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谢绾妤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怕谢绾妤会和若笙一样弃他于不顾——哪怕,谢绾妤心里的人不是他都没有关系,只要她一直待在他身边,这便足够了。
如果李敏才真的得手了,他该怎么办?
“千岁爷,千岁爷。”
殿门被言川敲响,“荣安公主来消息了。”
强.奸.案的事情,终于还是水落石出了。
早在门外,谢绾妤便听到了李明正扯着嗓子怒骂着林小雪。
谢绾妤微微回头,余光瞥向言川时,言川即刻心领神会,将那两个守在门口的差役打晕了。
推开门的时候,李明正怒气冲冲的声音越发地大了。
“你个贱人,胆子是越发地大了,一日不收拾你,便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吗?”
“爹爹,爹爹,你不要打了阿娘了,不要打了——”
“滚开,谁是你爹爹。”李明正将跪在脚底下的香儿踢开,“这个贱货,不知道是和哪个野男人生的,竟赖到了本大人的头上来了。”
李明正踢了一脚还觉得不够解气,又踩在了香儿身上,狠狠地蹂躏着,似乎是要将香儿踩死般。
林小雪从地上竭尽全力地趴动着,伸出的手想要够住踩在香儿身上的那只脚,可是总是差那么一点!
谢绾妤看得不忍心,她轻轻地咳了一声,“李大人,家中可是有事?”
谢绾妤进来的悄无声息,属实将李明正吓住了,他诧异地看着谢绾妤还有身后的那群锦衣卫,“燕王妃?”
谢绾妤头微微一撇,倾禾便走到李明正一旁将地上的林小雪给扶起,李明正愣楞地看着,轻轻地发出了一句,“这……”
看着那群提剑的锦衣卫,话又生生地憋了回去。
才不过两日不见,林小雪身上便已经看不到了往日的风韵了,一种窘迫刻在她的额头上。
谢绾妤看着言川,轻轻地点头,又转回目光看着李明正,“今日,我是特地来给您送礼的,只是不知道来的是不是时候?”
“燕王妃说得这是什么话——”
还不等李明正点头哈腰地说完,白色的布裹着的尸体便扔到了李明正的脚下。
“这便是在洛阳城中的凶手,不知道大人认识不认识?”
谢绾妤故意将凶手嘴角的那颗黑色的痣落在外面。李明正低头的时候,神色瞬间闪动,嘴角开始慢慢地抽动着。
“听说,他也是热河人,想必,大人应该也认识吧?”
谢绾妤的目光紧紧盯在李明正的身上,她看见他的唇角微动,“敏才”二字在他的口中呼之欲出。他极力压住唇角的颤动,却难以掩饰住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忧伤。
李明正低头往前凑近了些,他颤颤巍巍的手正伸出的时候,林小雪突然大笑一声。
“哈哈哈哈……”
林小雪的头发挡住了她视线的一半,看着那颗落在外面的黑痣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怕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林小雪松开倾禾的手一瘸一卦地往前走着,将那块裹住尸体的布扯开。
看到那个折磨她无数次的人当真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的时候,林小雪虚弱地坐在地上肆意地大笑着,“他岂止是认识?”
她指着李明正,“这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啊,那个为非作歹,为所欲为的畜生啊,他怎么会——不认识呢?嗯?”
“哈哈哈——”
林小雪笑得甚是猖狂,甚是肆意妄为。树梢微动,枝叶随之飘落在林小雪的薄弱的肩上,她若无旁人般地敞开着她的双臂,抬头望着碧蓝的天际。
谢绾妤看见,林小雪的脸上一条接着一条的泪痕顺着她的下颚缓缓地流到那还发着红的脖子上。
被倾禾拉着的香儿,看着林小雪宛若疯掉的样子,挣脱倾禾的手,哇哇大哭地跑向林小雪,“阿娘——呜呜呜——阿娘!”
香儿抱住林小雪,牙牙地喊着“阿娘”。
李明正看着这般撒泼了的林小雪,他不停颤抖的手挽起袖口,举起的巴掌狠狠地落到了林小雪的脸上,怒红了的眼睛像死神般地盯着她,“贱妇,休得胡言乱语。”
那一巴掌落下来的时候林小雪像是被人重重地推了一下整个人往一边倒了些,她单手撑住地面,抬起头的时候她手心捂住的脸颊瞬间火辣辣的。空洞的眼神呆滞地看着李明正,随即又是一声大笑,“胡言乱语?”
林小雪缓缓地站起来,指着李敏才的尸体说,“李明正,怎么?”
“他不是你最疼爱的敏才吗?你不是将他视为你掌上之物吗?现如今,他的尸首正躺在你面前,你怎么反倒是不敢认了呢?”
李明正扬起的手,眼看又是一巴掌要落在林小雪的脸上,谢绾妤只手将他挡住。
“言川,将李大人押回洛阳,交由殿下亲自审问。”
戌时,尚未月落星沉。
喧嚣声时大时小。
楼外甚是热闹。
阿笙侧卧在床,辗转难眠,窗外的月光洒在阿笙眉尖,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润,像是被戳中心事,阿笙有些腼腆。
“萧穆景!”
阿笙心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个名字。
满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阿笙平躺在床,嘟着嘴皱起鼻子,听着四处的声音。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确认齐将军的房内没了声音,阿笙掀开被褥,蹑手蹑脚地穿上缎靴,疏忽间在黑暗中碰到了床角,磕的手有些麻木了。阿笙抬起麻木了的手,蹙眉啊哟,轻轻晃了晃。又摸黑点亮玉烛,对着光走到窗前,敞开木窗。
只见,窗外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一片繁华。
众人或觅食,或听曲儿,或猜灯谜……
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阿笙趴在窗口看着,并未打算出去。
因为这里有人在监控她的一举一动,阿笙不敢任意妄为,怕伤了母妃。
阿笙的对楼是半生楼,那里倒是比别的地方要热闹些。男男女女皆是搂搂抱抱、你侬我侬,不用多说,阿笙也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从前,母妃就说过,这世间的男人,本就是好色之徒。若是女子稍微施加魅惑之术,男子很容易就到手。
眼看着那群女子,袒露出细韵的小腿,那群男子便眼前一亮,你争我抢地看着,直勾勾地盯着女子慢慢上移的手,直至衣裙撩到大腿,再瞬息下滑,一男子再也忍不住,抱住那女子,便踏上了流连忘返的路途。
忽然,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停在了阿笙窗下,阿笙勾起脚尖,但见那马车四周丝绸装裹,窗牖上雕刻的是一枇杷树,淡黄色纱帘上是枇杷果,远远望去,犹如枇杷树结果般,甚是美艳。
众人瞧见那马车,纷纷低头让路,就连赶着去半生楼的人儿也停了脚步,撒开身旁那女子不安分的手,规规矩矩地站着。
赶马的人,下了轿,去了对面的那家半生楼馆,随后,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扭扭秧秧地走出来,阿笙隔着这么远,都能问道她们身上那股浓烈过头的香味。
阿笙捏着鼻子,一副要吐的模样,“呕,这都是些什么……”
轿内那人出来了。
所有女子,一拥而上,勾肩搭背的,有人甚至觉得自己露得不够多,趁人不注意,还将那衣裙往下扯了扯,胸口的沟露出的是更多了。
阿笙不自觉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不禁暗嘲一波。
“我都没往下扯,胸沟都比你明显多了!”
说罢,阿笙将头纱聚拢靠向胸口,转着自己发间的流苏,继续看着那群人。
那男人,一袭官服,黑发上玉冠高束,广袖轻甩,一群人便规规矩矩地站好。
阿笙这才看清,这人竟就是方才她口中的萧穆景。
想不到,这天底下男人都是一样的花花心肠。
阿笙有些气恼,又有些吃醋,将手中的烛火吹灭,朝萧穆景砸去,一砸便一个中。
萧穆景捂着头,四处扫视,最后目光停在阿笙的窗口处。
虽是光线不好,但萧穆景一眼便知那是阿笙。
“是哪个不长眼的……”
老鸨夹着嗓子嚷嚷,顺着萧穆景的目光望去,却看错了地方,扑了个空。
他捡起地上的蜡烛,一个假动作要朝她砸去。
阿笙吓得躲在窗右侧,却不见蜡烛砸过来。
“萧将军,这是?”
老鸨原以为萧穆景是又要在半生楼门外动手杀人了,可这次却是一个假动作。
阿笙小心地探出脑袋,只见萧穆景说,“无碍,是我家小猫,恼我夜不归府。”
阿笙趴在窗口,轻咬嘴唇,想着:死男人,你才是小猫!
随后,阿笙又开来房门,想去对面那半生楼,看看萧穆景是去做甚了。
一面很是气愤,又一面在给自己找借口。
那样一个英武的将军,应该不同于寻常男子吧,定不是为了那群浓妆艳抹的女子去的。
若是真就如此,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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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穆景再抬头,窗口的阿笙已经不见踪迹了。
他咧嘴一笑,从腰间抽出一块紫绸布料将方才的玉烛收起,交予手下人,眼神示意放入马车中。
老鸨疑惑地再次望向方才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
萧穆景收起方才的笑颜,直勾勾地盯着老鸨,冷冰冰的说道,“人到了吗?”
老鸨被这冰冷的腔调吓回了神,弯着腰,挽起袖口请他进去,还点头笑道,“萧将军,按照您的吩咐,都已安排妥当。”
萧穆景甩了甩衣袖,那群女人又一次蜂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直到萧穆景彻底跨进这半生楼的门槛。
半生楼原先是歌舞乐房,后来逐渐变成了妓馆。
馆内生意很好,客人是异常多。
萧穆景一进门,左右环顾了一番,便掏出些碎银两遣散了几人去招呼其他客人。
其余的女子便开始了各种法子摆弄自己,嘤嘤嘤地叫着,撒娇着。萧穆景随手就搂住一女子的腰,凑上前细细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从腰间往上闻,直至胸口。
睁开眼,又松手,换了另外一女子,扯掉女子身上的披肩,凑在耳边,暧昧至极。
眼睛却扫视了一周。
“就你了。”
萧穆景搂着那女子便上楼,进了阁间。
一进门,萧穆景便捂住那女子的嘴,抽出腰间的刀,刺进她的胸口,直到她没了反抗的能力,萧穆景才松了手。
突然,门就被人撞开。
为首的那人便是摄政王。
“萧穆景,你别太猖狂了!”
摄政王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拔剑冲向萧穆景。
霎时间,阁楼上,阁楼下都围满了人。
谁都知道萧穆景和摄政王是死对头,萧穆景但凡高调地去一次半生楼,摄政王都会来闹事,何况今日杀的那女子曾经还被摄政王宠幸过。
只是,那摄政王不善于武功,萧穆景指尖弹出的一个石子都可以将摄政王绊倒。
萧穆景扯下一块帘子,卷住摄政王手中的剑,再绕着原地转了两圈,摄政王也便头晕眼花了。
再将方才带血的剑架在摄政王的脖子间,那摄政王便灰溜溜地跑了。
所有人,议论纷纷。
有人说,萧穆景贪财好色,有人说萧穆景欺辱良民,有人说萧穆景为非作歹……
萧穆景全都不予理会,只是拍拍手,看着那柄剑。
老鸨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早已习惯,派人驱散了人群,而阿笙站在那群人中间。
老鸨看着阿笙,“姑娘,你来我半生楼作甚,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来找他。”
阿笙没等老鸨将话说完,便掏出身上最后的钱币给老鸨。
只是,那点钱币又岂是老鸨看得上的,“姑娘,你还是请吧!”
萧穆景抬眼,对视阿笙,心慌地将手中的剑藏在身后,“老鸨,你先出去!”
老鸨又将方才阿笙给的钱币塞进腰间,瞪了一眼阿笙。
阿笙自是没瞧见,拿出手帕,盖在那女子头上,又走到萧穆景身边,握住萧穆景持剑的手,蹲下,替他擦拭剑上的鲜血,低着头,未曾抬头看他一眼,只是浅浅问道,“可有受伤?”
萧穆景愣住了,她是第一个为他擦拭剑血的人,是第一个在他杀人后,还问他是否受伤。
萧穆景抽回手中的剑,跪在地上,“公主……”
“萧穆景,你保护好自己,一定。”
阿笙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穆景,明明有满腹的委屈,却始终不曾吐露。
她不知道萧穆景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她确定,他杀人有他的道理,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也许是为了保护要保护的人。
他跪在地上的那一刻起,他就收回了那浑身上下长满了的刺,像一只温顺怕训的野猫。
阿笙也看到过阿兄杀人,明明是为了保护母妃,却被所有人责骂。
阿笙还记得,阿兄站在众人面前,故意露出一副得意的模样,却在她怀里委屈哭,像极了现在的萧穆景。
可就是那一刻,萧穆景的心彻底软化。
但是,这么好的阿笙,我萧穆景不能伤害她,也不能背叛黎思。
“公主,臣送您回去吧!”
阿笙就蹲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萧穆景,“萧将军,阿笙是偷偷溜出来的,若是齐将军发现了,阿笙会死得很惨的。”
阿笙声音酥酥地,很是惹人心痛。
可萧穆景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地脸看着阿笙。
他将剑收回剑鞘,垂下眼看着那地上的女子,“公主,此地不适合你,还请公主先回去吧,否则萧某也没办法帮公主隐瞒了。”
阿笙突然扑向萧穆景,将他压在桌上,看着他的眼睛,含情脉脉。
看着萧穆景慌张地眨眼,再避开她的目光,那一刻,她确定他心动了。
阿笙刚要张口,门外又是敲门声,“萧将军,萧将军……”
门外是一个女声,那女子身上有一股五毒的味道,阿笙闻着有些奇怪,但很快这种味道又被其他香味覆盖。
萧穆景张口欲言,阿笙压得更低了些,闭上双眼,靠近了他冰凉的唇,舌尖堵住了他的唇。
点到辄止,再睁眼,阿笙的脸有些发红,萧穆景的手心也冒出了汗。
随即而来是一阵更强的心痛。
萧穆景低语,“公主,恕萧穆景无理了。”
萧穆景一手撑住桌子,一手将阿笙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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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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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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