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也不曾在世安苑中留宿。
次日一早倒是早早来了世安苑中。
夏宁向来警觉浅眠,一大早就被院子里传来的声音吵醒了。
起身一看,竟是耶律肃与陆园二人,已经在院子里操练起来。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圆哥儿摆着似模似样的招式,小脸板的一本正经,在耶律肃沉而有力的喝声下,挥拳踢脚。
瞧着倒是不怎么怕这位干爹了。
漆黑纯真的眼神中皆是崇拜。
“吱嘎——”
一大一小练得认真。
被一道窗子推开的声音分散了注意力。
视线齐齐看向门口。
只见夏宁单臂支着下颚倚在窗口,青丝披满肩头,如绸缎般散着,一身白色寝衣,在晨初的阳光下,将她衬的肌肤白嫩。
眼中笑意清浅。
一眼看去,如一幅养眼的美人图。
陆圆看见她醒了,立刻笑的弯起眼,甜甜地唤她一声:“干娘!”
耶律肃也目光温和的看来。
夏宁勾了下嘴角,手指虚空点了下陆圆,说道:“下回再这么早扰人清梦,再也别想央着我给你买樱桃酥酪了!”
陆圆连拳法都顾不上打了,刹那委屈了下来:“干娘……”
耶律肃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话却是同陆圆说的:“我给你买。”
陆圆挣扎着思考了片刻,才依依不舍的与耶律肃说:“可……圆哥儿更想吃……干娘买的……”
倚窗女子笑的得意洋洋。
仿佛刚才将圆哥儿欺负的快哭了的人不是她似的。
耶律肃也是没想到陆圆会这么说,只是听着夏宁在笑,他对陆圆的语气更多了几分耐心,“为何我买的不行?”
陆圆昂着小脑袋,眨巴着黑眼睛瞧他:“因为您不常在家,干娘一直在家,干娘能给孩儿买更多更多的樱桃酥酪!”
童言无忌。
听者却是有心。
可在有心过后,陆圆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原本欢喜雀跃的神情逐渐淡去,他的脑袋、甚至连他的肩膀都耷拉了下去,他小声念了一句:“圆哥儿的奶奶……也常常给圆哥儿买好吃的,芝麻酥……杏仁酥……圆哥儿……想奶奶了……”
孩童的情绪来的如此突然。
令耶律肃猝不及防。
等他再次看去,就看见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
晕开一小团湿漉漉的痕迹。
夏宁却已撑着胳膊从窗口一跃而出,几步飞奔至陆圆面前。
她双膝跪在地上,方与陆圆平视,双手托着他的脸颊,指腹温柔的擦拭去他脸上的眼泪,声音更是柔似春风般浸入心间,“圆哥儿回答我,是想奶奶了,还是想吃好吃的了?”
陆圆被她这般捧着脸望着,还有些害羞了。
“想好吃的……”他轻声回答,“更想奶奶了……”
说着,眼眶里又积蓄起了眼泪。
眨了眨眼睛,泪珠又滚落下去。
夏宁温柔细语的说道:“想好吃的,我们就出去买好吃的,想奶奶了,就去看看奶奶。但要求只有一个,不能哭鼻子了。”
陆圆抽泣着问:“为什么不能哭了?”
因为夏宁不让他哭,他哭的更委屈伤心了。
喉咙里的呜咽声都挤出来了。
夏宁用手指沾了他的眼泪抹在他的嘴巴上,“你尝尝看是甜的还是咸的?”
他当真添了一口。
眉头皱紧了:“咸……”
夏宁这才抽出帕子,替他擦去眼泪,哄着道:“继续哭鼻子,眼泪就会掉进好吃的里面,好吃的东西都会变成眼泪的味道,圆哥儿就不能吃到好吃的了。”
陆圆瞪大了眼睛,一副‘竟然会变成这样’的惊愕表情。
一时间连哭也忘记了。
“你还不信是不是?”夏宁故作误解了他的表情,叫来春花,吩咐春花把他带去小厨房,把眼泪混在糕点里试试看,是不是会变得不好吃。
春花:???
眼泪混在糕点里??
春花的眼睛瞪得比圆哥儿的还要圆。
夏宁看着这两双溜儿圆的眼睛,有一瞬间想要无力扶额,她站起身,借势对春花比了个唇语:“偷偷撒盐巴——”
春花低头看了眼陆圆,又抬头看了眼夏宁,似懂非懂的拉着陆圆去小厨房里。
没隔一会儿,就听见从小厨房里传来嬷嬷的声音。
嬷嬷道:“把眼泪加进糕点里?可这会儿没眼泪怎么办?不然……嬷嬷先试试能不能哭的出来?”
在院子里的夏宁笑的险些跌倒。
耶律肃虚护着她一把,“多亏有你,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安抚陆圆。”
夏宁避开些,“圆哥儿也唤我一声干娘,既如此,我便没有看着他哭的道理。”
“他说的也有道理。”耶律肃忽然说了这一句,教人摸不到头脑。
夏宁也不解的看他。
她如今对耶律肃虽然依旧冷淡,却已不似最初那般冷漠忽视。
更因陆圆这一层的关系,夏宁也愿意多说几句。
今后她毕竟会离开将军府。
而耶律肃今后说不定会另娶,亦会纳妾,迟早会剩下属于他的嫡子嫡女们,她能做的,就是在那些嫡子嫡女们出生之前,让他多关心在意些陆圆。
因着这份关心,将来也能多庇护陆圆一两分。
在夏宁无声的询问下,他才说道:“陆圆说我不常在府中,所以才不愿意吃我买的樱桃酥酪,而他每回见我总有些怕,又何尝不是因为我在府中陪他的时间少,将照顾陆圆的事情都推到了你身上去。”
夏宁却移开了视线,语气平静的回道:“你不必这样想,我也远不如你想的付出那么多,当初你决定收养圆哥儿时,我已将话说的很明白了,如今我也是这么做的,只照顾他衣食住,不过他可爱省心些,我才对他多一分耐心。”
她停顿须臾,“我无从得知寻常人家的父母是何如抚养孩子长大的,你除了陪伴不足外,已将他的学业、今后的左膀右臂安排妥当,比起后宅里短暂的温柔,你予以他的助力更大,等圆哥儿长大后,自会明白你的用心。”
“我亦不知寻常人家的父母是如何教子,”他的眸光忽而缱绻,几乎要将面前的人细细密密的网住,圈起禁锢着:“等南境彻底安稳下来后,会将陆圆过继到我名下,风光一世也好、庸碌一生也罢,将军府留给他的财富也足够他一生所用。”
过继?
足够一生所用的财富?
他这是在向她言明,今后不再娶妻生子之意么?
她蹙了蹙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心中情绪不稳,仍是选择了沉默。
耶律肃并未想在此时逼迫她得到任何回答,另起了一个话题:“我得了几日休沐,就让陆圆随我在前院住,你也好松快几日。听说安宜郡主在京郊新修葺了一座园子,那儿依山偏僻还算清净,正好能去避暑。”
这是夏宁倒是知道。
前几日安宜郡主的帖子已经送来了。
但她如今身子才好,且新皇帝登基还没一年根基不稳朝局不定,她如今惜命的很,顶着‘将军夫人’这个头衔,但到底与耶律肃决裂了一次,心中亏虚,得收敛着些。
听耶律肃提起,她正好也起了这个心思。
“我再想想。”清晨的阳光愈发刺眼了起来,她迎光而立,不得不皱着眉眼挡光,“昨日同我说傅崇要借一名女使去,我今日刚好带雪音去见见他。”
耶律肃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陆圆的声音打断了。
“干娘!干爹!”小陆圆吃饱喝足,又换了一身衣裳跑出来,一股劲的像个炮仗似的冲过来,“干爹,您今日送孩儿去师傅和先生哪儿么?”
耶律肃垂眸,略有些敷衍的应了声:“是。”
又要抬头看夏宁时,陆圆叽叽喳喳的说道:“可是兄长们家去了,难道今日兄长的爹爹们也要想您一样,送兄长们来上学么?”
耶律肃欲言又止:“不是。”
这回,视线还没抬起,小陆圆奶呼呼的声音在耶律肃听来格外呱噪:“干爹,你说不是什么呀?是他们不来送么?还是兄长不回来呀?”
耶律肃眼神垂下,语气没了方才的耐心:“先闭上嘴。”
小陆圆立刻用小胖手把嘴巴死死捂住。
耶律肃才得看向夏宁,却看见她眸中几乎要溢出的笑意:“傅崇也住在前院,原来我的书房内——”
“呜呜呜呜——”
耶律肃眉梢一抽。
视线凌厉扫去:“说。”
小陆圆吓得脸色隐隐发白,“孩、孩儿、要憋、憋……”
而耶律肃的视线几乎是瞬间下移,往他的裤裆处扫去。
结果小陆圆说:“的喘不过气——”
耶律肃的嘴角绷紧,眼神沉沉压抑,却又将他无可奈何。
“咳——”
夏宁单手掩面回屋去,微颤的背影早已将她的情绪出卖的一干二净。
原来怎么没发现,陆圆竟是比她还能折磨耶律肃。
这圆哥儿惹了耶律肃生气,偏骂还听不懂,打又下不去手,最后生闷气的只有他自己——
一早上被扰了美梦的心情早已好转。
在二人离开世安苑后,夏宁梳洗完毕,带着雪音打算去见一见傅崇。
陆圆去上学后,春花也就闲了下来。
见她们要出门去,便问了声:“娘子要出门去哪儿?”
夏宁却罕见的犹豫了:“去——”
春花单纯,不懂她的犹豫之意,笑盈盈的接着问道:“哪儿?”
迎上她好奇的目光,夏宁轻叹了口气,如实答她:“去前院探望傅将军去,他此次秘密回京养伤,暂时会住在将军府中由谢先生为他治疗,一人生活多有不便,我打算让雪音去侍候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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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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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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