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建造在“世界屋脊”上的青藏铁路,一期工程全长约846千米,铁路沿线大部分在海拔3000米以上。东起高原古城西宁,穿过崇山峻岭,越过草原戈壁,横穿盐湖沼泽,西至昆仑山下戈壁新城格尔木。
眼瞅着隧道即将竣工,胡铁军和高海都干劲儿十足,两人商量着等到铁路开通之后,一起回家,两家人在一起好好聚一聚。他俩是一个班里混出来的弟兄,铁道兵部队还没转业之前,就在一起共事了十几年。即便是现在,铁道兵部队已经改组两年多年,高海依旧还是改不了口,人前人后地都一直喊胡铁军团长。
“团长,等隧道打通了,你有什么打算?”高海抹了一把脸上的土灰,憨憨地笑着问道。此时隧道里完全看不清楚谁是谁了,旧式的绿军装和白衬衣混着汗水和泥灰,早已经分辨不出来颜色。高海的脸上糊了厚厚一层土灰,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嘴并不白净的牙齿,说完之后,他吐了几口唾沫。空腔内早已经布满了粉尘,混着唾液形成了泥浆,就像是刚吃了一张泥巴饼子,说不出来的难受。
但是这样的情况,胡铁军和高海早就习以为常了,两人手里紧紧地握着风钻,使劲儿钻出一块块的冻土。胡铁军不假思索地回应着说:“等隧道打通了,这条铁路就算是基本完工了,到时候,我就想回去瞧瞧我家那臭小子,也不晓得我不在家这两年,我妈管不管得住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海稍微有些出神,胡铁军这话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可是高海却听得出来,他话里有些不是滋味。
胡铁军家里的情况,高海是再清楚不过了。两年前,铁道兵部队集体转业的时候,胡铁军从团长的职位上退下来,组织上是给了胡铁军优先考虑的待遇,把他调到离家近的地方,参与文职工作,可是却被胡铁军给拒绝了。
高海清晰地记得,当时胡铁军在办公室内冲着领导吼道:“就算脱了军装,我也依旧是个兵,铁路都还没修通,这个时候,把我从一线调走,这不是让我当逃兵吗?我不走,我坚决留在一线,铁路什么时候通,我什么时候退!”
最终上级领导拗不过胡铁军,只好同意他的申请,让他依旧留在一线工作。可也正是因为胡铁军的执拗,导致了他原本就矛盾丛生的家庭问题全面爆发。铁道兵长期驻守一线,与家人本就是聚少离多,妻子苦口婆心地劝慰胡铁军,甚至扬言说:“你是要你的部队,还是要这个家?你要是执意留在铁路上,那咱们就只能离婚!”
最终胡铁军依旧选择留在铁路第一线,正是因为高海知道胡铁军的过去,所以高海也选择了留下。蜀南文学
但是高海的家庭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只不过他并没有向胡铁军那么决绝。
高海向妻子曹慧芳做了保证:“顶多两年,只要再有两年铁路就通了,咱老虎连什么时候出过逃兵?团长不惜离婚,也要留在铁路第一线,那么多战友都放弃了转业的机会,坚持留在一线,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就两年,两年之后,铁路通了,到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不?”高海几乎是用哀求的方式,才勉强做通了妻子的工作。
“你家雪峰可比我家那小崽子听话得多……团长,等隧道打通了,咱两家好好聚一聚……”高海饶有兴趣地扯开话题,安慰着胡铁军。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胡铁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风钻的轰鸣声中,他没听清楚胡铁军最后冲着自己喊了些什么,等他顺着胡铁军的目光看向头顶的时候,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后一倾。在最后关头,胡铁军朝着高海冲了过去,使尽全力一把将他推开,高海整个人几乎是倒飞出去的。
意外发生在顷刻之间,等到高海反应过来的时候,胡铁军已经被埋在碎石之下。高海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胸口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是真实的。来不及平复心绪,高海疯了一般地爬起来,用手使劲儿地扒开碎石,可他越是使尽全力,就越是觉得力不从心。
“团长,团长,胡铁军,胡铁军……来人啊,来人啊,救人……”高海冲着碎石堆撕心裂肺地吼叫着,一边喊,一边不停地扒开碎石,可就在他扒开石碓的时候,没有了底部支撑的土方再次倾泻下来,高海半个身子都被埋在了碎石和泥土里。
周围施工的队员看到这边的情况,也是大吃一惊,大伙都想施以援手,赶紧将胡铁军从碎石堆里刨出来,可是照着高海这样没脑子的囫囵个地刨下去,不等把胡铁军从土方底下救出来,估计自个也得搭进去。几个战友赶紧拉住高海,可此时的高海就像是发了疯一般,好几个人都按不住他。
此时陆陆续续地聚集了好几个施工队员,总工也亲自到了事故现场。他见没人能制止住高海,而且再任由他这般疯下去,就会错过最佳救援时机,高声朝着高海喊道:“你想害死他吗?”
一声晴天霹雳般的吼声,终于让高海消停下来,总工此时也无暇再顾及那么许多,让几个工人先将高海从隧道里架出去,然后立刻组织人员进行营救。
高海本来是要被送往医院检查的,可是刚出隧道,他脑子也算是清醒过来,等到心情完全平复之后,他朝着照看自己的工友摆了摆手说:“我没事,我没事,快,快去就团长。”几个工友看了看高海的情况,在确定他只是有些皮外伤之后,再三确认不用送他去医院,才再次转身折返回隧道事故现场。
短短几分钟,对于高海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他在隧道口来回徘徊,不停地踱着步子,不停地朝着隧道内张望,明知道根本看不见什么,可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瞪着眼珠朝着里边看着。高海心里七上八下,不断地埋怨自己,可是稍微定了定神,他又觉得还不是埋怨自己的时候,只是祈祷着团长不要出事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也许是几个小时,高海早就分不清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在隧道口转悠了多久,也不知道隧道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其实只过了不到五分钟,从隧道出现事故,到工友将高海从隧道里架出来,前后只有不到五分钟的事件,可是高海却觉得时间太漫长了,太煎熬了,他宁愿被埋在碎石堆下的是自己,自责,担心,焦虑,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的全部涌了上来,高海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就在他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再次转身折回去的时候,隧道里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工友背着胡铁军马不停蹄地从隧道里朝外跑,总工和工友们都簇拥在他周围开道。终于胡铁军被救出来了,高海内心五味杂陈地朝着胡铁军的方向跑过去。
工友把胡铁军背出来,放在隧道口,总工急切地招呼着:“慢点,慢点,好好好,放……赶紧去指挥部找辆车子过来,都散开,散开,别围得密不透风的,让他喘口气!”
等把一切都安置妥当之后,大家伙都急切地注视着胡铁军的动向,哪怕他稍微抬一抬手指,哪怕他能稍微喘口气,哪怕他能眨眨眼皮子。至少那样,证明他还活着,可是胡铁军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静静地那么躺着。
“团长,团长……”高海连着喊了好几声,他多么希望胡铁军能睁开眼睛,看自己一眼。可是自始至终,胡铁军都没有一丁点反应,他整个人刚被从碎石和土方底下挖出来,活脱脱的一个土人。高海抱着胡铁军,一边喊着团长,一边用血糊糊的手轻轻擦拭着胡铁军脸上的泥土。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到了,司机在几百米开外就不停地狂按喇叭,显然是已经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大家伙都担心胡铁军的状况,此时杵在现场的工友,多半都是铁道兵,都是一个连队混出来的战友。等到高海背着胡铁军上了车子之后,大伙心里都是七上八下,五味杂陈,本想跟着一起去医院瞧瞧团长的情况,可无奈车子只坐得下那么几个人,大家伙站在原地久久未曾离去,只是静静的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
半道上,总工一直在催促着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稳当点,再稳当点。此刻,时间就是生病,早点将胡铁军送到医院,他便多了一分生的希望。可是坑坑洼洼的藏区高原,本就没有水泥公路,吉普车在碎石戈壁滩上扬起一路的灰尘,风驰电掣地朝着几十里开外的医院飞驰着。
高海一路喊着胡铁军的名字,不停地跟他说话,或许只有这样,高海才能稍微安心点。或许只有不停地刺激他,才能让胡铁军更有活下去的意识。
“团长,团长,不能睡,不能睡,你睁睁眼啊,团长!”高海焦急地喊着,连着喊了一路,司机和总工都有些不耐烦了,可是又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是特殊情况。总工心里也不是滋味,只能把气撒在司机身上:“你他妈的开稳当点,那么大个坑你看不见!”
“胡铁军,你给老子起来……你不是说,脱了军装我们还是个兵吗?老首长没批准,你不准死!铁路还没通,难道你想当逃兵吗?我为什么还留在一线,因为你是我的团长,你的兵都还在一线等着你回去呢!只要你还在,咱们老虎团就还在,你忘了咱们团的番号是怎么来的吗?是东进南下,架桥铺路,用铁血汗水堆出来的,你可不能当逃兵啊!”高海喊着喊着,声音就开始呜咽起来,喊着喊着,就鼻涕眼泪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两行混着泥浆和土灰的泪水,在高海的脸上拉出两道黑线,他囫囵地抬起血糊糊的手掌抹了一把,脸上早已看不出来颜色,或者说是五颜六色。司机不停地轰着油门,吉普车一阵剧烈地抖动,可恰在此时,高海明显感觉躺在自己怀里的胡铁军的身体动力一下。
高海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当他看清楚胡铁军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心里却猛地欢喜起来。兴奋地喊着胡铁军的名字:“老胡,老胡,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咱老虎团的老虎,没那么容易死。”可是还不等高海说完,却从胡铁军的嘴角,不断地喷出一串串混着泥灰的血泡。
一瞬间,高海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他知道胡铁军肯定在被碎石压出了内伤,只是不停地用手去擦拭胡铁军嘴角的血沫子,催促着司机:“快,再快点!”说完之后,又焦急地看着怀里的胡铁军,焦虑地喊着他的名字,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囔着:“老胡,你挺住,你一定能挺住……”
可是此时胡铁军已经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了,高海看着怀里的胡铁军吃力的抬起手臂,刚抬到一半,他的手却突然垂了下去,高海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胡铁军的手,帮他把手抬起来。他明显感觉到胡铁军似乎是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他的手臂明显是朝着胸口的方向,可是却再没有一丝力气。
高海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抓着胡铁军的手,帮着他解开了上衣口袋,从里边摸索出一张早已经辨别不出来颜色的照片。黑白的照片早已经辨不清内容了,更不知道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谁,可是高海却清楚的知道,那是胡铁军儿子的照片。
“团长,照片在呢,你看,你看……”高海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皱巴巴的照片塞进胡铁军的手里,可是他明显感觉到,这并不是胡铁军的意愿。胡铁军似乎是用最后的力气,把照片塞进了高海的手中,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的握着高海的手,以及高海手中攥着的照片。
可是胡铁军一用力,胸口就一阵剧烈的起伏,身体似乎是不受控制一般,不停地颤抖着,每一次抖动都会从嘴角渗出一大串血沫子。可即便是如此,他的手依旧用力的握紧着高海的手,以及他手里的照片。
高海早已经泣不成声了,鼻涕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此时他已经腾不出手去擦拭,只是不停地冲着怀里的胡铁军说:“我明白,我明白,你放心,我会照顾雪峰,你放心!”
终于胡铁军的身体不再颤抖了,嘴角的血泡顺着脸颊流到了耳根,流进了高海的臂弯,混着旧军装上土灰,留下了一抹刺眼的殷红。
……
1985年7月1日,青藏铁路一期工程顺利完成——西宁至格尔木工程全线通车。
隧道打通了,铁路通车了,高海带着胡雪峰回家了,可是胡铁军却永远地留在了高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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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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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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