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失败了,她就会把枭西厄斯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
林三酒对此没有一丝幻想:眼下的空隙是她从死亡线上抢回来的,可是当枭西厄斯的目光再一次落回来的时候,恐怕也就是自己的终结之日了。
死死咬着牙,她没敢发出一点声音,从波浪拍打之间最后看了一眼枭西厄斯凝视的方向,将那个方向牢牢刻在脑海里,勉力抵抗着一层层水浪的击打阻挠,连喘息也压回了胸腔里,只拼命地、不出声地朝河岸边缘抓了过去。
然而林三酒仅仅是才把几个指尖露出了黑沉沉的河面,甚至还没来得及抓住河岸,岸上不远处的枭西厄斯却已经微微一转头,刚好将她的挣扎捉了一个正着——仿佛他身周天地间的一切变化,都是粘连在他神经末梢上的,不需五感,也能清清楚楚地知道周围正在发生什么。
“……‘趁我不注意’这个前提,就错得离谱了。”
枭西厄斯的身影几乎融没于幽暗里,仅有一双眼睛在半垂着的眼皮下,微微泛着一线亮光。此刻,那线亮光正对着黑河里的林三酒。
“我一直在看着他们,也一直在看着你。”
……他们?
自己猜对了?果然是礼包和清久留?
林三酒一时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手中仍紧紧攥着那一件刚叫出来的特殊物品;枭西厄斯朝她迈来一步的同一时间,一道蓦然凶烈起来的河浪也朝她拍了下来,几乎叫她差点重新沉回河里去,人也再次被从河边上推远了。
……她知道,自己错过机会了。
不,正确来说,她也许从来没有过那个机会。
林三酒挣扎着从河面上露出头,脚下徒劳地踢着水,想要从河里游远一些,与正在一步步走来的枭西厄斯重新拉开距离;【HowtoRender】、【企鹅社儿童立体书】、【防护力场】……所有这些物品也好,能力也好,都在极度紧张之际,被林三酒像抓救命稻草似的,一股脑地全用了出来——没有思考、没有筹谋,因为那些奢侈早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她拼尽全力,只是为了能够把枭西厄斯稍微阻滞上一刻;但是她心里深处很清楚,自己跟一个往拳击手身上扔糖果的婴幼儿没有多大区别。
从河浪翻腾里,林三酒能听见那一阵破开了夜色的、柔软清亮的少女笑声,可是好像它才一从空气里飘出去,就在枭西厄斯面前被风干了,撞碎了,碎片似的落了一地。
“过来吧,”枭西厄斯平平淡淡地吩咐道。
刚才的努力,只需三个字就能变成笑话。黑影形成的宽河急浪,顿时就转了头,丝毫未将林三酒的反抗挣扎看在眼里,强硬地将她推向了河岸上那一个昏暗的人影——枭西厄斯微微弯下腰,朝她伸下来了一只筋骨分明的,清瘦的手。
……卢泽的手。
有一瞬间,林三酒几乎觉得,自己只要一张口,就会从口中响起能响彻整个落石城的怒喝或尖叫;她仍紧紧攥着那个特殊物品,近乎绝望地盯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就算现在把它用上,面对一个全神贯注望着她的枭西厄斯,也不会起效了,因为他怎么可能容许自己被物品效果包裹住?
然而就在她近乎绝望的这一个瞬间里,那只手忽然颤了颤,收了回去,握紧成了一个拳头。
紧接着,枭西厄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道低低的、好像在强忍着痛意似的闷哼声;如果林三酒不知道的话,她甚至会以为刚刚有人朝枭西厄斯的肚子上打了一拳——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了?不会是个陷阱吧?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可爱多,留住缤纷时光】里的副本,在那一瞬间里,就在没有遇上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将枭西厄斯与他所在之处都一起吞没了进去。
……真的成功了吗?不可能吧?
林三酒一时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她希望太强烈,而产生了蒙骗自己的幻觉;但是在一个呼吸之后,枭西厄斯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仿佛已经被单独关进了另一个空间里一样,连目光也停留在了半空里。
物品是留不住他多久的——她必须趁现在快走。
林三酒一把抓住河岸,使出了浑身力气,将自己从黑沉黏连得不愿放走她的河浪里拔了出来,重新滚在了落石城的石板地面上。
才一上岸,她顿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刚才她明明一直泡在水里,然而此刻身上衣物却依然是干燥的,唯一的湿痕来自于沾染上的宫道一的血——那道从她的影子中流淌出来的河里,原来竟没有水。
她就像一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人一上岸,连回头看一眼枭西厄斯现在怎么样的勇气也没有了,第一时间使出最大气力,拔腿就朝刚才传来闷响声的方向冲了出去,这辈子从来没有奔跑得如此迅疾。
“礼包!”林三酒也顾不得自己的叫声会不会被枭西厄斯听见了——他要追来的话,还差自己这一声喊么?——“清久留!”她一声比一声高地喊道,“是你们吗?你们在哪里?”
夜风像无数刀刃一样尖锐地刮过面颊,似乎每次一张口,都要从她的唇舌上划出鲜血;落石城冷漠地低头看着这一个急速奔跑的人影,仿佛正在等待着她被拦住,被击落的那一刻——林三酒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她只是丝毫也不怀疑,在下一个路口上转出来的人影,恐怕就要是枭西厄斯。
然而就在这时,她遥遥地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嗓音,叫道:“姐姐?”
林三酒猛地刹住了脚,一时好像恨不得要把喘息声、血流声、心跳声和夜风声一起压下去,好让她再听一听那个声音,好让她能够连一步也不浪费地找到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礼包,”她颤声叫道,“礼包!”
“我们在这里!”
是清久留!
那一刻,没有在湍急黑河中死去的林三酒,却突然意识到了生命重新涌入血管的跃动;就好像她刚才一直忘记了自己并非活着,她只是在黑暗里左奔右突,寻找着再一次出生的路途。
从下一个路口里转出来的人影,并不是枭西厄斯。
不是枭西厄斯,却是四个人影——怎么是四个?不,这才对,就应该是有四个人才对的——
当林三酒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上去时,她的视野、思绪都是模糊的,不知多少奔兽般的情绪一起冲撞着胸口,好像要将她的神智都撞碎,除了既想哭、又想笑之外,她什么都快要感觉不到了。
“姐姐,”礼包好像看见了家的小鸟,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林三酒死死抱住他,同时目光与清久留的碰在了一起,后者微微一笑——还好,他们看起来好像都没有受伤——接着,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下一个人身上。
浑身墨色刺青的青年,在夜色里冲她点了点头。
“余渊,”林三酒长长吐了口气,一时间又吃惊,却又不意外。她紧紧握住余渊的胳膊,低声说:“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她差一点精神碎裂的风险,并没有白费;余渊也被Karma碰过,他这样的人,因果业报不可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消失在另一个世界。
“我也回来了,”元向西探过脑袋说,好像生怕她忘了。
“太好了,”林三酒笑了,吐息似的低声说。
元向西也在,那就意味着——
当林三酒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她不由一愣。
“屋一柳?”
……怎么会是屋一柳?
等等,林三酒使劲闭了闭眼。
没错,屋一柳是鲨鱼系的人,是个不应该与同伴们出现在一起的人,他出现在这里,自己当然会很意外;但是林三酒说不清……她刚才的意外与吃惊里,似乎还有一点点隐隐的失望,好像她以为自己看见的会是另一个人。
不可能,除了大巫女还带着皮娜在寻求救治的路上,这个世界里的同伴都在这儿了,她不会再看见谁了。
“说来话长,”余渊迅速说道,“他不是来帮忙的。”
“对,”屋一柳点了点头,“如果情况要求,我还会对你们动手。”んτΤΡS://Www.sndswx.com/
林三酒瞪了他们一秒,想起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急急说道:“我们快走,枭西厄——”
“你叫我吗?”
枭西厄斯低声在身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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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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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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