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音乐还随机切换成:“我叫长安,你叫故里,世人笑说长安归故里……”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直播间。
“久仰公子大名,多谢公子给香山手书一封。公子同窗得书之喜,旷若见面,这才得以备受关照,以低价购得不少花草,很是感激。”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白慕言一边回答,一边将支撑窗户的叉竿放回原位。才眼带笑意,对许田芯又提出邀请道:“许姑娘,眼下可有空闲,能否借一步说话?”
屋里干活的姑娘们再次屏息:“……”心想:她没空,忙得很,而且还甚是乏累呢,这是她们家姑娘的原话。
不像村里人一形容忙,就说累得跟王八犊子似的,所以她们记住了这句文绉绉的原话,觉得怪好听的,打算以后照猫画虎的用用。
许田芯却出乎大家意料,颔首一笑:“正好得空。”
麦苗瞪大眼:这就应、应啦?!
许田芯总是不能跳窗户出去。
当她转身往外走时,白慕言也离开窗口向前走了几步,特意背身等候在门外,静候许田芯的到来。
屋里二十位干活姑娘心想:这就叫,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们,就是这么残酷。
不过,即使没个多余眼神,也并不影响她们吃瓜讨论的热情:
“给我看看。”
“让我听听。”
“嗳?白秀才不是说举手之劳嘛,怎么还提要求想借一步说话?举手之劳到底是个啥意思,我打算默背下来以后用,别再用错。”
“就是帮你的忙,像举一下手那么简单,不足挂齿是指不用常常挂在嘴边感谢。你没理解错。”
“那借一步说话呢,明明借的就是一步,田芯却走了那么多步,又是要说一句还是几句?”
“那能说一句吗?我听我娘讲,我四姨母家的表姐,就是我常和你们提起村里姑娘中嫁的最好的,她当初和表姐夫相识,表姐夫说的就是借一步说话,这一说,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猜白秀才这里也会磨磨唧唧多说一会儿,要不然好不容易开回口想借一步说话,不多说都回不了本。”
红枣一听,赶紧不再瞧热闹。
她知道许田芯眼下正蒸馏着桂花呢,上面蒸馏出来的是油,下面的是花露。在二十位十四五岁的姑娘里,只有红枣跟在许田芯身边,偶尔能接替许田芯没完成的事。源于红枣最是心细手巧,摆弄花草也比较有天赋。
红枣去干活前还建议大家道:“赶紧去干正事儿吧,磨花粉的倒是可以坐在窗边慢慢看。”
麦苗就是那个磨花粉的,所以她一边吃瓜一边在心里吐槽,甭管什么心绪也并不影响她干活。
麦苗替许田芯愁啊,人家一叫就出去,没空愣说有空,这是动心了?
那也太容易变心了。
麦苗真想问问:
田芯啊,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夸奖的刘靖栋吗?
你说他大身板子强又壮,还给细解释(强又壮说明能干活,奶奶家的田地都能帮着耕种),脸色红黑还很亮(健康,一时半会死不了),刘家有房又有车(靖哥哥自己就有牛车,嫁娶那日不用夹个小包腿着走,那是女子的高光时刻,必须坐牛车),嫁他一生没坎坷。
啧啧,那时候麦苗就觉得许田芯聪慧得不行,脑筋清醒,多么接地气的小姐妹。
可不是,只要不跑偏,田芯嫁与刘靖栋前方一路小平坡。
所以麦苗正在心里祈祷着:
田芯,你可千万别盯上那白秀才啊。
真怕以你现在的人财,好好操作一番嫁他也不难。
但是别忘了他要科举,年年出行一走半年,听说考中还会被人榜下捉婿。他又长成那番,穿着打扮,走路气质,一看就像城里人,你跟他要操不少心。你给我清醒点。
哪有城乡结合的刘靖栋好管,有你奶奶在,那一家子都不敢欺了你去,能拿捏得刘家死死的。
要说麦苗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她想和许田芯当一辈子小姐妹,真和白秀才看对了眼,她往后找田芯串门子唠嗑都不方便。
这不嘛,源于这些,麦苗就些后悔自己瞎瞅才招来的许田芯。
又坐在窗台上一遍磨着花粉,一遍有些嫌弃地望着远处嘀咕道:“这是又说啥呢,互相你瞅我笑,我瞅你笑的,还要行礼行来行去的,多麻烦。”
是啊,多麻烦,在许田芯又一次叫公子时,白慕言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特意站住脚,为纠正许田芯的叫法,笑着说道:
“我们同样生于农家,长于乡野。我白家祖上十八代为农,有据可考。
只不过到我这里,上天垂怜,益于母爱父恩才得以习文。但事实上,我就是个乡下小子,我们就别公子姑娘的叫了。
我能唤你田芯儿吗?
我家中兄弟众多,居长房行四,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四海哥。”
四哥?
“应该是叫四海叔吧?”许田芯一副友情提示的模样,要不然就乱了辈分。
白秀才一顿,他很少出这种差错,不知为何却只想做哥哥妹妹:“何不如将错就错,我们单论?”
许田芯觉得做人不能迂腐,主要这个主意甚得她心。
她也不想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叔叔。
怎么甭管去哪全是她叔叔伯伯,家里那几个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叫的叔。
而跨越千年时差的话,她的年纪还是眼前这位的姐姐呐。
但她不想让人说她家教不好。说她可以,别说她奶奶。仍有顾虑道:
“说实话,我连万福礼都是这趟随奶奶进城,趁着去那家酒楼的都是贵客,看到那些和我同龄的女子做这个动作才学来的。毕竟乡下这地方很少见,也没人仔细教导过。所以,因无经验参照,在相处中要有不尽人意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如此。”
白慕言笑望着,微挑下眉头:“田芯儿?”他先改了口。
许田芯这才一笑,唤道:“四海哥。”
从这之后,俩人说话才变得随意起来。
而白秀才刚刚听许田芯提及,在乡下这地方见不到参照的人去学礼仪,很是真诚一点没藏拙,笑着告诉许田芯说,他也是。
并且直到现在,他出门仍是这样。
乡下小子出身嘛,无法避免见识少且年轻,文人墨客的花样又多,他告诉许田芯,他连品茗都品不明白。
“书院没教吗?”
“有涉及,可我哪有那么多精力放在那些上,能考中秀才,靠得是勤能补拙。”更清楚自己着急想要的是什么,科举考的是什么。
好在他还有一套安稳自己的理论,才使得,他虽不懂那些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公子会的技艺,每每不会有些尴尬,但也仍能心里不自卑地,继续安坐在任何场合。
白慕言和许田芯分享从没对任何人说过的心里话。
那套理论就是,在他看来,有些东西就像人的胖瘦,那是可调节的。
像礼仪在乡下这地方暂时用不着,那就不用着急学。当有一天要用到了,那就学。它是可控的,又不是定死了这辈子只有一部分人,才有资格可以那样,其余人都不能学也学不会。
而人的品性,安身立命的本领,说句市侩的,如他科举的功名才像是人的身高,那不是说拔高就能拔高的,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了,不是说只看中最重要的,其他的不会我也放挺。我只是不会自卑,被问到头上,我会说等我回去慢慢学。”
这个解释逗得许田芯一乐,这人倒是不死心眼。
也能从这点上看出白秀才的心性。
有多少人越是没有什么越是在意什么,甚至发迹后,更爱表现曾经最缺少的那部分想展示给别人看,表现出这方面特别优秀。似乎这般才能将过去的“黑历史”掩盖。
而白秀才是直面这些。
不得不说,无论书读的好坏,人没飘,心性很难得。
要许田芯说心里话,其实他们村还有一个人没飘,那就是刘靖栋,不过她奶说,那是心眼不够用。
这时候想刘靖栋干什么呀?
许田芯将刘靖栋从脑子里甩出去,笑眯眯领着她新认的四海哥来到水时钟这里。
她懂,就是冲这个来的。
要不然和她借一步能说什么啊。
白慕言确实是不得不请教许田芯,因为他曾试着自己研究,没看懂。又问过别人,别人并不清楚。
这个别人里,包括哆嗦乱颤负责看守钟表的老翟头。
白慕言记得,如若没误会的话,当时他问问题时,老翟头看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老翟头还反问他:“知道啥叫村里最底层的人不?”
噢,你体会不到。
给举例说明道:
打比方村里正在开大会,外面来人问,你们村里人呢,他们在开会呢。
老翟头说,嗯,他就是说这句话的人。
还有自从召集人上任,召集人就是田芯他奶,她事情很多的,经常安排大伙干活。可在这几个月里,召集人只对他说过三句话:敲锣;多敲几声锣;大点声敲锣。
老翟头说,嗯,他就是那个敲锣的。
所以当里正和召集人那天问起,新房子这里缺个给水时钟换水的,他:收到。
老翟头说,他连留守新房子这里看门的资格都没抢,没资格抢,只能帮田芯给钟表换个水,坐旁边顺便拾掇拾掇野猪毛给制刷组。
就这么个底层身份,秀才公,你居然问我像漏斗那玩意儿起得是个什么作用,你咋想的。
“翟爷爷,外面冷进屋挑猪毛吧,困了就眯一觉。换水不着急,您老看,每次指针要指到这里才会换呢。下一次换水要三个时辰后。”
老翟头看着一起走来的许田芯和白慕言,一边笑着应许田芯好好好,一边道:“这回你来了,你快给秀才公好好讲讲吧,他刚才蹲在这里半个时辰也没看懂。”
嘴里又嘀咕着,还得是年轻人呐,腿力好能蹲住,正事一样不干,就蹲着看着玩。
白慕言:“……”
这就是他喜欢乡下的原因,真实。
在上岁数的人眼中,甭管你是秀才举子的,要么干活要么看书,两样都不干那就等于玩。
白慕言特意看眼许田芯笑没笑他,却发现许田芯已经开讲了:
“这个叫蝶形螺杆,这个是锥型阀,安装齿条和浮标……这个叫洞速框,压入洞速轮,锥型筒插入横杆槽内。”
这里没有硅胶管,许田芯用的是竹筒替代,她正指着竹筒告诉道:
“把它套入锥形筒,最后再装上时刻盘、指针,完成。噢,我这个盘不止有十二个时辰,刻得有点复杂,我奶做生意,还有我做皂角要常看,分的就有些细。”
许田芯的这个水时钟,更像现代的钟表划分,因为她五分钟画一格,不像这里的日晷只有子丑寅卯等。
许田芯说完才发现白慕言一直在看她。
她摸了摸脸:“怎么啦?”
“田芯儿,你可够和我不藏私的了,就不怕我听懂。”
许田芯摇了摇头笑道:“光影、滴漏、火钟、香漏、更烛,包括这个水滴漏的原理,又不是我研究出来的。都是一代代能人巧匠,择一事终一生,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才有后人的一次次改良。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再说早就有了水滴漏,我在府城见过,也是受它启发。而我这个并不能称为改良,只能叫简易缩小版。”
她二叔没空给她做小木人,每隔一个时辰就敲一次鼓。
她也实在是不好开口再向奶奶要钱投在水时钟的零件上,毕竟只要能看时辰就可以了,总不能为四眼叫齐,还让家里那点为数不多的银钱雪上加霜。
白慕言再次用一种许田芯看不懂的眼神,侧眸看向许田芯。
他也曾在府城见过仪象台的水滴漏,明晃晃摆在那,仅有那么一个还是个庞然大物。
他还没去京城赶考,不知道京城各个大户人家有没有这种缩小版的。
想必有。
但白慕言扪心自问,如若自己有这方面天赋研究出来,会随便告诉别人吗?且并不沾沾自喜,而是自谦。
这个妹妹品性是真的好。
可是,妹妹,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纵然是拾人牙慧,它也是商机。
知道,浪费时间不去蒸馏在和你聊啥呢。
许田芯和白慕言想到一块去了,她在他还未提醒时就忽然转了话题问道:“四海哥,不知你在家境比较殷实的同窗家里,见过这种吗?如若我能做出小的,更精粮的,你觉得他们会买吗。”
文人,应该守时的吧。
这没时间多难,想做个情诗,想你的夜,却不知你那面几时,多尴尬。
而她对奶奶说的那句会赚回来的,也从不是闹着玩的。
在听到白秀才那句借一步说话时,许田芯就动了想法,知道不用等商队有眼力的人发现了。
许田芯怕白慕言不尽心,特意说道:“我也想买书籍多看书,四海哥,我们一起赚些笔墨纸砚钱,岂不快哉?”
你去介绍客,我搞制作。
与此同时,麦苗坐在窗台上很是嫌弃地咦了一声,这是聊啥呢,眉飞色舞的。
麦苗哪里能想得到,那俩人压根没聊男女私情,连暧昧的气氛都没有,有也能在许田芯谈赚钱时干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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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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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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