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翠站在阳台上,抬头看着正在一点点往下爬的皮娜,喘着气说:“不要看它们……它们没法跳到绳子上的!”
林三酒正倚着阳台栏杆,坐在地上。休息了半分钟,此刻她的呼吸总算平缓了,站起来应该也没问题了;然而失去的体力,一时半会,却是恢复不过来了——狰狞的饥饿感在她体内烧开了一个洞,胃酸似乎将五脏六腑都挤攥在一起了,一切都在滋滋作响地难受。
在她被潘翠拉出窗户之后,二人不敢多耽误,迅速滑下了下一层阳台;此时黄色箭头就在林三酒的脚边地面上,笔直地指向了门后黑漆漆的室内。
“太、太多了,”皮娜的声音和她脚下的绳子,都在一起发颤。绳子不长,但因为她像是中魔了一样,控制不住地一眼又一眼地往办公室窗后看,以至于半分钟了还没爬下来。“那、那些脸……都挤在玻璃上,它们都在看我……”
“别看了,”潘翠急了,“快爬!”
伴随着低低一声惊叫,皮娜几乎是半跌半摔着落进阳台上的。她手脚发软,第一次要爬起身时,竟还摔倒了;她好不容易扶着栏杆站起来,面色发白地说:“我好累,浑身没力气……你们也一样吗?”
潘翠喘息着点了点头,即使是在夜色里,脑门上也浮着一层微亮的汗。
“是那些东西,”林三酒冷不丁地开口了。
一个多小时以来,她的潜意识好像收集起了每一块谜语碎片,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形状,让她一直在水面下运转的不成形思绪,忽然化作了连贯的语言:“我也没想到,我们身上的防护手段,在这条路上原来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因为我们面对的,根本就不是攻击和伤害。从进办公室开始,我们就进入了一個针对进化者而设计好的环境里。”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皮娜一愣,赶忙问道。
“我只是有了一个猜想,但是我估计八九不离十吧。”
林三酒抬头看了看,立刻伸手抓住阳台栏杆,一边吃力地站起身,一边说:“我们不能继续站在在这闲聊了,先顺着箭头走。我们最少也走了一半路程,剩下的路应该不多了。”
在皮娜跳下来以后,从楼上被撞碎的窗户里,就跟着伸出了一簇簇的人脸;好几个林三酒,好几个皮娜,好几个潘翠……都在昏暗天光里,沉默地低头看着下方阳台,仿佛在思考它们能不能从这个距离上跳下去。
“我盯着它们呢,假如它们跳下来,”潘翠低声说,“我就把它们打飞到阳台下面去。”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猜,我们最大的生机就是赶紧把这段路走完。”林三酒摇了摇头,说:“你们都没有闯进去过,所以你们可能看得没有我清楚……你们刚才,看见那些脸下面的东西了吗?”
仅仅是从阳台边到门口这么一段短短的距离,皮娜也走得拖泥带水,似乎抬起肢体已经很费劲了。她刚要拉开门,又顿了一顿,不太敢似的。
“脸下面?”潘翠皱起眉头,又往楼上一丛丛的脸上扫了一圈。“我只看见了脖子,有一张皮娜的脸下面,好像还有一点肩膀,但是再往下我就没看见了。这有什么关系吗?”
“你知道那些脸下面是什么东西?”皮娜回头问道。
林三酒刚要说话,然而就在这时,阳台门后的房间里蓦然传来了轰然一声响;几人惊了一跳,在室内灯光同时亮起的那一瞬间扭过了头,正好看见房间里的天花板像是失去了支撑力似的,朝下方凹凸张裂开了,从簇簇粉尘碎片里扑下来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用两只胳膊支撑住了身体,随即朝她们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潘翠的脸。
和它一样显眼的,是它身下那一个黄色箭头;箭头一个连着一个,跨过了阳台门后空荡荡的宽大房间,伸入了灯光没有亮起的昏暗中,似乎指着一个隐隐约约的门。
仅仅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潘翠的脸已经学会了笑——或许是笑,因为它的脸颊肌肉将眼睛挤成了细细弯弯的两道黑弧。
这一下,不必林三酒回答了。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张脸下面连接着一个脖子,脖子连着一个肩膀,肩膀下是一片胸膛,胸膛下是肚腹;与本主不同的是,除了它的肩膀头颅和胳膊是正常尺寸之外,越往下,尺寸就越小、越窄,仿佛一个生长畸形的婴儿,只长大了身体的一部分,又像是从什么窄口里挤出来的肉团,被捏出了一个人样。
从仅有一个拳头那么宽的肚腹下方,它就没有下肢了,上方躯体是从一个黑漆漆的、风干厚肉似的圆球里钻出来的。
“那、那个好眼熟……”皮娜颤声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她好像认出来了。
潘翠却忽然在后面抵住了她的肩膀,不再让她往后走了,不知何时又仰起了头。
“上面,”潘翠喃喃地说,“那些脸,好像马上要……”hτTΡδ://WωW.sndswx.com/
像是为了要把她的话补完,一个林三酒忽然挤出了两条胳膊,从楼上窗户里往外一推,顿时歪着跌进了空气里。
因为头颅和肩膀都发育全了,所以分量最重;那个林三酒的头朝下,携带着细小身躯和它连接着的那一个黑色肉球,“啪”地一下,落在了几人身后的阳台地面上。
“模仿伱的东西,怎么和你一样虎啊,别人不跳就它跳了,”意老师在林三酒脑海里怒叫道,“现在怎么办,前后都被堵住路了!”
潘翠早已扭过了身,林三酒还来不及拦她,她就一步踏了上去,好像棒球运动员挥棒时一样,行云流水似的将手中那一条黑索给打了出去——黑索在初破空时,发出了凌厉的、切割空气似的尖锐响声;然而当它真正碰上那一个林三酒的时候,它好像被人抽空了力道似的,软软地在那一个林三酒的肩上打了一下,就滑到地上去了。
潘翠的胳膊突然往下一跌,失力之下,险些倒在皮娜身上;皮娜扶住她时,控制不住地叫了起来:“你没事吧?”
那个从黑肉球里钻出来的半个林三酒,仅仅被拍得一踉跄,随即就用两条胳膊立在地上,稳住了自己。它用两手拖着身体,往前慢慢地爬了一步,黑球在地上划出了沙沙的响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比刚才好像又“长”出来了一点点。
“别有太大动作。”林三酒气喘吁吁地说,“我怀疑,我们在这条路上用出的力量,恐怕都以能量的形式,回馈滋养给了它们。”
皮娜和潘翠闻言,一时都静止住了。“什么?你确定吗?”
“不管是一楼还是二楼,都需要我们亲手搬动东西,不断花费体力清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要让我们作苦力,一定有某种目的……我觉得,这个目的就是要让我们使用力量。”
林三酒苦笑了一下。“防护之所以没用,是因为我们亲自将能量释放出去了,不管是作用在了垃圾上还是窗户上,最终都是作用在了这条路上。”
“然、然后,”皮娜结结巴巴地说,“那些尸体内的内脏,吸收了能量,就……就长成了我们的样子?”
“看样子,就是这样的。我们走过一楼、发现尸体的时候,就等于激活了那些冬眠的内脏,”林三酒低声说,“至于为什么尸体会动,我现在也还有很多疑惑。”
“我们不能一直在这儿站着……”潘翠无力地说,眼睛盯着对面歪头打量着她们的林三酒,说:“若是被它们直接碰上了,恐怕我们也要遭殃。我刚才仅仅是间接地碰到了它,就突然被抽走了一大块力气……”
林三酒回想起自己体力急速流失的那一刻,也不由打了个战。
她那时撞破窗户,本身就已花了不少力气;与自己的脸产生了肢体接触,又叫她流失了一部分力量。等她因为脱力跌倒在地上以后,她就有点记不清了,感觉上,似乎是被好几张脸给围了起来——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变成了那些脸们的一道大餐?
在身后的房间里,潘翠的脸已经爬到门边了;它没有撞门,却只是张大了鼻孔,好像要透过玻璃闻她们的气味一样,在门后来来回回地爬。
“等、等一下,”皮娜面色苍白地说,“我们不能有大动作,因为我们花的力气,会被路吸走,用来滋养这些脸。可我们也不能被它们碰上,否则是一样的结果。我们还没法逃走,因为我们要出去的话,只能走这一条路……这不就是死局了吗?”
就像是在说“对”一样,她这话一落,身后室内的天花板顿时又回响起了一道裂响——这一次裂口大多了,楼上的垃圾和残块隆隆地倾泻而下;与它们一起掉在地面上的,还有七八张皮娜、林三酒和潘翠的脸。
趴在门上的潘翠面孔,用它尚未完全发育完全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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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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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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