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舟轻声吐出两字,“礼部。”
本就坐的端正的秦王背脊似是又挺直了些,“礼部?”
沈归舟给他分析,“北漠太子遇刺,差点伤重不治,命丧天楚。若他此时离开京都,就意味着两国和谈破裂,边境甚至可能引来战火。追其责任,礼部难辞其咎。”
秦王犹如醍醐灌顶。
发生这些事情,礼部的确逃脱不了干系。
只是,接待北漠太子一事,也是父皇交给他的差事。
若他用这项理由发难礼部,他怕是也要受到牵累。
沈归舟见他眸中情绪几经变化,一直不说话,慢声道:“礼部掌管礼仪、祭享、邦国交涉等事务,同时还掌管着太学、国子监,以及贡举等文教事宜。难道,王爷觉得,它还比不上一个工部?”
礼部不如户部有财,亦不如吏部有权,看似无用,实则,它是朝廷选拔官吏的先锋官,自然是可以比过工部的。
这些年,若是他的手里有礼部,也就不会受吏部那么多制约了。
这礼部也是这些年里,老四手里最稳、最有用的支持。
他早就想动一动这礼部,可惜,这礼部尚书崔渠一直是个谨慎的人,上次冠英侯府降爵,都没能影响到他。礼部干得大多又都是清闲差事,要抓他们的错处也有点难。んτΤΡS://Www.sndswx.com/
现在动礼部,那还真得是出其不备。
“非也。”
沈归舟思考一瞬,“那王爷是在担忧,这把火会烧到自己?”
秦王犹豫少焉,承认道:“接待北漠太子及使臣,也是父皇派给吾的任务。”
沈归舟似笑非笑,“无论何事,都是有舍才有得。难不成,王爷还怕陛下为了这么一点事,杀了自己儿子?”
秦王一噎,这倒不至于。
“既然不会,王爷又有何惧?成大事者,些许牺牲在所难免,他人如此,自身亦如是。”
秦王眼睛微动,似是有一点被她说动了。
“再者,若是您不对礼部发难,那么届时,您觉得燕王会放弃这个机会,不去攻击您这个“主责”之人吗?”
老四。
是了,接待北漠太子的差事是父皇指派给他,若是那些事情发生,老四就算不是针对他,为了礼部,也一定会先将责任推到他身上。
左右,他都是躲不过这个事情的。
心动又多了那么一点,但是秦王还是没有立即做出决定。
沈归舟端起茶杯,悠闲饮茶,不再相劝。
秦王听不到她声音了,眼皮抬起看了过去。
“今日司空曙的确向父皇上禀了要返回北漠一事,不过,父皇那边,想来不会同意他现在离开的。”
他要是现在离开,落在外界眼里,更像是逃命,不用他说,其他国家的人都会以为是天楚要杀他,这会有损天楚颜面。届时,就算事情查清楚了,跟天楚没有关系,也会像是天楚在掩耳盗铃。
或者,他在回去的路上,再遇点什么问题,那天楚就更说不清楚了。
到时候,北漠可以以此为由发动战争,也可以以此再次联盟诸国,这将对天楚很是不利。
他现在留在天楚养伤,虽然不能说和谈的事一定能谈成,至少在那之前,父皇会让天下诸国都知道,他受伤和天楚没关系。若刑部真地证明了那些刺客是北漠人,父皇甚至还能将这一局逆转。
他没走,所有的事情就都有其他的可能。
礼部那边,亦是如此。
沈归舟无声一笑,“王爷觉得,陛下不应允,北漠太子就不会走了?”
秦王瞬间被她这不轻不重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此话何意?”
沈归舟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前日,安国公亲去驿馆见了北漠太子,随后,北漠太子前往安国公府,和善公主证明了他的清白。昨晚,北漠太子在有多方护守的驿馆中遇刺,还是身受重伤。王爷,您不觉得,这几件事,未免有些过于巧合了。”
秦王思维快速转动,好像是有些过去巧合了。
过了片刻,他茅塞顿开,愕然道:“俞夫人是说,那些刺客是司空曙自己安排的!那,他身受重伤……”
是假的?
沈归舟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端起茶抿了一口。
没回答,就更像是默认。
秦王的愕然散发成思维,既然这个事情是司空曙自己策划的,就算他那伤不事假的,那他受的伤也没远没有展示人前的那么重。
他现在的举动就是先礼后兵,父皇答应最好,父皇不答应,他也定会离开,而且是尽快。
不管如何,最终天下人也都会认为是天楚要杀他,他刚才所想,就算没有有心人,司空曙自己也会成为有心人。
沈归舟掐着时间,语气随意,“机会稍纵即逝,我虽和王爷说,今日有喜,然则,此事是喜是悲,最终还是看王爷自己的决定。”
停了一息,她又添加了一句,“假若王爷愿意,此次,或许还能添个太常寺。”
这个此次没在秦王的谋算范围内,“太常寺?”
“没错,太常寺。”
沈归舟送秦王离开,折转回来,禀着不浪费的原则,端起还没喝完的茶继续喝了起来。
雪夕进来收拾,和她聊天,“秦王现在是越来越信任小姐了。”
“信任?”沈归舟嗤笑,“他对我可没有信任。”
她需要的,也不是他的信任。
她这话雪夕听着有些不解,“那小姐和秦王说的这些,他不是都相信了。”
沈归舟手腕晃动,把玩着茶杯,“他相信的不是我。”
雪夕更听不懂了。
沈归舟夸赞道:“秦王卓乎不群,旋乾转坤,他相信的是利益,是他自己。”
这样的人,即使在利益中看到了风险,也不会轻易放弃前者。
因此,朗山穆家一倒,他就让兵部谋北疆兵权,让辛贤集和王石去谋江南士子。同理,川城学派之事,他不会听她的提醒,也不会听秦王妃的劝说。
关于礼部,他也只是觉得她说得有理,他从她的话中看到了利益多余风险。错过这次机会,他很难再找到礼部的错处。
恰好,工部那边,他要想将罗珉等人一网打尽,暂时还需要一些时间。怡嫔的事,又让他憋着气,有机会又有时间,他自然也会想给燕王母子送点回礼。
沈归舟将茶一饮而尽,吩咐雪夕,“雪姐姐,待会你帮我将谷诵今日送来的那篮甜枣,给荟蔚送过去。”
荟蔚是康夫人的闺名,两人第二次从歌舞馆里出来,康夫人就提议以后她们要称呼的随意点,这样才显得更像友人。
“让她也送点给吴少卿的夫人尝尝鲜。”
雪夕应下,“是。”
秦王猜测的没错,天楚帝没有应允北漠太子返回北漠。为了这件事,北漠使臣又在行理院闹了一番,差点没把行理院的那几间房的屋顶给掀了。
沈归舟猜得也没错,即使天楚帝不允,北漠太子还是离开了,还是悄无声息地离开的。
北漠一直以天楚大夫治不好北漠太子为由,闹着要立即返回北漠。
北漠太子遇刺两日后,礼部尚书无奈之下,经过刑部尚书的引荐,亲去晋王府,再次请了晋王的神医师弟,去给北漠太子治疗。
另外,他也是希望北漠人看在当初毕竟是这范神医救了北漠太子,勉强算是后者的救命恩人的份上,不再故意闹那么多幺蛾子。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范神医给北漠太子号脉,竟然号出了那个遮遮掩掩的人不是司空曙。
双方拉锯了一段时间,北漠人索性干脆承认,床上的病患的确不是北漠太子。不然,他们太子还留在这里继续被他们戕害不成。
这个事情一下子就大了。
礼部尚书问了驿馆所有人都不知道司空曙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北漠人也不肯说,还要求他们也要马上返回北漠。焦虑之下,他只能先赶进宫向天楚帝禀告。
这个事情被爆出时,秦王正在怡嫔那儿陪她说话。
缓冲了这么几日,怡嫔的情绪稳定了些许。
就是现在她殿里的宫人相应裁撤了不少,吃穿用度也肉眼可见地变差,她的抑郁还是显而易见。
秦王安慰她,先暂且忍耐几日,等过段时日,天楚帝气消了,他和他舅父一定再去向天楚帝求情,找机会帮她复位。
前面的话,怡嫔听着还很宽心。可一听到他提他舅父王相,怡嫔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了,很不耐烦的让他不要在她面前提他。
秦王见她如此,猜测道:“母妃和舅父上次见面,闹了不愉快?”
王贵妃已经降为怡嫔,按宫中规矩秦王不应该再如此称呼她。但这个称呼,他已经喊习惯了,再说这是私下里,便也没改。他也以此提醒自己记住他们同老四母子的仇。
怡嫔冷嗤,“吾哪敢跟他闹不愉快,他现在是当朝丞相,吾只是一个小小的怡嫔罢了。”
就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还说不是。
秦王有些头疼,都这种时候了,他们俩吵什么架。
尽管心中不悦这种情况,秦王还是耐心问她,“那是为何?”
怡嫔赌气,“没为何。”
秦王调整了一下呼吸,耐着性子道:“母妃只有将原由说与儿子听,儿子才好替母妃去舅父那里转寰。”
哪知,他这话怡嫔非常不爱听,“为何要替吾去转寰,又不是吾错了。”
她的激动有些出乎秦王意料,他愣了一下,才出声安抚,“是,是,儿子没说是母妃错了,儿子只是想……”
他话没说完,被怡嫔打断。
“本来就不是吾错了。”
秦王消了音。
怡嫔却有了说话的欲望,说起了原由,“当日吾不过是同他说了一句,他今日这丞相之位,是用吾的皇后之位换的,他就同吾发起脾气。”
这个原由是秦王没想到的,一时也没理解这个说法。
怡嫔越说越气,继续道:“吾又没说错,当年若不是他自己为了那个丞相之位,今日坐在朝阳宫的就是吾,你也早就能被封为太子了。那样,现在哪里还会有那个贱人和她那个傻子儿子什么事。”
可是如今,她吃了亏,她的好兄长连手都不肯伸一下了。
这日,秦王才从怡嫔这里得知,天楚帝当年为了弱化元后娘家的势力,特意培养了王、崔两家。后来又为了制衡王、崔两家,特意将丞相和皇后之位错开封赏。
他的舅父,为了他自己,选了丞相一职,将皇后之位让给了崔家。
他有些佩服他父皇的谋算,知道他母妃是妇人之见,现在这些都是负气之语。
然而,他觉得她有句话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若当年是她做了皇后,他今日就不必在出身上吃亏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想这些是有些不合时宜,可他还是忍不住想。
这日,他本来打算从怡嫔那出来后,去丞相府找王石商量一下沈归舟和他说的事。但听怡嫔说了这些陈年旧事,从她那出来后,他就直接吩咐车夫回府了。
他的马车刚从宫门口离开,礼部尚书崔渠就进了宫。
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如他所料,天楚帝大发雷霆,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不仅是他,掌管五城兵马司的梁王,在他后面赶来,也没逃过这一劫。就连只是为了破案在暗处盯梢的刑部,也被连坐,刑部尚书叶闵同样被天楚帝狠训了一顿。
更倒霉的还在后头,三人刚出宫,京都城内就开始有人传播天楚帝要杀北漠太子一事。
开始是异域人私下里小范围地谈论此事,没过多久,陆续有天楚人也在偷偷摸摸地讨论这些。
然后,不知不觉,这个事情就传到了周边。
天楚帝听后,怒不可遏。无奈之下,只能下令,通告沿途州府县镇,遇到北漠太子,必须视若上宾,好生款待,所有关卡,一律放行。
饶是如此,没过几日,这个消息还是传遍了九州大地。
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如今天楚竟然谋杀北漠前来和谈的使臣,这使臣还是北漠太子。
这个事情一经传出,各方势力争相谈论,九州大地上,天楚帝的人品和天楚的声名都是急转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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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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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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