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中一片静谧,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缓慢得仿佛能让人看见它的流淌。好几分钟以后,林三酒仍然没有站起来。
新风系统停止了运转,残余的浅灰色烟雾悠悠漂浮在空气里,将她一动不动的身体晕染得时而清楚,时而模糊。那一个折纸变成的小姑娘,被一层斑马皮给活活束成了一匹斑马的样子;一分钟过去以后,她变回了一片折纸,从斑马皮里掉了下来,与主人一样扭曲变形了,静静躺在地上。ΗtτPS://Www.sndswx.com/
黑白斑马、无头躯体、靠手臂爬行的“林三酒”、一片黑色石油……各色各样的生物和堕落种们都停下了脚步,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走廊拐角墙下的身影。它们没有得到回去的命令,又不能上前攻击,空气里不断地响起它们焦躁不安的摩擦声和喘息声。
“林三酒,”Bliss突然开了口,语气又重又快:“林三酒!”
地上的人影没有回应。
“你别装了,”她听起来和她的藏品一样,都有些心烦意乱:“我知道你没有死,你不是一个那么容易死的人——快起来!”
林三酒的脊梁骨,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断裂后交叠着的“Z”字形。
“林三酒?”
Bliss又叫了几声,一声比一声轻,渐渐地掺上了半信半疑的影子。
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细长少女,忽然仰起脖子尖尖地嘶叫了一声,从喉咙处裂开了一条漆黑的深缝——躁动顿时像波浪一样在堕落种群中泛开了,十几颗形形色色的头颅来回转起了圈;仿佛前方那一具人体是一块肥肉,勾得它们蠢蠢欲动、坐立不安。
“都回去!”Bliss低低地斥了一声。
一匹斑马慢慢地退了几步,但有好几个堕落种却反而往前挪了挪,长长地伸着鼻子,吸嗅着林三酒的气味。其中有一个堕落种焦躁难耐之下,猛地一甩长尾,一下子打破了墙角处一只地灯,仿佛要借这一甩把Bliss的声音也甩出去似的。
Bliss冷笑了一声。
她没有呵斥自己的藏品,却只是轻轻地、清楚地吸吮了一下舌尖——这一道声音像是电流一样打在了堕落种们身上,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它们不情不愿地动了。蹒跚着、拖拽着,它们或走或爬地回到了橱窗里。透明碎片迅速升起来,重新组合成了一面面玻璃墙,将它们关进了橱窗里。
“好啦,我把它们都关起来了,你可以站起来了。”Bliss柔声一笑,“如果你现在立刻跳起来往前冲,等我重新打开橱窗、把它们放出来,也得花上一两秒钟。有了一两秒钟,你大概可以冲到楼梯口了吧?”
地上的身影依然保持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弯折角度。
“……你不想先冲到三楼去吗?”Bliss轻声问道,似乎渐渐有点儿急促起来了:“离你的签到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了,你这么一直躺着可不行吧?”
除了徐徐浮动的烟雾之外,走廊上没有任何一点儿动静。
“真的死了?”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随即就彻底陷入了沉默。又过了足足五六分钟,展馆走廊中的死寂突然被一声喊震碎了:“林三酒!你不可能真的死了吧?”
……她刚才好像一直在盯着走廊。
几秒钟后,展馆中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声音似乎十分遥远,像是从深潭下一点点浮上了水面;来人赤着一双脚,唯有偶尔踩到木地板时轻轻的一声“吱”,才能勉强暗示出来人的位置。
这一点点模糊不清的脚步声,说不上来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却在须臾之间就走进了林三酒陈尸的长廊。一个裹在长长红色纱裙里的人影,渐渐地清晰了模样——那一双蓝得仿佛能直接灼烧灵魂的眼睛里,焦躁的情绪如同摇荡的水波一样,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
她几步走近拐角,叫道:“林三——”
一个“酒”字没出口,却顿住了。Bliss一怔,长睫毛颤抖几下,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眼前的景象;她左右看了看,不由退了一步。
地板上空空荡荡,哪儿也没有林三酒的影子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后方一个飞快的脚步声蓦然打碎了平静;那人似乎压根没打算遮掩自己的行踪,脚下的声音清楚极了,也快极了——一眨眼间,那一串脚步声就已经咚咚地冲上了楼梯,如同一道滚雷似的从天花板上一闪而过。
Bliss猛地仰起头,一时间面上神色又像吃惊、又像放松,最后在唇角处凝成了一点儿笑。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死。”她叹气时嗓音沙沙地,仿佛繁树擦过夏夜。“真可惜……我也不能让你好好地签上到。毕竟我已经答应他们,要把你拦在这儿了。”
即使是三楼走廊尽头的林三酒,也能把她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简直像在耳边响起来的一样。她来不及去想为什么Bliss人在二楼,却能把声音送进自己耳朵里了;她脚下疯狂地加快速度,朝四楼楼梯扑了过去——说她正在与时间赛跑也不为过,因为她身后的橱窗接二连三地打开了。
林三酒一眼也没有朝身后扫,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在追逐自己;她现在离签到过期只剩下了不到十分钟,她不能恋战,必须以最大速度冲进泳池里,哪怕这意味着自己后背上要挨不知多少下攻击。
“快快,”意老师也在脑海中死命催促她,“再快一点!【防护力场】太耗意识力了!”
三楼楼梯比前两段楼梯都长,在空中盘了一个旋,才继续往上升。林三酒恨不得自己能够像一头豹子一样手脚并用地冲上去;当她一步跨越了两节台阶时,她的余光无意间往楼梯外一扫,登时叫她楞住了。
悄无声息地,四楼楼梯旁的墙壁分开了,走出了一个大红色的人影。嘉比盖尔——不,该叫她Bliss了——抬头朝她望了一眼,似乎没想到她已经跑了那么远,立即转过身,一步就将自己重新没入了墙中。
下一次,她大概就要从自己面前的墙里走出来了……
林三酒咬紧牙关,终于狂奔着扑上了楼梯,一头冲进了拱门里——那一个熟悉的碧蓝色泳池,在落地窗外投进来的明亮日光里,正一摇一晃地波荡着粼粼金泽。
与此同时,Bliss也轻轻踏出了拱门门廊,但终究还是比她慢了一步。泳池两侧全被落地窗包围着,没有间隔的墙壁能让她缩短路程了;她快步跟上了林三酒,身上的大红长袍与黑发一起,在湿润的风中猎猎欲飞。
一眼也没有看她,林三酒“扑通”一声跳进了泳池尽头的角落里——签到副本就在这个夹角里,当初还是Bliss亲手把她领到这儿来的。
……没有了。
透过池底荡漾的柔光,她看着自己一双脏兮兮的男鞋,在水池瓷砖上踩了好几圈;但是焦急地找了好几秒钟,林三酒也没有看见“签到副本”的字样。
难道不是这一角?
她抬头扫了一眼,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正当她惊疑不定、焦虑不安时,一阵雪似的凉凉气息,就从泳池边上扑了下来。
Bliss站在水池边,一双长长的小腿上被水色染出了笔直的光。她雪雾般的皮肤一路没进朦胧的大红纱袍里;黑发从碧蓝眼睛旁落了下来,悠悠垂荡在空中。
“……不在这儿了噢,我已经把它搬走了。”她有几分遗憾,又有几分心疼似的,低低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说过吗,我不能——我真的不能让你签到。我已经答应他们了。”
签到点怎么会被搬走?
林三酒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不,更重要的问题是,签到点现在在哪儿?
“刚才那些堕落种和怪物……都是你故意放出来的吗?”她哑声问道,“你做出一副不愿意放我上四楼的样子,因为你想让我以为签到点肯定还在四楼?”
Bliss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一下,红唇微微一勾:“是。你不也误导我,让我以为你死了吗?烟雾弹……也是为了达到更加逼真的效果吧?你是怎么做到的?那时你的后背看上去真吓人。”
林三酒脑子里嗡嗡地响,唯一一个清楚的声音来自于意老师:“你还有不到八分钟了,”她的语气难得一次这样严肃沉重:“想一想,来的路上有没有看见签到点?”
“签、签到点在哪儿?”她焦躁之间,竟然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Bliss看着她一歪头,当然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你能搬走签到点?那可是一个副本!”林三酒扬声质问一句,猛地翻出了泳池,扬手就朝Bliss抓去——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了,像鹿一般朝后跃了出去,低声说道:“这栋楼里,什么都可以被我挪走。挪走,再挪回来,换一个构造……对我来说都很简单。”
在哪儿?
签到点到底会在哪里?
余渊——余渊可能还在等着她去救命——
Bliss转过身,走向泳池另一边,红纱像烟雾一样飘散下来。“你找不到的,”她有点儿悲伤地说,“我只要把它随便藏进哪一个橱窗里就行了……你没有时间一个个橱窗去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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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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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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