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兮抬袖止住他的话势:“寒水君昨夜传讯于殿下,我也已经知道了。”
“那阿照便是真的要回来了?”林疏桐隐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收紧,唇边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燕归兮抿了抿唇,斟酌着字词,林疏桐见他神情不对,指尖隐隐发凉,心重重沉了下去,勉强笑了笑:“院长有什么话便直说吧,疏桐受得住。”
“妙法玄莲子…”
燕归兮欲言又止,好半晌才续道:“已有枯亡之兆,寒水君踌躇三日后决定,催化它最后的生命精华来试一试。”
林疏桐呼吸顿住。
“是以妙法玄莲子只能再存世半日,这半日中,若阿照依旧不能复生,便再不能回来了。”燕归兮喉头微动,声音略有些沙哑。
“瞧现今这光景,妙法玄莲应当是刻录下了阿照的气息,但能不能带他回来,还是另一说。”蜀南文学
林疏桐垂下眼帘,长睫与日光撕扯出薄薄一片阴翳,他五指按在剑匣上,除却寒凉更无别感。
良久后,他向燕归兮一躬身,低声道:“我就先失陪了,去接阿照。”
语罢,林疏桐便匆匆而去,擦肩而过的一瞬,燕归兮分明望见他眉心生出一道血印,那血印隐隐发黑。
忘川与冥河并流,附近百里人烟断绝,连鸟雀都不得见,但忘川河上却有一集镇,住的多是四方游魂。
林疏桐乘舟入镇,直闯寒水君日常起居的行雨榭,刚近门庭,便有身影迎了过来,碰面就是一礼:“林师兄请,君上已经在等着了。”
他望见这少年,动作稍稍一滞。
是已然忘却前尘的李尽欢。
林疏桐微微颔首,李尽欢便先行一步,引着他入行云榭。
少年此时面有忧色,边引路边道:“今日已然来了好几拨人,只是神情都不大好看,连君上也不似往日般懒散。”
林疏桐抿紧嘴唇,不发一言,右手无意识摩挲着宝匣,匣中的断剑间或嗡鸣几下,不安的情绪也随之流窜在他身上每一处角落。
他等这答案已然等了五年。
是死是活,这半日就会明晰。
林疏桐忽地停下脚步,李尽欢发觉他没跟上,旋即驻足回眸,不解道:“怎么了吗?”
青年仰头望天,红日早腾跃其上,朝霞还未退却,于天际奄奄一息。
他有些害怕。
“林师兄?”李尽欢歪了歪脑袋,再度出声,林疏桐缓缓合上眼眸,长出口气,低低道:“走吧。”
沉闷的脚步声重重敲在他心上,叩出个豁口,其中藏的事物悄然逃离,这身躯仿佛就只剩下堆骨架,空空落落的。
林疏桐垂眸瞧着自己的足尖,不知走了多久,久到他都觉得这堆骨骸将要散架时,身前的李尽欢才停步。
“君上将命泉拘禁至紫初曲藤下,林师兄沿着游廊右转即至,尽欢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便不同入了。”
说罢,李尽欢微微欠身,转去他处。
右转不过数十步,林疏桐却走得极慢,时间被无限拉长,直至转过游廊隐约望见那一池血泉才翩然止顿。
无数白练低垂,锁住庭中那惊人的浓郁生气,寒水君就负手立在白练之后,静静观望着事态发展。
林疏桐缓步行到寒水君身侧,顺着他的视线向白练后望去。
半亩见方的血池上,零星几枝碧叶格外可怜,隐天蔽日的紫藤落下片片芳菲,于水面轻巧打上几个转儿,化作一行行道纹流向荷株。
“前几日来时,命泉似乎还是清澈的……”林疏桐咽喉干涩,说话都沾了些嘶哑。
寒水君闻言,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道:“以血气作引,莲子生莲的几率或许会高些。”
林疏桐余光不经意扫过栏边放置的一只香炉,炉中一炷香正袅袅生烟,递出浅淡的檀木气息。
空虚的心脏陡然间抽疼一下,他下意识抬袖按住心口。
“不是说半日么?”
寒水君淡淡道:“半日是妙法玄莲子能存世的时间,谢照乘如要活,必须要莲子生莲才有机会,若这炷香内不能生莲,就再无可能。”
林疏桐面色一白,瞧着那数枝碧叶,几乎要站不住。
炉中的香炷已燃过半数。
寒水君的视线扫过林疏桐面容,顿在他眉心那道若隐若现的泛黑血印上,眼神微凝,目光不自觉向后一斜。
林疏桐忽地上前一步,抬袖似是要去揭那白练。
寒水君反应极快,伸手揪住他,剑眉紧蹙,道:“生气若趁机逃窜,使妙法玄莲枯败,谢照乘也会随之生机断绝,你想害他吗?”
林疏桐双眸通红,眼白满布血丝,形容已有疯魔之态,这模样寒水君再熟悉不过,心下暗暗叹息。
“你方才说过的,以血作引,莲子生莲的几率会高些。”青年喃喃道,五指死死掐住寒水君抓着他衣袖的右手手腕。
不知不觉间,他的瞳仁彻底转成赤红色,几乎是嘶吼着道:“你将我的血尽数抽去,只要、只要他能醒过来,剥皮撕筋也可以……”
说着,林疏桐逐渐松开五指,慢慢跪坐在地,后脑重重撞上朱栏,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失神落魄道:“会回来的吧?阿照说过的……”
寒水君垂眸望着这小他许多辈的青年,轻叹一声,拍了拍林疏桐的肩膀:“会的。”
“即便他不姓明,他身上流的也是炎凤之血,纵使九州意志不护佑,帝钟亦会瞧在明祖的面子上,保他无恙。”
恙字尚未落音,寒水君突然偏头望向左侧的房屋,眼中有一点金芒闪过。
林疏桐漠然侧过脸去瞧那一炷香。
胸膛下跳动的心,被利刃活生生剜出,攥在手中反复揉搓,鲜血顺着指缝淋漓而下,滴滴答答。
再五指收紧,逼尽最后一滴血,碾碎捏作灯芯,同那炷香一并燃烧。
香灭,灯尽,心死。
他衣襟有深色洇染开。
日光推移,裹挟着冷意穿过白练落在林疏桐膝上,最后一点香灰倾塌,血海上那几片莲叶依旧零星几枝,甚是可怜。
林疏桐面色灰败,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摇摇晃晃扶着朱栏起身。
寒水君眉头紧锁,衣袖无风自动,正要开口,白练后纷纷扬扬的紫藤花叶忽地停在半空,血池却有大片大片涟漪泛开。
“等等!”
寒水君两指点在林疏桐右肩,止住他经脉断绝之势,也将他定在原处。
紫藤花叶凝滞不过数息,就再度旋落,还未触及水面,紫初曲藤就放出万丈光芒,藤身不住震颤,花叶飞射而下,十几秒便只剩光秃秃的茎枝。
命泉水红紫两色翻腾,尽数灌注进那几枝单薄的莲叶中,已见颓势的碧叶摇动数下,一道青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寒水君与林疏桐都是修为精深之人,神识覆压近里余,耳边惊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哎呀!这洗衣盆里怎么凭空长出莲花来了?还是大冬天的,见了鬼不成?!”
“天赐祥瑞?”
“今早就百花齐放,现下井里又开了莲花,这到底是好是坏……”
行雨榭附近,有水之处皆生出莲花,凌寒盛放。
命泉池上一叶叶翠盖如雨后春笋般,瞬息淹没下粼粼波光,填满半亩方塘,于冷风中亭亭净植。
点点薄粉自碧色后探出头,几眨眼就褪去羞怯,旋开华服霓裳,迎风招展,缕缕流光飞出黄蕊,织成一帘光雨。
林疏桐呼吸一顿。
红莲齐齐轻晃几下,花瓣脱离叶茎,化作粉流汇入血池中央,凝聚成一座一尺余的莲台。
流光飞舞,一道虚影在莲台缓缓成形,逐渐由虚转实。
寒水君朗然笑开,指关节在林疏桐肩上轻轻敲了敲:“去吧!”
林疏桐身体一松,连唇边的血迹都顾不得擦,就飞身掀开白练,踉踉跄跄停在那座莲台前。
经年不见,这人的气韵倒更甚从前,哪怕双眸轻掩着,却于浮云之下酿尽湖光,百川尽皆东流而归,不须多看皮相,风华就已冠绝天下。
林疏桐的视线黏在他身上,舍不得移开一息,脑海中忆起五年前于芜陵月相幻境中的梦。
他这才恍然发觉自己梦见的,是二十二岁的谢照乘。
林疏桐抬袖,小心翼翼想去碰一碰他,却停在几寸间不敢前进,生怕再如有过的无数次恍惚般,一触即碎。
踌躇良久,他试探着轻声唤道:“阿照?”
那长睫悠悠颤了几下,才扫开他心上积攒多年的被雪,热血再度涌向四肢百骸,身躯此时方暖了起来。
谢照乘抬眼只一息,便身形不稳歪下莲台,林疏桐下意识将人拥入怀抱,后知后觉他的气息轻浅,堪称游丝。
他浑身冰凉,横抱着人掠回游廊,询问寒水君的声音发着颤:“阿照这是……”
寒水君一眼就瞧出症结,微微怔神,片刻后答道:“是耗枯了心神,须得细心养上一段时间方可。”
“耗枯心神?”
林疏桐一滞。
寒水君啧了声:“还站在这里发愣?快些送去北庭寻神物养着啊!等着找第二枚莲子复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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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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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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