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狩真蹲在江边,捧起一掌清冽的江水,掬饮入口。萌萌哒在草丛里窜来跳去,摘采色彩缤纷的野花,编成一个小花环,戴在头上。
江水不息奔涌,云絮静止在波光里,水流聚散不定,白云无声悬浮。一动一静,动静相宜。一实一虚,虚实难辨。支狩真低头注视着水光云影,看得久了,竟触及一丝玄妙的剑理,不由悠然入神。
“小帅哥,看过来!”萌萌哒一溜烟跑过来,双手中指、拇指搭成一个小方框,架在眼前,对准少年大叫了一声:“咔嚓!”
支狩真被打断思绪,抬起头来,不悦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萌萌哒睒了睒眼:“这个嘛,是一种深奥的手印术法,可以把这一刻的时光留住,有点像画画一样。”
支狩真将信将疑地瞥了她一眼,数日来赶路相伴,他大致熟悉了这个猴精的性子,爱发惊人之语,听似一派胡言,又似乎凿凿有据。支狩真略一沉思,问道:“时光如这滔滔江水,向前奔流不息,‘这一刻’转瞬即逝,试问如何才算是‘这一刻’?又如何才算是留住?”
“什么算不算的?哪来这些怪里怪气的话?”萌萌哒翻了个白眼,“你看到了,记住了,这一刻就留在心里了。”
支狩真遽然一震,江水奔流的这一刻、那一刻,与云影有何干系?正如光阴飞逝,又与己心有何干系?白云虚在水中,实在天上。人之肉身限于时光,只能随波逐流,心灵却不限于此。
恍恍惚惚间,一川江水在视野中消失,唯余白云悠悠,自成一刻。
萌萌哒见少年一下子变成泥偶似的,一动不动,神色痴呆,忍不住探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瞧他毫无反应,悄悄把花环往支狩真头上一套,手爪顺势往下探去。
剑光倏尔亮起,犹如银河奔泻,从萌萌哒身上一卷而过。“你又来!”她失声尖叫,却发现少年长剑低垂,静如朽木,一直未曾动过,刚才的剑光似乎只是一个幻象。
“任由流水来去,云影自留不移。”支狩真清啸一声,体内残余的几许日、月剑气如同流水奔逝,顷刻间点滴不剩。反观识海内,和之剑影倏然一振,莹光大放,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玄之又玄的天籁之鸣。
剑鸣声最初起于识海,继而袅袅回荡,丝缕不绝,随后贯穿肉身,盘旋插绕,从支狩真疮痍遍布的经络、血脉各处一一响起,直至整个鲤体……
支狩真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浑身上下一阵奇痒。仿如野火烧尽,春风又生,点点滴滴的剑气像草籽萌芽,纷纷破土而出,不断滋长,隐隐生出向四周延伸、彼此勾连之势。
支狩真蓦地一震,这并非什么剑气,而是一丝丝新生的经络血管!它们色泽晶莹,纤细锋锐,酷似一道道清光明澈的剑气。
此乃剑胎欲结之兆!支狩真忽有所悟,以日辉、月华结胎,就必须经历破而后立,穷极生变之路。此法凶险异常,若无识海内的星空棋盘为引,实在难如登天。
“多谢你了,萌妹子。”支狩真对着萌萌哒郑重一揖,头上的花环掉落下来,甚是滑稽,瞧得萌萌哒乐不可支。
“啊?谢我什么呀?”萌萌哒嬉皮笑脸,搓了搓手指,“来点实惠的干货吧?”
“刚才你已从我身上摸走几个花贝钱了。我被你乱摸,是否也该索取损失费呢?”支狩真微微一笑。萌萌哒寥寥数语,令他顿悟水光云影之景,不仅窥得剑法的虚实转变之妙,还悟出剑心不移之理,甚至触摸到了一丝见独的影子。
这等好处,哪里是几个花贝钱可以比的?
“哇,今天天气真好,你真帅……”萌萌哒顾左右而言他。
支狩真轻笑一声,抛出一串花贝钱:“我们启程吧,这条银龙江的上游,应该就是揽月城了吧?”
“嗯嗯,你真是帅得惊天动地,鬼哭神泣!”萌萌哒忙不迭地接住花贝钱,喜笑颜开。
二人沿着曲折的江畔,继续东去。临近上游时,路上人影渐增,个个佩剑负囊,意气奋发,尽是闯荡天下,剑指火莲渊的年青鲤人。
还有一些鲤人脚踏长剑,贴着翻滚的江水迅疾掠过,留下一长串泛着白沫的激浪。支狩真暗中观察,根据鲤人的剑术典籍划分,这些鲤人剑气外放自如,震荡如波,至少是一百曲的剑道修为,已能鲤体化剑。
“那些是蚌人。”萌萌哒指着远处的一行商旅车队,向支狩真介绍道,“蚌人生活在大洋深处,常从海底采捞一些珍稀的矿石、植物或者异宝,拿到陆地上与鲤人交易。”
支狩真放眼望去,蚌人个头瘦小,皮肤苍白湿滑,像是裹了一层薄薄的透明黏液。他们衣衫华丽,非丝非帛,背后生有两扇椭圆形的蚌壳,彩纹丛生,闪烁着鲜艳的光泽。
车队拉货的也并非寻常马匹,而是一种深蓝色的巨型海马。头生肉冠,颈长如蛇,四腿短而粗壮,脖子不时地向两旁探去,白森森的锯齿扯起一片片草皮,囫囵咀嚼着。
“蚌人的商队就不怕鲤祸劫财么?”支狩真目光一闪,打量着满载车队的货物。
“蚌人的壳硬得吓死人。遇到危险,他们把蚌壳一合,躲在里面,你很难戳破啦。你瞧见蚌壳上的花纹了吗?会喷出让人昏迷的彩光呢!那些海马也不好惹,发起脾气来凶得很。”萌萌哒嘻嘻一笑,“你不会真的想动手抢吧?要不我替你望风,大家五五开?”
支狩真微微摇头,以他体内经络的新生速度,大致要数月后,方能重新结成剑胎。在此之前,还是安分守己,摸透天河界的境况为好。
再往前行,人流愈多,水鸟的鸣叫声此起彼落。江水上游出现了百来个广阔湖泊,星罗棋布,水色碧绿,宛如一颗颗明亮的珍珠镶嵌在黄昏的原野上。
群湖环抱中,一座古色古香的城池巍然伫立。支狩真目光落到城门口的一刹那,八翅金蝉陡然翅翼竖起,发出一声急促的警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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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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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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