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在许家庄众人眼中,这一幕好像是赵镇亭在对许老太汇报事情。
大伙听不清说啥,就能看到赵镇亭歪着头看向许老太,从进门嘴就没闲过,连眼神也没瞟过别人。
呃,终于看别人了。
赵镇亭忽然站住脚,回头张望。
大伙也跟着停下,顺着手指方向看到赵镇亭笑着向田芯儿招了招手,然后就变成仨人在最前面说。
总之,一看就很忙,没人敢上前打扰那仨人谈正事。
四伯爷一家子没招了,只能揪住“仨有”里最好说话最淳朴的许有粮打听:“这些东西都得拿着吧?”
别看只在这里待了一晚加一上午,但是除了装饭的盆盆罐罐,还有不少杂七杂八的物什。
四伯奶过日子仔细,代入自己就是,连块带血的棉花和碎布都要带走。她怕许老太一家子也是这般,那就要问一嘴别落下。
还有这俩横着的病患,是给放一辆车上堆一起啊?还是给分别存放。分开放,万一翻车就翻一个。也是人家车多,换咱都没有这方面的困扰,能有个位置就不错了。
许老二赶紧道谢道:“带血棉花还要来作甚?那些不要了,这两日真是没少麻烦爷爷奶奶伯娘婶子们,你们过后还要洗洗涮涮拾掇。我们走了哈。”
许家“仨有”用力拽紧牛头,正指挥众人将两位病患轻抬轻放塞进车厢里时,五姨婆抱着用七八种颜色布拼接出的被子跑了过来。
“给你奶垫上,要不然路上颠簸。”
许有银一边伸手扶一把关二秃上车,一边回眸笑道:“不用了,五姨奶,我们出来前,家里我二嫂她们早就给铺得妥妥帖帖,已经稀软,您老受累快抱回去吧。”
伯爷一家子也劝五姨奶说:“快再抱回去吧,要是缺被褥我们就拿了,能眼瞅着吗?可人家带了,那车里也暖和,木头车厢外面烀马粪,确实不同。”
钻进车厢塞老老太时感受过。
随着这番话落,今日许家来的两辆牛车终于启动。
许老太和许田芯一直和赵大山说话。
当反应过来时,车已经走了。
许家“仨有”赶车要看前面,再说还有车厢挡着,也没回头特意和许家庄众人挥挥手。
可伯爷家门口还站着一大帮人在眺望着。
从昨儿后半夜到今日离开,一直忙忙活活的,望着越来越远的车影,伯爷一大家子心想:
这就走了?刚刚还人声鼎沸,来这个探望来那个探望,随着车离开一下子就静下来。
而这一宿和一上午的一幕幕,够他们回想几天的。
伯奶回想起来,忽然小声骂了句小儿媳妇,嫌弃没管好孩子。
因为甭管人家端出来啥,孩子都淌哈喇子,一说话滴滴答答,这个丢人劲儿。
所以就弄得人家田芯只喝一口秀才公递过来的糖果子水,剩下的通通给了她家孩子。然后就翻天了,几个娃还抢起来互相打哭。正好客人走了,等一会儿进屋挨个用笤帚疙瘩揍一顿。
伯奶又面朝西啐一口庄子里的余婆子,那婆娘趁她家客人多时钻进屋子假装看热闹,看秀才公,然后就将那叫什么八珍糕偷走两块往裤腰塞。hτTΡδ://WωW.sndswx.com/
趁着人多,跑她家偷上东西了,等她归拢归拢家里的就要去骂上门。
伯奶是在总结,伯爷是有点后悔,心想:好像还是没有招待好。
因为二道河许家,眼下已经和咱普通农户不一样,咱还弄那带粉糠的饼子端上桌作甚,咋就没狠狠心让一早烙纯白面的。你说撒一半白面都招待了,还差那一哆嗦弄纯白的吗?
唉,做人都不会做。
不仅没有豁出来大方一回,还让自家一帮孩子吃了人家不少好东西,今日真是开了荤,连他都喝了羊汤。
许氏族叔是被他大儿子扶住胳膊,正望着车影心想:
忙乎大半宿,今日也早早起来,说实话他没睡好有点迷糊。
他儿子说:“爹,咱家当了这么多年好人,临了临了,昨晚您却非要出头断亲。人家拍拍屁股走了,你能得啥好处?还得罪了人。等到过年给祖宗磕头,难道您也要出头,让二道河和那面分开站?”
族叔回答说:“咱本身就没想图别的,就是说句公道话,谁让是亲属。再说得罪就得罪吧,已然这般一事不烦二主,当然要出头主持。”
五姨婆是抱着棉被,率先对大伙说道:
“车快没影子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哎呦我天,我老姐给我带一把冻果子,哪里能想到我一个果子也没吃到嘴,还给我忙乎够呛。又是熬小米粥又是帮骂仗。”
栓子媳妇听完这话,两手插暖袖沉默下来。
那她这又是为点儿啥呀?场场骂仗场场不落。她怀疑二道河那面,甚至都不知晓她叫啥名。
而就在大伙要散场各回各家时,远处有辆牛车突然调头了。
栓子媳妇指着远处:“呀?这是落下啥啦。”
落下人情了。
返回的还是重要人物许老太。
见到这些人还没进屋,许老太跳下车就比划着笑着说:
“正好,我不用挨家找了。
我这里有个刚从镇亭那里得来的信儿。
从今儿起,无主江面可以捕鱼,治所还要从咱百姓手中收好几万斤鱼。
将军府让的,为了让咱老百姓过个好年。
你们就说这位大将军好不好吧。听懂没?”
给许老太急的,一个个怎么没点反应。
她劝解自己要耐心一些,正因为大伙是真朴实才会为人很实诚:
“也就是说,你们一个铜板渔盐税不交,只要跑到那无主江面吃些辛苦捕捞上来鱼,还不是小鱼崽子,就能拿到治所去换铜钱。
这不比我们月月缴渔盐税的强?将军府是纯纯的把银钱往你们手里送。
你要是撞大运捞上贵种类呢,对不对?所以快着吧,族叔,四伯四伯娘,五姨婆,还有你是那个谁,栓子媳妇是吧?
赶紧趁消息没放出去前,一大家子想办法弄些冰川子渔网。再让里正给你们开路条子,对了,许里正呢?
你别等过两日,里正们开完会就都知道了,到时你想抢无主江面都抢不着。现在打个日子差,赶紧能捞几条是几条。”
这回大伙终于有反应了。
有对许老太告状的,说许里正最不咋地,看白秀才和赵镇亭走了,他麻溜地就走,一点不带留恋的。不像他们还目送个车影。
说这话的是五姨婆。
许老太心想:不在,那就没招了:“你们要是去开路引条子,帮我转告一声,镇亭让他大后天一清早就去治所开会。”
而更多的人是急着打听:“等等,先别说那里正。是拿鱼就能去治所换钱的意思吗?”
“对,千万别卖给二道贩子。”
指定会有二道贩子去老百姓手里收,然后再卖给治所挣差价。
许老太代入自己,反正她刚才听到消息事,脑中立马就闪过这个念头。
只是她太忙了,想赚差价,要冰天雪地跑到各个无主江面挨个问:“老乡,卖不卖鱼?”
二道贩子主打的就是一个老百姓不愿意和衙门口打交道,不敢的心思。
所以重要事情要说三遍,许老太再次强调:
“冲我,你们几家有啥可不敢去治所卖鱼的?
直接卖给官衙能多赚一文两文,治所收五斤以上鱼是四文一斤,记住数没?万一治所里要是有衙役敢卡你们油水就和我说。
总之,一大家子几个兄弟赶紧出去,要是里正难为不给开路引的话,就顺着我们二道河有主那一块往下流找江面。
年前一大家子人,咬牙吃些辛苦,你们又是提前两三天知道的消息,怎么也能挣个几两!”
四家人这才激动起来。
五姨婆一把拽住许老太手:“好媳妇,你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
栓子媳妇是有点骄傲地回头看眼她爷们,似乎在用眼神询问:你还敢不敢说我多管闲事啦?没有我,等你知晓捞鱼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说人啊,你得善良。
而且不止这样,许老太还将车帘掀开,露出老老太戴着棉帽子的脑袋:“你不是有话要对他们说吗?不说,就这么走了,闹心。”
老老太先笑着看眼许老太,心想:
我想说的话,还是你授权的。
却特意让她说,这说明啥?说明儿媳妇想让她涨脸。
老老太胳膊不敢乱动,只能伸出手腕向五姨婆等众人招了招手,慢慢喘息说道:“过完年能动土了,你们几家劳力,要是有空闲,就去那面帮干活。”
老老太望着大家,此时她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呢。
她寻思要丑话说到前,肋骨疼也非要先强调道:“不敢说,能让大伙挣多少,和外面雇的给差不离。但终归能多个去处。到了那面,洗洗涮涮,都是亲属,也指定比别人强。”
那指定比别处强,在外面找零活还有被打骂的,吃着掺煤砟子的干粮,这些事情并不稀奇。
可就算是这样不好的活计,三月在城里人眼中叫草长莺飞,形容多么美丽,在庄户人家眼中就叫青黄不接的季节,外面要是能有零活都要抢着干。
所以要是能去二道河许家那面干活,甭管让干啥,家里的老人确实能放心,起码不会黑心肠给吃掺脏东西的干粮。
五姨婆一个箭步上前握住老老太的手:“老姐,你别说了,肋骨疼还惦记俺们。你这个情我领了,你放心,开了化,我就让家里几个小子去扑奔你。真的,我谢谢你不忘拉拔你几个大外甥。过年,我让他们去给你磕个头。”
而五姨婆这话句句说到大伙心坎上。
从现在开始捞鱼,捞完过个消停年就去二道河干活,妥了,以后连着几个月都有进钱道。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咱最初就靠热心肠真没图啥,这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好处送到手上。
许老太坐上车,在放下帘子前对老老太说道:“这回心满意足了吧,那你和大伙打个招呼吧,告诉一声,咱们这回可是真走了。”
老老太打招呼了,她对外面笑着抓挠了两下手心。
这个动作惹得赶车的许有银都笑出了声。
车辆离开,留下许家庄一众人再次望着车影久久不愿意散去。
许里正也再次返回,疑惑地看着大家问:“听说又回来了,咋的啦?”
与此同时,许家“仨有”赶着两辆牛车并驱前行,许老太正对另一辆车上的许田芯说:“财神住我家,今年必定发,咔!”
胆子多大,直接当着好些人面前开直播。
可今日大家却一点儿不觉得违和。
因为军用物资订购五万斤荞麦面,两万斤白面条,五千根香肠。
还有,不仅给许家重新规划建房和荒地位置,而且从上至下到的命令,至此镇北大地撤销上一任衙门规定,不再要求百姓新买的荒地只准顺着路边、山边,或是地垄沟购置。
将难为老百姓的那一条给撤销了。
许老太盘腿坐在牛车上,任由赵大山问“是不是找人了?”,始终不回答,随便赵大山猜测找的是女将军或是贾将军。
许老太在美滋滋心算:这些订单能挣多少银钱,咱就是给最低批发价也能挣点儿。
啧啧,要不说大官一句“我知道了”,咱就无需再刨根问底,这一句就够用。
你看看,那俊小伙是不是挺讲信用的,难怪年纪轻轻能做那么大官,有两下子。
得,人家给她办事,她就夸人家。
要是没给她落实,许老太一定会说:古代这玩意儿就那么回事吧,哪能有咱现代正规。
许田芯是坐在另一辆车里摸摸膝盖上的三本书。
这三本书又是霍允谦给的吗?一本是讲钱塘江的,一本是讲古代上海,还有一本讲敦煌。
许田芯用手敲了敲书面,看来回去又要包书皮了。
转身,许田芯就对招娣笑着说:“快好起来吧,你看看咱家又卖出去那么多货,好日子还在后面,我没有骗你吧。”
而两辆车的人,听到许田芯这话通通全笑了。
所以终于回到自家村落时,许老太是笑着回答大伙道:“别提了,没干过,往后谁再干仗可别雇我了。”
不信的话,请看车里这两个,竖着去的,横着回来。还花出去好几十两药钱,那两亩养老田全卖了都不够。
似乎为弥补许老太。
在招娣握住田芯手时,许田芯就愣在家门口。
因为播了一路的随机背景音乐:“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反正那歌词,心都破碎风化了,还带着满满的铿锵恨意,许田芯通过这个背景音乐,猜测招娣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期。
直到招娣被抬进她家,不仅音乐唰的一下就变了,看来这是想彻底好好活下去了,而且直播间也升级了。
等等,她是看错了吗,她能卖……大碴粥咸鸭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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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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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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