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啼鸣自身后传来,白色七角鸟掠过右肩,将黑暗撕开两半,光从中亮起,眼前蓦然多出一座银色宫殿。
宫殿门前有一排玉石砌成的台阶,他站在台阶上,面对着一扇紧闭的大门。,紫金兽头镶嵌当中,不见门环也不见把手。
“小群。”
有人喊了他一声,那人个头比他高出许多,凌少群仰着脸,才能勉强看见对方瘦俏的下巴。那人说:“这扇门,不是用手开的,要用心。”
用心......凌少群正琢磨着用心是什么意思,又听到对方问了一句:“你最喜欢的图案是什么?”
凌少群脱口而出:“是北斗星。”
栖居北斗星,夜阑剑自寒,霜风碾韧草,曙天见锋芒。这是他最喜欢的诗。
“好,那我们就用北斗七星将它打开。”说着,男人握起凌少群的手,小小的手指头对着紫金兽头画了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男人说:“现在只有你能把它打开了,你试一下命令它。”
凌少群鼓起勇气喊了声:“开门。”
稚嫩的声音从他口中道出,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沉重的大门纹丝不动。
男人压着嗓低低笑了:“不是这样,要用心,你试着想象一下门打开的画面,再命令它一次。”
凌少群闭上眼,集中精力于一体,再次喊出:“开门!”
这次,大门发出移动声,朝两边缓缓打开。
男人夸奖道:“做得很好,跟我来。”
凌少群被牵着手,走进了雕栏玉砌的建筑内部,墙上挂着高而宽阔的垂幔,地上摆置形态独特的家具,所经之处花屏翠壶鸟兽雕像,自成一派风格。
这......是什么地方?凌少群心里觉得,好像什么时候来过。
不久后,他们走上了一条长得让人发困的楼梯,凌少群三步一磕脑袋,好不容易蹬着两条小短腿把才楼梯走完。他面前出现了一间天厅,明明由楼梯相连的两个空间,却宛如隔了个世界,楼下琼楼金阙,楼上壁垒森严,更像一个蓄势待发的战斗场。
十二座大理石焰台高耸,如群星捧月围绕着一柄权杖。那权杖好看极了,手工精巧,遍布彩钻宝石,蜻蜓点水立于空中,隐隐发着微光。
人一走近,十二座焰台便逐一燃起了焰火,好似迎接权杖主人的到来。
他们绕过权杖,来到整个天厅最大那扇窗户前。凌少群被男人抱起来,自然地挽住了对方的脖子,仿佛这是个习以为常的动作。
窗外是一片蔚蓝的海洋,清水与天一色,浮光掠影,海的另一头,有一条漫无边际的绿洲大陆。
男人指着绿洲问:“你想到那个地方去吗?”
小脑袋重重点了一下,他记忆中从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男人说:“等小群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了,我们就去那里打妖怪好不好?”
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凌少群突然想起,他曾经很努力地练剑,每天重复着一套剑法。那时七星剑和他差不多高,好沉好重,一只手拿着都费劲。有次他朝石墩劈下一剑,那石墩毫无动静,他却被剑拽着翻了个跟斗,膝盖都磕破了。
还不懂事的孩子,摔倒了只觉得委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他听见有人奶着声音安慰他道:“小群不哭,你看我牙齿嗑掉了都没哭。”
凌少群把眼泪擦干,发现是一个小女孩蹲在自己面前,五六岁模样,眼睛水灵灵的,脑袋后面扎了条长长的小辫子。她摊开手,掌心里藏着一颗乳齿。
凌少群看完后,嘴巴一扁,哭得更凶了:“你骗人,那明明是自己掉的,呜呜呜......”
本想着安慰人,却变得弄巧成拙,女孩顿时慌了,忙伸手抚摸他的小脑袋:“怎么又哭了,很痛吗?我看看,哎呀,流血了。我帮你上药好不好?上药就不疼了。乖,不哭了好吗?”
凌少群这才抽泣着停下来,乖巧地点点头道好。
然后,他们牵着手跑开了,穿过每天生活的花园,那里有雏鸟窝在温草中酣睡,有松鼠抱着松果从脚边跳过,女孩转过来看他,露出缺了一颗乳齿的璨烂笑容。
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窜上心头,凌少群心底一酸,感觉有些曾经失去的东西,正在慢慢收回来。
......
密密麻麻的雷电,疯狂地吮吸着两人身上的黑气,直至最后一缕黑气残丝断魂,天雷劫终于告一段落。
天边出现一层霞红,方圆几里地被搅得翻天覆地的砂石树叶,尽数回归尘土。
风不扬云不散,天地间只剩相拥的两个人,弥带着稀弱的呼吸。
凌少群像躲在一个舒适的牢笼内,不愿离开半步,当梦中场景开始稀释,变得模糊不清,他突然心好慌,伸着手想把画面拼凑起来,可那些片段却越离越远,依稀消失于视野。
“少群。”低沉的嗓音在耳蜗边响起,透着一丝沙哑。
凌少群皱着眉动了动眼皮。
“少群。”
“少群......”
一声比一声温柔,一声比一声坚定的呼唤,如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沉睡的意识被唤醒,之后纷杂的记忆片段不再出现,取而代之是一片花白,凌少群眸光中最后一丝血色,也随着梦境退去了。hτTΡδ://WωW.sndswx.com/
“墨迟?”视线所及之处仍看不清事物,可凌少群非常确定,是墨迟在喊他。
墨迟细软地应了声:“嗯,没事了。”
还不清楚情况的人,只知自己睡了个天长地久的觉,睡到脑袋发闷,连和墨迟之间那点隔阂都忘得一干二净。他无意识将脸贴在墨迟肩窝处,蹭了个舒服的位置,感觉到圈住自己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就这么安安静静过了好长一会,直至泥土的湿气,风的温热,虫鸣的声音,东起的晨光......所有繁杂顺着五感涌进身体,凌少群才彻底清醒。
他哑着喉咙说:“墨迟,我想起来了。”
可是等了许久,身上的人都没有动,依旧垂着头,闭着眼,就如安静地睡着了。
“墨迟?”凌少群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想把他叫醒,却觉手碰到的皮肤如树皮般粗糙,不似往日的柔软。
凌少群眉心一紧,抬眸恰好看到一滴血沿着墨迟脸颊流下,滴落手心中,又沿着掌纹晕开了。
紧接着,一滴又一滴的血,像关不紧的水龙头,从墨迟头上流下。
“墨迟?墨迟!”凌少群的心脏跟着被扎了一下,脑中无比烦乱,顿时失了分寸。
滴在衣领上的红,成了永恒凝固的颜色,好似怎么抹都抹不去,浓厚的血味也顺着恢复的嗅觉闯入鼻尖,占据了所有空气。
墨迟身体一软,朝地面滑了下去,凌少群反将他死死抱住,抬头吹了一声口哨。
那哨声不大,却能让远在天边的太虚门高空惊起一群飞鸟。
不久,地面印出巨大的阴影,不死鸟张开翅膀降落到他身边。凌少群一秒也没有耽误,赶紧将墨迟抱到果儿背后。
“果儿,回箬伢村,快!”
九彩羽翼扇动,带着巨大的呼啸声,腾空直上。
战士的体格比常人强悍许多,可身旁这具身躯却瘫软无力,皮肉脆得好似掐一下都会嘎嘣碎掉。凌少群心疼不已,想帮墨迟把血捂住,却无从下手,伤口实在太多了,遍体都是焦黑的皮肤,多到让他生出恐惧。
“果儿,再快点。”无力的声音从他口中道出。
凤鸟高唳一声,穿入云层,很快便将他们带回了箬伢村。
天刚微亮,村子里的人还未醒来,昨夜雷声阵阵,又下了一场大雨,此时睡意正浓。
一声声急切的高呼把安宁打破了:“冰灵,靖瑶,快出来!”
原本在睡觉的族民被吓醒,纷纷从窗户探出头查看。
冰灵手里提了个灯,只披了件外衣就慌忙走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凌少群抱起墨迟: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把他抬到屋里:“救他!快!”
冰灵愣愣地看着满身狼藉的人朝自己走来,凌少群抱着的是谁她不知,只知那人全身被血浸透,皮肤大面积灼伤,已经不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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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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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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