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了这两天收到的红包,把那些零碎的纸币都叠在一起,还不够买回泰国的机票。
上次和他哥从邻市回家,是同乡背他上的巴士,这次全家人一起回来,他爸还大方地出钱打了车。
其实他们一家四口人打车,后排要挤三个人,还不如坐大巴宽敞。
但打车又快又方便,不必忍受旁人侧目,不必背着他哥上上下下,要体面的多。
还清外债,他们一家人在老房的巷子里又能做人了。
没人爱钱本身,爱的都不过是用钱满足的欲望。
但他们也只是能做回人而已,照样挺不起胸膛来。老街坊和各方亲戚串门拜年,只要看到李安歌坐在轮椅上的模样,总要唏嘘几句才算够。
家里有这样的残疾人,不管怎么看都算是件祖坟风水不好的倒霉事。那时候李安歌总是这里最出息的孩子,人人都夸他生了副好皮囊,头脑也灵光,早晚会出人头地。过去他们说过最多的称赞,现在全部变成故作姿态的同情。
她们偏偏爱打着关心的名义找李安歌问来问去,从身体打听到生活,盯着他的腿和轮椅边问边唏嘘感叹,带着自家和李安歌差不多岁数的同龄小辈找了一圈优越感,爷爷就来打发她们不要打扰李安歌温书。
但说归说,红包都是照给。李安歌没好脸色地敷衍说自己能赚钱了不用再收红包,那帮拜年的为了找回面子就把红包都塞给了他弟。
好些不敢当面跟李安歌说的话,全都一股脑说给了李荣歌。
“你哥哥脚残疾了,你可要小心身体的哦。”
“你哥哥这么惨,你小小岁数也要跟着吃苦,可怜的哦。”
“你哥哥这样子以后要怎么办哦?再用功以后也找不到工作的,你要争气一点啦。”
起先李荣歌还辩解两句,后来发现根本没用,好像这样说完她们就会好受一点,年都能过得好。
今天是大年初二,拜年的人少了,李安歌突然把他叫过来,低声交代让他看住他们那个贪赌的老爸。
“那你呢?你去哪里?”李荣歌发现他哥在整理背包。
“去香港。”李安歌垂眸答。
“香港?!我也要去!”李荣歌兴奋不已,简直忘记了家里还有其他人,“带我一起!今晚有烟花汇演!”
李安歌只是比了个手势让他噤声,“你签注办了没?”
一句话,李荣歌刚瞬间放大的兴奋立即转为了沮丧。
过去回老家,他们兄弟俩都会约定提前准备好通行证签注,趁着过年去香港玩一天。自从李安歌残疾以后,这个活动就再也没被提起过。
“下次吧,等暑假我们一起去怎么样?”李安歌的手安慰地搭在他弟肩膀蹭了蹭,“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买回来给你。”
“不用。”李荣歌背身坐在桌子边重新拿起电子阅读器看漫画。
书里那些看过无数遍的精彩打斗场面,此时都无法吸引李荣歌的注意力。
“本以为今年只有我回来,所以没叫你一起办签注。”李安歌开口向他弟解释,“而且我要今天去香港也是临时决定的。”
“……你是去找那个姓迟的吧?”李荣歌闷闷地问。
李安歌转过头,“他有名字,叫迟俊扬。”
李荣歌依然背对着他哥,“我知道。”
“我理解你不想接受,”李安歌握住了房门把手,“你只是还不了解他。”
季焰远和贺蓝就要不要在海上看烟花已经进行了两轮的讨论,解决方案很多,但贺蓝就坚持要拉上季焰远和家里人在游艇上看烟花汇演。
“……我晕船。”季焰远支吾着找了个借口。
贺蓝心里有抱怨,百无聊赖地用叉子在蛋糕上乱戳,谁叫她没法戳季焰远。最后也只好妥协了季焰远的提议,晚上两个人单独去港湾边无遮挡的露台餐厅,这是除了海上之外最前排的视野,算是季焰远为后几天不能陪伴贺蓝的弥补。
“可我都还没坐过游艇呢!明天你们又都去新加坡!明天可是我生日啊!”贺蓝忍不住又不服气地嘟囔起来,“季焰远,我就这么点儿要求你都满足不了……你知不知道去年一整年咱们才在一起待过几天?”
季焰远的语气都随着眼皮低垂下来,“87天。”
“这么多天呢?!”贺蓝倒有些惊讶地反问道,“我还以为就三四十天……”
季焰远愧疚地苦笑一声,他转动轮椅靠近贺蓝,小声跟她道起歉来:“等俊扬和爸晚上从叶叔叔家回来,我让俊扬陪你去坐游艇好不好?”
其实相处久了,迟俊扬也不算那么讨厌。贺蓝和他都算是直来直往的性格,作为家人而言她俩的关系竟然还不错。
“我和他去有什么意思啊……”贺蓝真想翻白眼,有时候她实在不明白季焰远是真傻还是装傻。
“照理说他们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回来了……”季焰远装模作样看了眼手机。
没想到这一看才知道,迟俊扬早就从叶叔叔家跑了,谁也联系不上他。
车速直逼150迈,高速上测速严格,这车要是有了违章记录可麻烦,要是被交警抓到更麻烦,迟俊扬略微收了油门控制了车速。
他确实该着急,时间有限,今晚必须在十二点之前回家。他不是灰姑娘,只是如果回家晚了,家人好像生怕他突发恶疾死在外面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打个不停。
明天要跟他爸和季焰远去新加坡参加展会,等回来以后要去医院探病一位患癌的叔叔,再之后就得陪他妈和奶奶出去散散心……
还没平时自己住在公寓的时候自在,这个年真不如不过。
迟俊扬不悦地吐了口气,强迫自己想点儿高兴事。
【真倒霉,今天跟我爸回家得六点了,晚上又得跟他们去看放炮,肯定没时间去J市见面了。】
他在信息里骗了李安歌,李安歌那家伙现在肯定还以为这个春节见不到面,正在家里失望透顶地抠墙皮呢。
光是这么一想,迟俊扬就已经按耐不住乐出声来。
车厢里嘈杂混乱,巴士在口岸停留,乘客都需要下车过海关检查。
有人看到过道一弯水痕从第一排座椅下蜿蜒出来,吵吵闹闹地拍了拍那名乘客的肩膀。
“你的水洒了。”他们纷纷提醒说。
李安歌放下手里的书,瞥了一眼地面上的水痕,立刻下意识拿书本挡在膝盖上,就只淡淡回了句“谢谢提醒”。
大概是上车时动静太大弄松了尿袋阀门,他不动声色地触了触湿透了的左侧裤脚,眉头不自觉蹙成了一个结。
坐在靠窗侧的乘客也起了身,对这个迟迟不肯站起来的小伙子指导一番:“过关要下车的。”
李安歌没回答,只是把双腿紧紧拢到一旁,竭力给她让出通道。
她脸上浮起一丝不悦,大剌剌地起身蹭过李安歌的膝盖,擦着他的手背挤出了座位。
但凡她肯细心多观察一下,去留意到这个小伙子无力歪斜的双腿和洇湿的裤脚,就会明白他的反常之处。
司机最后来催整理裤腿的李安歌下车,李安歌看着车厢被踩出泥脚印的地面,掏了些钱出来拜托司机帮忙取轮椅下车。
司机表示乐意帮忙,毕竟上车时帮忙的人走了,等这人自己下车更浪费时间,现在还有小费拿,何乐而不为。
李安歌脱下薄外套包在左裤腿上,然后才趴到司机背上。ΗtτPS://Www.sndswx.com/
司机不屑地咂咂嘴,“还怕我弄脏你衣服?”
“不是。”李安歌否认。
有钱拿就好,司机哼笑一声不再争论,背着李安歌下了车。
“你裤脚湿了。”司机低头时忍不住多看了眼他下垂晃动的脚,然后才注意到李安歌颜色略深一块的裤腿。
李安歌直直盯住那一块用外套遮挡不掉的痕迹,又厌恶地移开视线,“知道。”
他感觉不到,却总要被不停提醒自己的窘境。
今天是大年初二,往来口岸的人比平时不知道增了多少倍。人群喧闹拥挤,像一条庞大的蠕虫缓慢向前移动过关。
李安歌陷在人群之中,小心转动轮椅避免磕碰到人,缓缓跟着队伍前进。周围的人暗中抱怨他占的空间太大,实际上就算少他一个,后面的队伍也不能前进多少。
“你自己一个人出门啊?”旁边有人好奇地打量了一圈李安歌。
李安歌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回话。
“搞不好是假装残疾人偷运货的。”
“也不一定啦,长那么靓仔,搞不好是去做鸭。”
“你智障吗?残疾了还能做鸭?”
队伍吵闹,李安歌听不清他们在说笑什么,总归不会是好话。
只要在他回家之前见上一面就足够了,李安歌这么想着,却没发现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已经震动着响了好几次。
“你骗我哥?”李荣歌眼角掠过一丝警惕。
迟俊扬的手指焦躁地插在头发里抓了抓,“我那也不能叫骗,充其量就算是打算给他个惊喜……”
李荣歌觉得这人好像那个白痴。为了什么惊喜偷偷跑来J市,结果搞了个大乌龙。
不过扯平了,他哥去香港的事情也没告诉这人,他们两个人半斤八两,都不太聪明。
“他怎么不接电话呢?”迟俊扬急得连每个脚趾头都在骂街,“我特么又不是找了个聋子!”
“你才聋!都同你讲了快去找他。”李荣歌可不许这人骂他哥。
“我不是怕他又回来——”迟俊扬话才说一半就住了嘴,他懒得跟这小孩儿解释那么多。
这是路口,难免有认识的邻居会看到迟俊扬,李荣歌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催他快点上车,“我帮你联络我哥,你回去找他吧。”
迟俊扬也一脸无奈,他打开车后备箱,里面有好几箱礼盒,是他从家里拿的新年贺礼。
“你把这些拿回家去。”迟俊扬杵在后备箱边,指挥李荣歌动手。
李荣歌摇头,“不要,我爸妈会问我哪里来的。”
“傻啊?那你就说路上捡的!”迟俊扬快真急了,“你快点儿拿,我得赶紧走了。”
李荣歌只好照做,他把那几箱包装华丽的礼盒搬下车堆在路边。
看着电动后备箱缓缓降下关闭,迟俊扬上车前匆匆塞了个红包给李荣歌,这小孩儿却鬼使神差追他到了车门外。
即使不打开红包,也知道里面金额不菲——比他这些天收到的所有红包都要厚,李荣歌把红包顺着车窗扔回给迟俊扬:
“钱太多,我哥不会让我收。我会告诉我哥你回去找他的事情,你专心开车,不要开太快。”
神色匆忙的迟俊扬听完怔了怔,随后脸上露出苦笑,扬起下巴对李荣歌再次脱口而出:“你和你哥是挺像的,新年快乐啊。”
这一次,换成李荣歌呆呆站在原地。或许这个人也不算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宽阔的墨色海面上映出对岸繁华绚丽的灯光,依次停靠的几艘船只已经就位,几分钟后那上面的烟花将通过设置好的程序精准燃放。聚光灯的射线投进云层,和对岸那些耸入云间的高楼大厦相互辉映,汇演前这几分钟仿佛被拉长了数倍。
港口和广场聚满了人,从餐厅露台望下去,依稀能听到他们呼吸里夹杂的期待。
贺蓝因为不能坐游艇而打了折扣的期待值也慢慢回升,本来看烟花就是为了那瞬间澎湃的情绪才值得回味。
她回忆起当年带已经分了手的季焰远回家过年时,两人在楼下放的那个会闪烁的烟花。火捻迟燃后突然炸开的惊慌兴奋、被季焰远紧张拉住手心的温热、还有那时以为再也没法拥有他的遗憾,全都在烟花绽放的几秒间涌现又消失。
好在今天季焰远又重新回到她身边,她们可以创造新的回忆。
所在的餐厅在酒店三层,这里即有近处广场人群的沸腾喧闹也有顶级餐厅的优雅清净,视野近海无遮挡又宽敞开阔,并不逊于在海上观赏。这间餐厅年年被评为烟花观赏地榜首当之无愧,今年被季焰远包了下来,只为了给贺蓝当做补偿。
汇演算大型活动,警力部署比平时多了不少。海上有好几艘穿梭于观赏船只间的快艇,路面的交警和巡警出现得也比平时密集。
贺蓝站在露台玻璃围栏边,听见附近广场路边突然一声急刹车,引起周围人短暂一阵骚乱,但很快人们的注意力又关注在如何能在广场挤到一个观赏烟花的好位置上。
贺蓝不必为此费心,她好奇地探出头去留意着那个鲁莽嚣张的豪车车主,越看越觉得眼熟:“诶?那不是俊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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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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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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