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伸出食指,略晃了晃,得意的啧了声。
这小表情看的安宜郡主哭笑不得。
“明媒正娶入正室,没有平妻,”夏宁略扬了下颚,神情骄傲道:“婚期就定在明年九月,回京大办。”
安宜郡主愈发吃惊,小声问道:“傅家同意了?”
“明年回京后,我会认春花为义妹,直接从将军府嫁出去,傅家……”夏宁耸了下肩,“傅将军如何说服他母亲的,我便不知道了。”
安宜郡主的手压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
若要说,夏宁的身份是她拼了命挣回来的话,那她抬起的这位丫鬟,却是靠着她方能嫁入傅家。
傅家虽落败了,但如今新政推行,傅崇显然是朝廷新贵。
竟会娶一个丫鬟为妻。
只是这到底是夏宁贴身丫鬟的私事,安宜郡主不便过多打听。
两人说完后,也走到了门外院中。
见院中站了不少人,有老有少。
夏宁忙迎上去,语气很是惊讶道:“谢先生,虞婆婆,你们怎么都来了?”
连魏娣,六个孩子也都来了,最小的一个被虞婆婆背在身后的背带中,肉乎乎的脸颊睡得挤出了肉团子,瞧着粉嫩可爱极了。
“夏夫人。”谢安拱手见礼,在魏娣的眼神催促下,几个孩子也纷纷跪了下去,行了大礼,稚嫩带着些紧张的声音青涩,“夏娘子安。”
夏宁虚扶起谢安,眼梢弯着,盛着欢喜之色,看了他们身后进来拖进来的板车,脚夫停下后开始往下歇东西,夏宁忽然想起今日春花报上来一笔收入,连忙问道:“西街那家最小的铺子,是谢先生盘下的?”
谢安直起腰背,连连摇头。
口中神神叨叨的念了句‘非也非也’。
听得夏宁哭笑不得,只得去看魏娣。
魏娣笑的嘴角上扬,“娘子,那间铺子是我向婆婆、师傅借了银子盘下来的,今后我要开一家医馆养活大家。”
这回轮到夏宁诧异了,努嘴示意了下一旁的小老头,“师傅同意了?”
魏娣还没说话,小老头就绷不住了,咳嗽了声,不以为然道:“就治疗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之类的,又医不死人,有什么允不允许的?这死丫头跟在老夫身边也学了这几年了,连这些都不会给人看的话,早该被赶出门去了。”
听着嫌弃,实则维护,还有些不愿为人知道的骄傲。
夏宁笑了起来,连连颔首:“好好好,先生说的都对,先生教得好,姑娘也争气,是罢?”
小老头哼了声,转头去盯着脚夫,大着嗓门道:“里头可都是药材,小心着搬啊。”
魏娣与夏宁相视一笑。
魏娣道:“我才不过习得了师傅的一两成,兖南乡这儿我只出诊半个月,后半个月要跟着师傅去南境学习。”她福了福身,抬起脸来,笑的灿烂纯粹。
夏宁愣了下,“去南境?先生不回茶州了?”
魏娣正要答话,身后站了会儿的安宜郡主出了声,上前几步,看着夏宁笑吟吟的说道,“夏夫人也别只顾着自己,为我引荐一二,这位小娘子谁?”
夏宁哎哟了声,拱手告饶:“是我不好,高兴的将您忘了,您可别恼我。”她挽着安宜郡主的胳膊,对着几人说道:“这位是从京城来的安宜郡主——”
她才说了一个名号,院子里陡然跪了一片。
“郡主贵安!”
除了夏宁与安宜外,已无人站着。
这一刻的沉默,有些刺人眼睛。
虞婆婆跪的急了些,惊醒了背带里的女娃娃,憋着嘴,闭着眼,哼哼唧唧的哭。
一岁多的孩子,哭起来声音的像一只小奶猫。
因跪的是安宜郡主,夏宁不好叫起。
郡主早已习惯这些,面色如常,在她看来,夏宁这般与下人亲厚才是少见的,换做旁人定是要说是自降身份。
她走到虞婆婆旁边,伸手虚虚扶起虞婆婆,语气着道:“吓哭了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倒是我的不对了,老人家快哄一哄罢,小模样怪是可怜的。”
说着,又让几个孩子起来。
接着才是其他人。
夏宁不摆架子,更不会让人动辄下跪,耶律肃虽规矩严苛,但到底一年才来一回,傅崇待这些平头老百姓更是温和。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猛一下来位贵主子,这才吓到了他们。
起来后,院子里连根针落地的声儿都听得清。
夏宁干脆打发谢安、魏娣去收拾铺子,谢安领着脚夫离开,魏娣看了眼夏宁,欲言又止。
惹得夏宁笑着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这会儿还在我面前扭捏上了,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只管说来!”
魏娣捂着额头,听着夏宁语气一如往常,这才笑嘻嘻道:“铺子里乱糟糟的,那地儿又小,我只带两个大的走,余下的三个小的还要请娘子收留会儿。”
当初救下来的一共五个孩子。
虞婆婆看了小半年,觉得这几个都是好的,魏娣索性都留了下来,还挨了谢安一顿手板,告诉她这几个小的他一概不管,吃的用的住的都要她来处置,且也不要想他收这些孩子为徒,两个男孩子大些,能当一个大人用,只负责医馆里打扫跑腿,只给他们一人的工钱。
魏娣自己省吃俭用,与两个大的凑出来两人的工钱养活三个小的。
排行第三第四的是两个女孩,第五的是个男孩子。
这五个孩子里,最大的大哥不过六岁,最小的眼下才两岁多。
谢安此举,也是为了令几个孩子对魏娣知恩图报。
而虞婆婆背上的女娃,因天生不足,夏宁让虞婆婆养着,虽也和那五个孩子玩在一处,但所有花销都从夏宁与虞婆婆那儿出。
算是减轻了他们几人的负担。
这会儿只是看管片刻,夏宁自然应下,扬了下颚:“去罢。”
魏娣正想带着两个大的走,被留下的最大的女孩儿跑到魏娣跟前,支着瘦弱的身板,言语清晰道:“魏姐姐,我和妹妹、还有弟弟也能去帮忙了!我会管着弟弟妹妹,不让他们捣蛋的!”
这孩子也才四岁。
说话声还带着稚气,言语却格外坚定。
丝毫不像一个四岁的孩子。
魏娣岔了腰,在孩子们跟前拿出了长姐的气势,一个个戳了他们脑袋,训道:“一个两个的个头才比提桶高出那么一小截儿,等你们长大了有的是出力的时候,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听见没?”
魏娣训人的法子粗鲁,也管用。
大哥伸手拍了下三妹的脑袋,嘱咐道:“在夏夫人这儿三妹要好好看着四妹、五弟,别给夫人添麻烦,也要记得带着弟弟妹妹照顾欢姐儿,别让婆婆累着了,知道了么?”
细竹竿的男孩,口吻老成。
听着竟是比魏娣更成熟些。
夏宁笑着睨了眼魏娣,魏娣用手搓了下脖子,哼哼唧唧的催促:“快些走,师傅等久了该发脾气了。”
魏娣等人离开后,夏宁从虞婆婆手中接过欢姐儿,让婆婆领着三个孩子去收拾间屋子出来,铺子那儿今晚肯定没法住,她的院子里还有两间空屋子,收拾出来正好给他们临时住几日。
夏宁抱着欢姐儿,只觉得沉甸甸的。
如今她也一岁多了,养的极好。
细皮嫩肉,小嘴粉嘟嘟的,眼睛黑而亮,是个标志的小美人坯子。
不认生,格外爱笑。
夏宁就逗了一下,欢姐儿笑的咯咯响,口水都淌了下来。
安宜郡主捏起手里的帕子,也不嫌欢姐儿的口水,轻轻擦去,语气温柔的是夏宁从未听过的,“这小姑娘方才哭的时候听着似有不足之症,这会儿笑起来倒跟银铃似的。”
夏宁也不瞒她,“我救下她时才几个月大,烧坏了脑袋,如今看着玲珑可爱,待再大些就显露出来。”
安宜郡主面露不忍,“怎会如此?这么白玉雪白的孩子,哪对狠心的爹娘竟然舍得不要她?”
这话带出了些她的脾气。
夏宁用手轻拍着欢姐儿后背,哄着她安静下来,眼神看着孩子笑,语气却分外冷静,“天下不要孩子的爹娘多的是,那五个孩子,也都是被丢弃的,这几年年景不好,被丢弃的孩子只怕更多。”
安宜郡主心中酸涩,轻声说说了句:“让我抱抱她,可好?”
夏宁把欢姐儿交给她。
看着郡主小心翼翼抱着孩子的姿势,温柔哄着,想起一事。
当初她去过安宜郡主的别院,那间件湖心小院是避暑纳凉的好地方,甚至屋子周边都是驱蚊驱虫的花草,郡主却不住那间,反而让给夏宁,让她带着圆哥儿他们住进去,还另有小厨房。
此时想起来,倒像是给小主子的准备的。
难道是——
夏宁看了眼安宜郡主。
见她眼底蔓延的温柔,爱怜。
是人,心中总有些不愿说出来的伤心事。
安宜郡主又在兖南乡住了七八日才走,她格外偏爱欢姐儿,甚至还买了一个长命锁让婆婆保管着,说开春后,她还要再来兖南乡,到时候再陪着夏宁一同回京。
两人依依不舍。
送走了安宜郡主后,魏娣的医馆也开业,谢安出发,搭了商队去南境。
春花本来前几日也要去南境,谢安来了后,干脆等着谢先生一同去南境,夏宁拨了两个侍卫护送他们前往南境,谢先生还带了不少药材去。
听说,南境又开始乱了。
季节悄然入冬。
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比去年早了足有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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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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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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