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交给她的,是他寸寸刻骨、为数不多拼凑出的真诚。
月光黯淡,星辰不佑,屋内昏昏暗暗,看不见真心,女子被掐住颈项,仰头时弧度纤细又脆弱。
可她一点不怕,因为根本不疼,因为谢洵根本不敢动手。
她看着谢洵眼底的情绪,不明白他在恨什么。
“随便玩玩,你不会当真吧?”
“倘若我真的爱你呢?”
谢洵这句话问的毫无预兆,连孟棠安都怔了两秒:“别开玩笑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认真过,她只是玩玩,她觉得谢洵应如是。
怎么可能就这么交付真心。
随便说几句话就弄到手了。
“我说——”他松开了掐着她颈的手,吻过女子没留下一点指痕的白腻颈项,近在咫尺,哽咽道,“我爱你。”
孟棠安不可置信的看他,眼中有震惊、有意外、唯独没有一丝情意!
她生了一双最含情的眼,可从来没对谢洵留过一丝情。
“你别胡说了,这样很烦啊!”她不耐道。
“真的。”
谢洵的下一句话,就肯定了这三个字。
“过去我有错,我不敢承认钟情。”那么自负倨傲的人,终究是先低了头,服了软,声音低喃,“棠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不好。”
谢洵一颗心,沉入了海底。
“谁稀罕你可有可无的爱呀。”她眉眼弯弯,绵绵含情。
孟棠安根本不需要人爱她。
逢场作戏就够了。
大家都是玩玩,凭什么你要真心?
她甚至可以接受自己喜欢谢洵,但她无法接受谢洵喜欢她。
无法接受任何人喜欢她。
真的很恶心!
“我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话,给了你一点甜头,都是骗你玩的小把戏,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勾到手,我就不玩了。”
谢洵被她一把推开,步伐踉跄了下,肩骨绷到极致,站在月光一线之隔的昏暗下,完全被抛弃、毫不留情!
一并将骄矜碾了个粉碎。
他仰起眸,毫无焦距的看着虚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将忽如其来的狼狈都忍了回去,良久,笑了,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你费尽心机来骗我的时候,可曾有丝毫爱过我?”
“从未。”
她说,从未。
“从初遇到相守,日日夜夜同床共枕。”
谢洵说着曾经,声音平静,求不得结果,眼前回荡着朝夕相处的一幕幕。
凛冬二月,她在庭院中将雪球扔在他的身上,成功后笑得顽劣又得意。
溶溶月色,她执着一盏灯,站在庭院外,等他归家,会欢喜的扑到他怀里,声声唤着洵郎。
阳春三月,她闹着要他亲手做一个最漂亮的秋千,谢洵用了一天时间做好,她坐在秋千上笑得很开心,声音清脆,让他再推高一点。
原来。
“竟无一日相知,换不来你的一句真心。”
孟棠安在他眼中看到了月光沉入海底的影子,令人觉得窒息,她将白色发带解开,青丝铺了下来。
“我一直都这样,你不知道而已。”
“孟姑娘,演技精湛。”在难堪死寂的气氛中,他漫不经心的退后了一步,彻底站在微暗的视角下,月光照不到身上,无人知晓那双眼睛是红的,隐隐有泪光支离破碎。
“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他走了。
转身离开。
走至门口的时候,身形摇晃了下,有一个重重的凝滞。
那一秒的时间,他在等她挽留。
她没有。
屋内静到没有任何声音。
谢洵在孟棠安面前服过好多次软了,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屋中静悄悄的,呈现出长久的空旷,好似没有人来过。
谢洵一步步走出去,每走一步,停一下,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四下无人,半晌,终于支撑不住,手指勉强扶着墙壁,竟有些直不起腰来。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残忍玩弄着心脏,牵扯出或轻或重难以自控的情绪,名叫窒息。
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他一寸寸弯下背脊,冷汗涔涔!
完全因为一个人,疼到哽咽。
吞掉一万根针也好过这样。
他愣了好久,说:“孟棠安,我好疼啊……”
声音随风起,风止,无人。
骄矜自负的谢小侯爷平素第一次动心,爱上了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竹苑只剩下了孟棠安一个人,她没有让外面的下人进来,站在香案前,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屋中的烛火熄灭,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光亮,她将窗户关上了,隔绝所有月光。
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什么,低头一看,发现是用来添香的银勺。
“你怎么掉在地上了呀?”
她愣了愣,低头盯着,没捡起来,也不走,自言自语:“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为什么要在地上?你不知道你不该在这里吗!”
问到最后,透着许些尖锐的指责,她弯下腰,指尖一点点碰到银勺,眼神似被层层乌云遮掩,一字一顿:“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突然恍然大悟,愧疚道:“是我把你摔掉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这样子有些吓人,祁楼茫然的小心叫了一句:“孟棠安,你说什么?”
“吵到你了吗?”她说,“对不起。”
“没、没有啊,你怎么了。”他结巴道。
“对不起……”孟棠安将银勺捡起来,想要把它放回原本的位置,余光看到蜡烛燃烧着光。
飞蛾一次次扑向跳跃的火苗,即使被烧掉一半翅膀,也没有停下,她面无表情的看了很久。
突然将银勺狠狠摔在地上,银质用具砸在地板的刹那,发出“砰!”的一声。
她如释重负,轻松的吐出一口气,一下子笑了起来,愉悦又烂漫。
“孟棠安!”祁楼要是人的话,鸡皮疙瘩都得起一身,“你到底怎么了?!”
孟棠安用手指掐灭了蜡烛,微弱的火焰撩过指尖的时候泛起轻微的灼烧感,不是很疼,那种刺激着感官的细微疼痛,让人为之颤栗。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突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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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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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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