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田晓霞打算报道什么好事情,他当然会主动帮着联系。
关键这可不是啥好事儿。
他不知道石圪节粮库是否有发霉的粮食,万一真有,一篇文章就要捅娄子了。普通农民也许不在乎报纸,但有些人肯定在乎的。
王满银不怕麻烦,也不愿意平白无故找麻烦。
毕竟以后还要在石圪节生活,如果让人知道自己掺和其中,总归不好。
所以除非他脑子有病,才会帮着联系。
更让王满银有点无语的是:田晓霞的父亲田福军在黄原地区工作几年,才刚调到秦安市几个月。现在报道粮库的负面消息,不是揭自己老子的短吗?
尤其原西县是田福军的老家,对方在这里工作时间也不短的。
王满银试着给田晓霞分析:“其中石圪节的主任刘根民还和少安是同学。你报导出去,对他肯定也有影响……”
听完姐夫的分析,少安有些犹豫起来。他最近正和公社里谈承包砖瓦厂的事儿,刘根民在其中出了大力的。
眼瞅着有结果,很可能因为一篇报道再生出什么波折。
少安有心劝说一下,不过动了动嘴,最终没吭声。这种事情,回头还是让弟弟私下里劝说比较好。
“我是记者,报道事实真相是我们的责任,并不会因为谁的女儿而有所改变。再说,姐夫……你觉得石圪节的粮库一定有问题?”田晓霞回答的话语充满了理想色彩,显然心中有着自己的坚持。
“我可不敢胡说,”王满银没打算继续接话茬。
粮库这摊子的水,深着呢。
“那不就得了。我下来采访时,手头也积攒了些线索,下一步准备去外县准备采访更多人,不一定拿石圪节粮库当例子。另外如果没有问题,说不定能成为一个正面典型。”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在粮库真没啥熟人……”王满银口中附和着,却打定主意不沾此事。
“姐夫,你让我有点失望,我爸私下里可一直夸你的,说你遇人遇事有主见有担当。”
“田叔夸过头了……粮库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见对方搬出田福军,王满银只能无奈回应一句。
“你真知道什么?”田晓霞立刻来了兴致,甚至掏出小本本打算记录。
“我感觉你与其报告粮库是否霉变,不如写篇文章报道一下农民交粮难的问题。”
田晓霞带着疑惑反问少平:“交粮有什么难的?”
她从小在城里生活,即使偶尔几次回双水村居住,也只村里村外闲逛,并没与真正了解过农村的一些事情。
“那可太难了。每年到交公粮时间,各村农民排起的长队能有四五百米远。如果当天他们没办法验粮,晚上就只能睡在外边过夜。有的人家交一次粮需要等待两三天。而且验粮员喜欢故意刁难,动不动就把粮食打回去……”少平高中毕业后,曾回村参加几年劳动,对里边的道道自然门清。
王满银也接口道:“你可以采访一下双水村的村民,就能知道每年交粮有多难。或者再等几天,可以亲眼见证一下。这不是一个粮库的问题……我觉得更值得报道。”
今年从收罢麦子起,雨水就比较勤。前段时间各村土路泥泞,没办法通行架子车,所以粮库把收粮时间推迟了半个多月。
田晓霞如果想采访的话,正好可以赶上。
另外,粮食发霉是管理问题。而验粮员刁难人,那就是极个别工作人员的问题,影响没那么大,至少板子不会打在刘根民身上。
“咱们多留几天,到时候顺便去粮站看看。”田晓霞冲少平开口道。
她也觉得这个选题有意义,毕竟关乎农民。如果真是共性问题的话,更能引起反响。
几人聊天的功夫,孙玉厚抱着一个大花皮西瓜进入窑洞。
西瓜是王满银刚才带来的,一共摘了五个。每年开春时,他都会用塑料袋扣棚育种,这样能够让自家提前一个月吃上西瓜。
再加上空间水的作用,西瓜个头也比普通人家的大很多,差不多有十斤重。
老爷子刚把菜刀放在瓜皮上轻轻一碰,西瓜立刻炸开,露出红彤彤沙沙的瓜瓤。
单看颜色,就让人觉得暑气顿消。
不过今天孙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一个大西瓜根本不够。
吃完后,几个孩子嚷着还要。
无奈,老爷子又抱出第二个。
中午饭由兰花和润叶帮忙做,有鸡有肉,相当丰盛。大公鸡是现杀的,猪肉则是少安骑车从公社里买回来的。顺带的,还买回两提啤酒。
席间,众人议论起少安打算开砖瓦厂的事儿。
孙老爷子又一次表示反对。
不过少平倒支持哥哥,顺便给父亲普及了一下“停薪留职”的概念。现在停薪留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就在前段时间,上边专门就此事发了通知。允许“停薪留职”,铁饭碗依然保留,而且期间计算工龄。
所以少安现在停职,其实影响不大。
吃饭的时候,外边出着火辣辣的大太阳。
结果众人刚放下碗没多久,塬上陡然刮起大风,很快天色开始变暗。
瞧这模样,马上要下雨了。
王满银和兰花没敢继续停留,赶忙带三个孩子往家赶。
到家没多久,白茫茫的雨点就笼罩整个原野。
说起来,今年黄土高原雨水明显偏多。从麦收到现在,已经连下三场雨。
而且这场雨有点奇怪,刚开始并不大,持续时间却很长,一直下到晚上。
吃罢晚饭,雨水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
雨天没办法出门转悠,一家人只能呆在家里听收音机。原本这个时间段应该播放评书的,王满银打开黄原广播电台,却听到在预报天气。
“本省夏季经常受西伸的太平洋副热带高压影响的康藏高压影响……冷暖空气交汇而暴雨濒临……沿江最大日降雨量的县份,已高达140毫米。据水文部门预测,江段洪水流量很快将达到二万秒立方米……”
听着广播,兰花不由感慨着:“看样子南边雨下挺大的,连收音机里都说百年不遇。咱们这里应该也算大到暴雨了吧,估计东拉河里又涨大水……王磊、王涛,你们两个明天给我小心点,不准往河边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满银总感觉自己好像忽略掉什么事情。
突然,他醒悟过来:暴雨,没错,百年不遇的暴雨!
这场暴雨应该和少平田晓霞有关的……王满银曾在空间里的本本上记下这件事情,只是忘记具体发生时间。
他还想找机会提醒一下少平,谁知给忘得一干二净。
原著里,两人虽然建立恋爱关系,但是处于两地分割的状态。下暴雨时,田晓霞恰好在省城报社值班,所以才能赶到灾区进行报道。
就是在这场暴雨里,田晓霞为救一个落水的小女孩牺牲。
而现在,她却跟着少平返回双水村,打算写文章报道粮库粮食霉变的问题。
即使随后田晓霞得到报社发来的电报,想赶回秦安市也来不及了。往常从石圪节公社赶到省城最少需要两天。
现在下大雨,很多道路被冲断,车辆根本无法通行。
有时候,这就是命。
可能一个小小的改变,人的命运便因此发生巨大变化。
但不管如何,对少平而言,总归是好事。
临睡时,王满银特意打伞出门查看院里情况。等他走到场畔边沿,用手电往远处照去,登时吓了一跳。
陡坡下浊浪滚滚荡荡,完全将深沟填满,水面差不多有五六米宽,甚至漫到沟边那一圈马茹子灌木丛。
王满银在罐子村生活十几年,第一次遇到如此大的山洪。
不过水位距离场畔上方还有两米高,暂时倒不用担心。就怕明天继续下雨,可就真糟糕了。
半夜,窑洞外依然哗啦啦不停。
突然,王满银听到三只土狗汪汪的叫声。
有情况?!
他第一时间坐起,摸索着打开手电。
似乎听到外边有人喊自己,只是隔着雨水声,并不太真切。
“满银,是不是有人喊你?听起来像毛蛋的声音,不会咱家作坊出啥事儿了吧。”兰花听了片刻,急声道。
“我去看看,”王满银回答着,忙穿上衣服。
而后,急冲冲打开门。
等他披着塑料布来到场畔上,果然见对面作坊有一道亮光扫射。不过并不是冲自家,而是对着村子方向。
“满银叔,大哥,大哥,你们都醒了……”这时,王秋生家老二从崖沟后深沟对面大喊。
“石头,咋了,咋了?”毛蛋急声询问。
听弟弟声音里带着急切,他以为自家出什么事情了。
“你们快去村里,刚才满囤支书过来通知,说秀刚伯家窑洞被淹,几口人全部困在水里。咱爸已经去村里了,让我喊你们也过去……”
听到这话,王满银脸色登时变得凝重起来。
黄土高原的窑洞挖山而建,大部分地势比较高,但也有些修在山脚下。
王秀刚家就如此,窑洞挖在村子东边最外围一处山峁,门前有一条深沟,距离东拉河只有百十米远。
往常遇到山洪倒没出过什么事儿,关键这次雨水太大了从下午一直到现在都没停。
王满银哪里敢耽搁,立刻冲毛蛋喊道:“稍微等下,我回家给你婶子交代一声。咱们带上东西就去村里!”
他简单给兰花讲了两句,又从屋里翻出一捆井绳,另一只手则扛着铁锹。
王满银下了沟坡,才注意到门前土路已经彻底被积水淹没。举目望去,到处都是浑浊的水流,根本看不见土路上的石桥。
他试着走了两步,发现积水已经漫过脚背。
“叔,咋办?”
毛蛋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洪水,此刻也有些吃惊。
王满银把井绳一端缠在腰间,跟着开口道:“你绑住另一头,等下我先试探着过桥。万一有啥情况,你要及时拉住!”
说完,他小心翼翼用铁锹在水中探路。
石桥所在位置原本就比较低,现在桥面水深差不多有半米。王满银行走在上边,只感觉脚下像被什么推搡着,差点站不稳。
好在有惊无险,整个过程没啥意外。
小心翼翼过了石桥,王满银才冲对面道:“你把自己拴好,慢点别慌!”
跟着,毛蛋同样借助铁锹翻过石桥。
两人没耽搁,拿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朝村中走去。
到处都是浑浊的水流,往日路边一些明显的标志,几乎全看不到了。
这个时候,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得到王秀刚家被困的消息,所以不断有人打着手电往那里赶。
等王满银抵达现场时,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王秀刚家院子已经彻底被冲垮,窑洞大半淹没在山洪当中,只能勉强看到平戗上边留着的圆窗,其中不断传出哭声。
所谓平戗,指的是窑洞门窗中间横着的一根横梁。平戗一般距离窑顶只有半米多,上边叫圆窗,下边则称为门窗。
此刻,门前这条深沟已经变成天堑。一群人站在浅水中,看着距离三十多米外的窑洞束手无策。
“满银来了!”
“满银叔来了……”
看到王满银,一群人像是有了主心骨,纷纷叫嚷起来。
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威信来。
“满囤哥,啥情况?”时间紧迫,王满银顾不得一一打招呼。
“人暂时没事儿,刚才秀刚还冲外边喊话,说一家人现在站在土炕上!窑洞经不住水泡,我就怕时间长了塌窑!”
讲到最后,王满囤脸上满是担忧。
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王秀刚家虽然箍的是砖窑,但底部根基地面仍然是黄土。如果不断被洪水浸泡,很容易出现垮塌。
王满银出声回答道:“能怎么办,用井绳绑住腰救人!”
“不行,这地方是葫芦口下游,水太急了!我们刚才已经试几次,根本游不过去,还差点把俊祥给冲走了!”王大财连忙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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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满银这才注意到王秀刚家门前这条深沟有点特殊,恰好朝外形成一个半圆弧,而且上游明显比较宽。从众人站立的位置下水,会遇到侧面的水流冲击,所以很难游到对岸。
再加上腰间绑着一条四十米长的井绳,在洪水冲击下,带来的拉扯力可想而知。
他也变得犹豫。
以自己的体力,游出三十多米应该问题不大,关键怎么把几个人安全带到对面。要是有艘船就好了!
王满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有船!
他立刻冲众人道:“满囤叔,你马上让人回家弄两块门板,再多带些井绳和铁丝,来三个人跟我回家搬运油桶……咱们做一条船!”
为了多做炒货机,王满银前段时间又从县五交化公司买回两个油桶,还没来得及钻孔,正好拿来当浮筒。
“听满银的,俊祥你们几个年轻人跟上!!”王满囤也急急的喊道。
就这样,毛蛋几人跟着王满银快速往回跑。
取了油桶,又匆匆返回。
这个时候,门板也取回来了。
在王满银指挥下,众人手忙脚乱把油桶固定在门板上。为防止中途散架,还特意在油桶两端打了网状结。蜀南文学
而后,众人抬着门板船朝上游走出一段距离,重新放入水中。
王满银坐在门板上,拿铁锨当船桨,用力朝着对面划去。
他腰间和门板上同样系着长井绳。如果中途发生意外,方便岸上众人回第一时间往回拉。
不出所料,王满银刚划出七八米远,就感觉水中有股巨大的力量把门板船晃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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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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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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