对吴伦似乎有一种压迫力,他才一走,后者就轻轻凑了过来,叫了林三酒一声。んτΤΡS://Www.sndswx.com/
“怎么了?”她一回头,就意识到了这个姑娘正处于难忍的煎熬里。
吴伦垂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被冰凉的雨水打得不断发颤,湿透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
“对不起……我受了很多委屈惊吓和不公平,我也愤怒过,伤心过,连我妈妈都受了连累,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她说到这儿,就像是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抹了一把脸,镇静一下才说道:“可是……难道你要把领导层都赶走?都杀掉?有错误可以纠正……只把不合理的事情改掉,不行吗?他说对了一点,要是没有了人管,社会马上就会乱的。你们再厉害,也只有四个人啊。”
不远处,邓倚兰的嘶喊声正在渐渐地哑下去,仿佛一堆野火快要在风里耗尽了。
林三酒望着她,问道:“你……愿意让这个世界一直保持这样?”
“不,我当然不愿意。我只是想,有一些缺点也可以改正的,不是吗?”吴伦近乎哀求地说,“有了你的压力,他们一定会改正的,毕竟对待进化者的手段虽然不对,但初衷是好的……对不起,我的妈妈还在这里,我不能让她的生活陷入混乱。”
当林三酒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答她什么才好的时候,只听前方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她抬头望去,正好见一辆军车在雨幕里亮起了灯,引擎轰鸣着,转弯穿过了战场,朝远处疾驰而去。
“怎么回事?”
只要有讯号,比谁都耳聪目明的韩岁平抢先一步回答道:“我听见了,那个人说要回去汇报请示,让我们在这里等一阵子。”
话是这么说,那军车离去的速度却不像是要去汇报,简直像是要去送命。它不顾旁边还有装甲车或士兵,也不顾风急雨大、能见度低,正七扭八拐地高速往外冲——林三酒心中咯噔一响,正好瞧见斯巴安护着邓倚兰,急急地大步赶了过来。
“事情不太对劲,我们最好先回Exodus。”他一抬头,却不由一怔:“船呢?”
林三酒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什么事情不对劲?”她回头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海面,一时间不详的预感把心都沉入了黑渊里去:“因为飞船速度足够快,我让礼包驾驶它去解救另外两个同伴了……为什么突然需要飞船?”
以Exodus的速度而言,到达目的地甚至不需要十分钟;有风雨遮掩,正好可以趁着谈判的时候,用它悄悄去把女越和丸青戈救出来。Exodus只是载人飞船,没有多少战斗力,在接下来十分钟内他们也不需要进入太空——按理来说,他们没有用得上Exodus的理由。
“联系季山青,叫他立刻折返回来,”斯巴安连解释的余暇都没有,朝众人招呼了一声,“先往海边走!”
或许是因为伤势没全好,或许是因为退化成普通人的体质,林三酒在接下来几分钟里的记忆,全都成了毕加索画面一样的碎片。她只记得自己被斯巴安扶了起来,匆匆往海边走的时候,她听见了一种奇异的、尖锐的、她以前从未听过的声音。
在听到那声响的时候,她几乎确信是这个世界的末日到了。不是进化者摧毁了它,而是一种更令人类绝望的威力,在天空中打开了地狱之门。
……几分钟以后,铜地码头所在的城市上空,升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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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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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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