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三十三重天,下有十八重幽土。
而在那十八重幽土之下,尚有广阔无边的幽冥血海。
此地乃是盘古大神的污血所化,自开天辟地以来,世间凶戾血煞之气尽皆沉沦向下,于幽冥血海汇聚。
可以说是洪荒最为凶煞污秽之地。
此刻在那黯淡无光的血海上空,一个其貌不扬的老道静静地盘坐于梅花仙鹿背上。
他梳着双抓髻,穿着一袭皂色道服,身周霞光阵阵,仙气飘飘,头顶之上喷薄着七彩灵光,与他所处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下方的血海泛着猩红的血光。
无风亦起波澜。
猩红的海水中,隐约能见到无数巨大的骸骨散落于海床之上。
某些骸骨因为过于巨大,甚至会有一部分露出海面。
狰狞而恐怖。
血海上空,还有无数残魂飘荡。
因为远古时期并无轮回,生灵陨落后真灵泯灭但魂魄尚在,随着凶戾血煞之气一起沉沦至此,成为这血海之上的孤魂野鬼。
永世不得超生!
“燃灯!”
突然,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在血海上空响起。
猩红的海面上浮现出一张巨大的面孔,瞪着血水组成的眼珠盯着燃灯道人,张着无边巨口咆哮如雷。
“你何故堵我血海十年,真当本座不敢杀你吗!”
“道友既能以‘杀天、杀地、杀众生’为教义立下修罗教,当然也敢杀贫道……不过此番却是杀不得。”
说话间,燃灯道人微微一笑,顶上升起一朵橘色庆云。
庆云之上悬着一面杏黄旗,旗长一尺七寸,刚一展开,就有万朵金莲现出,整个血海上空顿时金光灿灿。
血海之上那张巨大面孔愤怒咆哮道:“本座若要杀你,便是中央戊己杏黄旗也护不住你!”
燃灯道人不以为意地道:“贫道此来乃是奉玉虚法旨,向道友讨要一个交代……道友若是想动手,那便不妨试试。”
血海之上那张巨大面孔沉默了。
片刻后,血海上的巨大面孔隐去,空中现出了一个身形高瘦的中年道人。
他穿着一袭黑色道袍,腰束玄色带子。
面容冷峻,额头高耸,双目深邃,像是能洞察人心。
燃灯道人也自梅花鹿背上下来,先行作揖一礼道:“一别经年,冥河道友风采依旧啊。”
冥河教主也不回礼,直勾勾地望着燃灯道人道:“你想要本座给你什么交代!”
燃灯道人也不废话,淡淡地道:“道友座下的天波旬、大梵天等人无故围杀我阐教两位弟子,致使他们深受重创,道行大损……”
未等他说完,冥河教主便怒声道:“是你阐教那个道行杀我弟子因陀罗在先!你还敢向我讨要交代?”
“杀因陀罗的另有其人!”
燃灯道人斩钉截铁地道:“此事贫道已调查清楚……因陀罗是在意图劫掠截教弟子余元时反被其打伤,之后不久便被人斩杀并嫁祸于我阐教弟子身上!
道友座下的天波旬等人不辨是非,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实是愚蠢至极!
话已至此,道友拖了十年方才现身,若是还不能给贫道一个满意的交代,那贫道只能回昆仑向我家教主如实禀明了。”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作势要离去。
“且慢!”
冥河教主面上阴晴不定,“你的意思是杀因陀罗的人乃是截教余元?那个夺得混沌钟碎片的余元?”
“贫道可没有这么说过。”
燃灯道人淡淡地道:“不过道行与那余元曾在东皇天开启之前起过冲突,他们两个之间确实存在着很深的怨隙。”
冥河教主双眼微微眯起,冷冷地道:“本座怎么知道你方才所言都是真的?”
燃灯道人淡淡地道:“倘若那因陀罗真是我阐教弟子所杀,吾等大方承认便是,何须欺瞒道友?若非不想让那栽赃嫁祸之人阴谋得逞,贫道何必与道友说这些?”
“哼!”
冥河教主瞳孔微缩,望向燃灯道人的目光中隐带杀气。
燃灯话里话外透出的“狂妄”态度让他十分不满。
只是不满归不满,他却也知道,对方的确有狂妄的底气!
这一份“即便杀了你弟子又何妨”的狂妄,其底气正是来源于圣人大教的强势!
这个燃灯道人敢只身闯血海讨要一个交代,还不是因为其背后有一尊圣人撑腰!
这就是圣临时代的悲哀!
圣人之下皆蝼蚁!
即便他这个修罗教主号称圣人之下无敌又如何?
还不是被区区一个燃灯堵上门来!
许久之后,燃灯道人骑上仙鹿满意地告辞而去。
冥河教主则阴着脸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血海之下的血神宫外,天波旬、大梵天等一众阿修罗纷纷跪在宫门之外,骇得面无人色,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已经知道击杀因陀罗的人并非是道行。
也就是说,他们被人利用了。
代价就是阐教副教主持圣人所赐中央戊己杏黄旗找上门来,堵了血海十年,点名要让冥河教主给一个交代!
而今那位阐教副教主心满意足地离去,显然是冥河教主付出了某种“代价”。
一想到这里,天波旬等人就更加惶恐不安了。
此刻在血神宫内,冥河教主端坐莲台,目光望向站在不远处的一对男女。
“本座所说的,你们都听明白了?”
那一对男女俱作道者打扮,分别唤作蝉道人与蚊道人。
蝉道人身姿挺拔,身着金色道袍,相貌极为俊俏;蚊道人身形妖娆,身穿黑色道袍,精致的面庞上,一双眼眸如含春水清波流盼。
听到冥河教主的话,那蝉道人率先开口道:“教主放心,我二人此去天庭,势必查清真相,不会让因陀罗死得不明不白!”
冥河教主微微颔首,淡淡地道:“让你们两个去,是因为你们得道日久,行事老练。如今这世道已非从前可比,尔等莫要如天波旬他们般冲动冒进,弄清真相前,万不可伤了那余元的性命!”
蚊道人眼波流转,意有所指地道:“倘若能确定杀人者就是那余元呢?”
“杀!”
冥河教主毫不犹豫地吐出这一个字眼。
“那就好!”
蚊道人满意地点点头,“之前就听闻那小子走的是锤炼肉身的路子,若是能以他为炉鼎,汲取其一身精血,于我大有益处!”
“休要胡闹!”
冥河教主低声喝道:“那余元既是截教三代亲传,便不能随意处置!”
说话之时,他轻轻一挥袖袍,便有一道血色灵光凭空出现在那蝉道人和蚊道人身旁。
灵光中,一柄短剑闪烁着猩红,如同在呼吸一般。
“这柄元屠乃本座伴生灵宝,杀人不沾因果!”冥河教主傲然道:“无论是谁,只要是死在元屠剑下,其一切因果都将会被抹除,便是圣人也无法推算!”
听到这话,蝉道人和蚊道人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惊艳。
杀人不沾因果!
只这一点,就注定了这柄元屠乃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
天庭。
这次的蟠桃会准备的尤为充分以及盛大。
不用昊天上帝他们多说,天庭的神仙们也能意识到,这是一个扩大天庭影响,为天庭甄别拉拢人才的绝佳良机。
是以天庭上上下下全都极为重视这一场盛会。
随着盛会之日临近,越来越多的仙神自三界各处赶来。
天庭神仙们上至贵为三界至尊的昊天上帝和金母娘娘,下到端茶倒水的仙子宫娥,全都变得忙碌起来。
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不少神仙甚至连分身术都用上了。
这一日清晨,太阳星才刚刚升起,余元和闻仲这对师兄弟便已经到了东天门外。
远远望去,天庭东天门前已经迎来了不少仙神,甚至排起了长队。
守门的天兵天将逐一查验请帖。
没有请帖的则询问来历。
边上还有一个天仙巅峰的金甲神人在那里登记造册。
此次盛会虽说广邀三界仙神,但能够收到请帖的都是那些闻名遐迩的大教弟子或知名散仙。
还有一些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仙神并没有收到请帖。
这些没请帖的仙神要想赴会,便需报上来历,由那个金甲神人登记造册。
之后会根据他们的道行分发下玉牌或木牌。
简单来说,就是那个金甲神人看不穿道行境界的宾客就可以得到一面玉牌;而能被那金甲神人一眼看穿境界的宾客,得到的则是一面木牌。
得到玉牌的仙神会由仙子宫娥恭敬礼貌地引领着前去会场,而得到木牌的仙神只能顺着守门将士的指点自行前往。
大多数仙神对这种明显区别对待的举动都是习以为常。
余元和闻仲收起坐骑,很快便到了天门之前。
“敢问两位上仙从何而来?”
守门的天兵天将按照规矩问道。
“贫道乃蓬莱一炁仙余元是也。边上这个是贫道的师弟闻仲。”
余元大大方方地报上名号。
他还想看看那伙想要杀他的人后续还有什么杀招呢,自不会隐藏踪迹。
只希望能再多来点类似玄黑宝箭那样的宝贝。
这样即便那个混沌钟碎片的消息是假的,他也不虚此行了。
“原来是截教的两位上仙,失敬失敬!”
那些看守东天门的天兵天将,连同那个金甲神人全都两眼一亮,恭恭敬敬地作揖一礼。
天门后方,一个负责接待的天仙立刻上前作揖道:“两位截教上仙,贫道乃李长庚,暂领天师之职,还请两位上仙随贫道前去瑶池!”
李长庚?
听到这个名字,余元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嗯,法力虚浮,根基不稳,看着像是被拔苗助长提到了天仙之境……而且看着也不像是纸人。
李长庚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好奇地道:“上仙莫非见过贫道?”
余元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边上那一群身段婀娜的仙子宫娥,笑道:“道友身居要职,随意找个人来引我们前去便是,何须亲自走一趟?”
李长庚连忙道:“二位上仙乃是贵客,贫道自不敢怠慢。”
话音方落,便听一道略带惊讶的女声响起。
“炁中君?!”
“嗯?”
余元微微蹙眉,顺着声音望去,正好看见一个身着彩衣的女仙脚踏祥云飞到他面前。
她看起来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样子,身量不高,面上犹带着一丝稚气,此刻正惊讶地望着余元道:“竟然真的是你!”
余元很想问一声“你哪位”,却见身旁的李长庚已经弯下腰,向着那青衣女仙行礼道:“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
余元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龙吉公主!
可是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跟这个龙吉公主打过交道?
许是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那龙吉公主像是想起了什么,左右微微一晃,化作一个年约双十、身形高挑的青衣仙子。
直到这时余元才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毒蛇……咳咳,凌云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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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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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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