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松开捂住丁六一嘴巴的意识力后,他整个人的神态都变了。
没有她预想中的震惊或悲伤;在丁六一松弛垂坠的眼皮下,灰沉沉、没有光泽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林三酒。他的嘴巴张合幅度很小,似乎必须要咬着牙,才能把话说出来:“这是你们演的一场戏……为了让我怀疑猪先生,不信任猪先生,就好被你们利用了。”
“啊?”林三酒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一点逻辑性?”
听见“逻辑性”的时候,丁六一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好像这对他来说,是个全然陌生的词。
“你不信的话,你把【抓蝴蝶】能力在自己身上用一遍不就行了,”林三酒低声说道,“看看是谁导致你自己的灭顶之灾。”
“你果然是要害我,”丁六一狐疑地扫了她几眼,“你以为我不知道?猪先生跟我说了,我这一种能力,可不能自己用在自己身上,否则很容易出问题,造成反噬。”
林三酒简直想要冷笑起来了:“它们确实得这么说,不然你一测,发现自己是块猪食,怎么还能乖乖配合被吃。”
眼见丁六一目光闪烁不定,脸上半信半疑,她实在厌烦得连一点耐心也分不出来了,更懒得在乎他究竟信不信,转头继续去听远处清久留与皮娜的对话。
以清久留的头脑来说,此刻他跟皮娜的对话,却只能用“傻”来形容;明明是半点也不现实的问题,他却仍然在绕着它打转:“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一,释放被你抓走当护士的那几个家伙;二,帮我们伏击那几头猪,夺下人偶师;三,帮他们恢复健康,从皮娜身上离开,我们就走。”
连【医疗系统】似乎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沉默了两秒,皮娜才突然尖锐地一笑:“我欠你们的?因为什么,就因为你发现了我寄身在这一个女人身上了?”
清久留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现在手里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筹码……
林三酒满心疑虑之际,忽然听见身旁丁六一微微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仿佛正在忍耐着什么似的;她转头一看,不由愣住了。
刚才那一双泛着枯黄色的白眼球,现在竟然几乎看不见了。丁六一圆睁的双眼里,布满了小小的黑眼珠,黑眼珠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挤挤挨挨,占满了整个眼眶——最令人心惊的是,若是仔细朝一个黑眼珠中望进去,林三酒竟也看见了一个更小的瞳孔,以及瞳孔中的自己。
有的瞳孔中,林三酒正像此时一样站在墙后;有的瞳孔中,是几头猪聚在一起说话;有的瞳孔中,出现的居然是丁六一自己,面色惊恐,正在无声地奔跑呼号——所有瞳孔中的影像都在急剧刷新变化,停留时间不会超过一个瞬息。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他发动了……原来【抓蝴蝶】被发动起来的时候,丁六一是真的在用“目力”寻找“蝴蝶”。
猛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丁六一突然一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黑眼珠就恢复了正常。带着好像大梦初醒般的几分茫然,他看着林三酒,过了一两秒钟才认出她似的,嘴唇颤抖着说:“我……我……”
“你看见什么了?”林三酒眼见他面色苍白,嘴巴开开合合说不出话,好像要么快哭了要么快吐了,不由也明白过来了。“你的命运被那几头猪给终结了,是吧?”
丁六一点了点头,仿佛正被一个什么庞大的念头,给牢牢压住了所有思绪。“不止是我自己……原来……”
即使他说话并非这样吞吞吐吐,林三酒也没有机会问他“原来”后面的话是什么了——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远方走廊上忽然响起了一道清久留的喊声:“现在!”
现在什么?
林三酒的注意力顿时全换了方向,【意识力扫描】尽可能地顺着走廊急速延展了出去;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清久留那一句话,是冲着余渊喊的——余渊一声怒喝中,随之响起了一道轰然巨响,重重震动着墙壁与地板,好像半边楼都在摇摇晃晃。
“你们——”皮娜只叫了两个字,就又被一道攻击时的风声给截断了声音。
“接着她,”余渊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战斗中响了起来,随即清久留“诶”了一声,好像抱住了一个什么朝他抛去的重物——即使看不见,林三酒也明白了,肯定是余渊把大巫女从皮娜手中抢了下来,又将她像个麻袋一样扔给了清久留。
从声响上听起来,清久留压根没打算好好抱着大巫女,在一阵说不上来是什么的窸窣动静之后,被他从地板上横推过来、人事不知的大巫女,就骨碌碌地一路滚进了林三酒的【意识力扫描】中。
战斗一起,林三酒就无法再袖手旁观了。
“你们,什么时候……”皮娜猛地呛咳了一声,话没说完。
“你以为就你挺聪明,会用说话来拖延时间啊?”清久留气喘吁吁,仍不忘嘲讽:“看看你那个知无不言的样子,傻子也知道有问题了……我们离得这么近,你是想拖延时间,让我受大巫女传染,对吧?”
才将丁六一牢牢捆好、捂住嘴巴的林三酒,闻言不由一怔,立即转过墙角,加快了脚步。
“不过你不知道,我也在拖延时间,”清久留的喘息声,似乎确实比寻常体力消耗时的呼吸更沉重一些,“……总得有一个准备时间,我们才能联手合击,将你压制住嘛。”
“我们当然不会伤皮娜的性命,”
余渊的声音也紧跟着响了起来,“不过我保证,我可以在几分钟之内,就将你和皮娜一起,带到大陆的另一头去。一个离开了【医疗系统】世界的医疗系统,不知道会怎么样?等你回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医疗系统】世界么?”
几句话的工夫,林三酒也已经从大巫女旁边擦身而过,重新冲回了几人所在之处;眼前走廊的灯光下,余渊和清久留果然正一左一右地站着,将一个人影给堵在了二人之间。
当林三酒看见皮娜的时候,她也明白刚才那一声轰然重响是怎么回事了。
地板上被砸出了一个大浅坑,碎砖泥土扑溅了一地,而皮娜正歪歪地倒在坑里,似乎多少还是受了点伤,被余渊的一只脚给踩住了肚子,动弹不得。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清久留回头一看,叹了口气,说:“你果然坐不住,我就知道你要过来。回去看着那个二十五岁的老头子吧,这里我们已经控制住了。”
“为什么不让我帮忙?”
林三酒四下看看,发现画师仍旧被腰带捆着双手,老老实实地坐在远处墙角里,二人目光一碰,他赶紧举起双手,拼命摇头,很着急似的“啊啊”了好一会儿;想表达的意思,他却成功地连一点都没有传达出来。
“这不是什么大事,”余渊说话时,目光仍旧一刻也没有从皮娜身上离开。“我发现医疗系统没有什么战斗力,只能借助宿主本人的战力而已,我们两个对付皮娜不难,不需要帮忙。”
“再说,你还是离她远点的好,”清久留咳了一声,才继续说:“万一这个跳蚤跳到你身上去了,那可真不好办了,我可受不住你一巴掌。”
分明是在夸她战力高,可听着就不像好话似的。
“你被传染了吗?”林三酒扫了他两眼。
“灰尘呛的,”清久留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我这种烟酒不离手的人,到现在也没犯个肝癌什么的,就是因为我有一个针对疾病抵抗力的体质加强。不然,你以为我真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跟她废这么半天的话?”
说着,他朝坑中的皮娜抬了抬下巴;但是随即,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皮娜低低地笑了一声。
“都来了?”她分明已经落了下风,可脸色却十分平静。“都来了就好,都来了就方便了。”
什么?
林三酒在警觉之中,恰好看见了一个瞬间——皮娜的胳膊甚至都没有离开地面,只是抬起了一只手,轻轻地从空气里拽出了一个东西。
等等,从空气里?
在看清那件东西的时候,林三酒顿时忘了要反应、要提防——皮娜的那只手上,攥着的是一片衣料,而那片衣料,正包裹着一个肩膀,而那个被拽出来的肩膀上,连接着画师的头。
在那么短的一个呼吸间,在场三人都怔住了。不约而同地,他们都朝画师刚才所坐之处抬起了头——就好像半空中开出了一张无形大口,画师的上半身已经消失在了空气里,而他的下半身正在被不受控制地拉入那一团虚无里。
“怎么……”余渊才来得及吐出这两个字,画师就已经完全被拉入了那团什么也没有的空气里,又被皮娜从另一头的空气中拽了下来。
林三酒一个激灵,明白过来了。
“这是次空间,”她急急地说,“医疗系统似乎可以通过次空间取物——”
“幸好画师双手被捆起来了”这个念头,还只是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被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此时手腕上什么也没有的画师,已经开始作画了。
从正在急速成型的画面上看起来,画里缺少的,正是他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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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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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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