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阿峰打来电话问：“还没下班吗？”
“在路上呢。”
“那你快点儿呗！”阿峰催促说。
“你们喝你们的就行，给薛忠干说，这么晚我就不去了。太累了。”魏东林说。
昨天的时候阿峰就约好今天下午去玉香村，晚上再一起吃个饭。
但是，刚干上秘书就请假，不合适啊。
“喝酒？喝啥酒啊？”阿峰说：“你说你不去之后，薛忠干就把酒局推了。你快回家吧。这大冷天的，让人家等着也不好。”
“等什么啊？”
“你回来就知道了。”阿峰说着当即挂断了电话。
魏东林不知所云，挂断电话继续往家驶去。
——
秦雪梅的车位是地下车位，魏东林则是在上面租的车位，开车转过楼角的时候，忽然看到乌压压一群人。
那刻天上已经下起了雪，虽然很小很小的雪，但是，看着那雪花足以感觉到外面有多寒冷。
看到那些乡下人将目光投向这边的时候，魏东林忽然就看清楚那些人是谁。
都是玉香村和薛家庄的村民。
足足有二三十人。
魏东林赶忙停下车。
“薛忠干！？”
下了车之后，魏东林当即在人群中搜寻薛忠干的身影。
这阵势，就跟来的集体上访似的？
“魏主任！”老实的薛忠干从人群里挤着过来，指着后面那个小箱货车说：“村民们给你准备的东西。本来想让你去村里吃饭的，结果你没时间。村民们知道我没完成任务，还以为我私吞了呢。这不，都过来亲自给您送呢。”
“瞎搞什么啊你们？”魏东林指着那个箱货说：“都带走，带回去！你们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都带回去！”
“魏主任！”一个大妈笑着说：“这都是俺们的心意，薛主任说你去村里吃饭，俺们等了你半天你没去，俺们不是不放心薛主任，俺们就是想见见你。过年了，俺们没啥好表示的，就给你弄了点儿小礼品。”
“就是！这不是犯错误！这犯啥错误啊？”一个中年男人说：“你是真心实意为俺们百姓办实事的人！俺们心里都有杆秤，俺们以前对你有误会，但是，俺们现在是打心眼里佩服你，稀罕你！今年你带着俺们挣了钱，俺们不知道咋感谢你，怕你不收，俺们就都跟着来了！你要是不收了这些东西，俺们今天就不走了！”
“你们……”
魏东林想说什么，可是，看着那一张张朴实的脸，看着雪花在周身被冷风快速吹过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咋回事儿，眼眶生疼，竟还有种想哭的冲动。
“多少年了啊……”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走出来。
魏东林看到那是当初不愿意拆迁的老头。
老头走出来说：“小魏啊！魏主任！多少年了啊……俺这么个年纪了，就没寻思着还能沾上咱政府的光，没寻思着还能碰上你这样的好干部。现在这社会风气不好，小孩都知道现在当官的没几个正儿八经为俺们这些穷人谋福利的。俺们也知道俺们这些人脾气不好，性子不济，但那都是让穷日子给逼的啊。俺以前错怪你了，对不起你。”
老头说着，直接跪在了地上。
魏东林吓得赶忙跑过去扶起来，“干啥这是？别闹！这大冷天的，都赶紧回去！大过年的，你们心意我都领了！能带着你们挣钱，我心里也高兴！以后，大家都好好干！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没有保险，年纪大了没有保障。但是，玉香蔬菜公司在咱们村的地头上，只要大家好好干！保证能给你们解决后顾之忧！都回去吧！你们要是再不回去！我生气了啊！”
“那你就快收下吧。”薛忠干说：“他们怕自己家的东西拿不出手，就凑钱去给你买的好酒好烟，还有些他们自个儿弄的吃的。”
魏东林听后，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小箱货车。
小车厢里面摆着两箱青花瓷好酒，还有一纸箱的中华烟。剩下的还有一些煎饼、咸菜、土鸡蛋、风干鸡之类的食品。货箱最里头，还放着两盆蝴蝶兰和两盆很精致的盆栽。
魏东林拎起那些煎饼咸菜和风干鸡后，转身对着他们说：“这些东西我留下了！剩下的都拉到咱蔬菜公司去！咱们下一步要想继续发展，就得打点好关系。这些烟酒，都拿去招待用！盆栽也搬到公司去提升提升咱们蔬菜公司的档次！”
“不是啊！这烟酒的你——”
“——老薛！”魏东林义正言辞说：“你要是想让我犯错误，你要是想让我被单位开除！就都给我搬下来！”
“不是……这……”
“这些我收下了，乡亲们的心意我也都收着了！现在，赶紧带着乡亲们回去！”魏东林转身看着那些乡亲们，感觉他们这些人真是又笨又蠢又善良啊。
下礼都下得这么不靠谱的一群人，却让他感受到了最真实的淳朴。hτＴΡδ://ＷωＷ.sndswx.com/
都是些土地沟沟长大的农民，能让他们跑这么远来下礼，自然是打心眼儿里充满了感激啊。
“魏主任……”
“回去吧。”魏东林抬头看看天上越来越大的雪，低头真诚地说：“都回去吧。回去。”
“不是啊……要不是你帮着俺，俺儿今年那婚都黄了。这次弄了公司，俺儿娶了媳妇，俺儿媳妇也去了公司，俺整个家门里都有光了。你就收俺这么点儿东西，俺这心里……”一个老妇女说着，眼泪都淌了下来。
“都回去吧……回去。”魏东林只能一遍遍地说。
薛忠干见状，便揽着几个人的胳膊肩膀的转过身去，往外走。
魏东林看着他们走出十几米之后，拎着那些吃的转过身朝着单元门走去。
阿峰在单元门口斜倚着门框，吊儿郎当地笑着。
忽然，阿峰脸上的笑就变成了严肃，目光直直看向了魏东林身后的那群人。
魏东林见状，很自然地转过身去。
便看到那些人不约而同地都转回了身子来，一个老头跪下后，身边的人也跟着一个个跪下来。
很不均匀，甚至非常凌乱地磕了个头后，站起身依依不舍地走了……
雪还在下，魏东林看到那些凌乱磕头的人，泪水再也憋不住地流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得如此猛烈，看着那黑压压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看着洁白的雪在眼前飞过时，他才知道这眼泪里不仅有感动，也有对自己曾经肮脏想法的忏悔。
那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才叫“父母官”，
也知道当前社会太多太多人不配被称为“父母官”。
包括之前的自己……
可是，真的好迷茫啊。
他抬起头，不想让阿峰看到自己擦眼泪的样子，可是眼泪依旧模糊了黑乎乎的天空。
他回想着玉香村与薛家庄的一切。
公司为什么会成功，是因为他去行贿徐鹏。
如果不是徐鹏受贿，蔬菜公司今年不可能那么成功。
这些农民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掺杂了多少利益的勾当，倘若他们知道徐鹏一次性收了他150万的话，他们怕是下巴都要惊下来吧？
可，社会就是这样迷乱啊……
那刻的魏东林再次迷茫起来，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评判这种肮脏与真善美了。
所有的一切都有着内在的规则，可是，所有的规则又都不能被诉说。
所有看似肮脏的勾当，却达到了真善美的境地。
很多很多看似善良的帮扶举动，却引发了很多农民间利益争夺的肮脏。
他忽然发现学校里的那些知识都像是泛泛之谈，从来没有人去深刻解读过这些迷茫的东西。
但是，谁不是一边清醒一边迷茫地活着？
从清醒到迷茫，从迷茫中思索清楚之后，再次出发。
至少这次，魏东林懂得了一件事，那就是手中的权力运作永远都要以广大群众的切身利益为基础。
可是，想想身边那些权力熏心、利益熏心的领导。
此路…何其艰难啊……
——
“走吧。”魏东林走到阿峰跟前，提了提手中的风干鸡说：“我妈回老家了，咱俩上去喝一杯！”
“嗯。”阿峰应声后，罕见地没有笑。
因为他感觉到，魏东林又变了……
变得，让他心甘情愿跟在他后面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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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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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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