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宫的石壁威严冷厉,马车一路行,也许春风太凌厉,让他打了几个冷战,以前他是世家公子,而今却是戴罪之身,每行一步路,越发谨慎。
皇后在凤仪殿,路旁白色玉兰默默盛开,自在舒展,他对花轻笑,心中的紧张舒缓了不少。
“柳郎!”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他闻言回头,见燕安身着橙色襦裙,朝他奔来,一见面就扑到他身上,死死抱住,“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我这不是好好的。”小人儿已经长到他胸口处,两只胳膊刚好将他圈住,他有些喘不过气,只好抚着燕安的头发,轻声哄着。
她眷恋情郎的心跳声,仍不撒手,撒娇道:“楚熙嘉奏报,总说你身子不好,吓坏我了,柳郎,你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这身子哪日好过?一二十年不照样过来了。”灵修轻笑着将怀里的女孩揽到身侧,摩挲她的后背安慰,“别吓自己,我没那么容易死。”
燕安也微笑,回味起柳郎将她推开的一瞬,有种被捧在手中的错觉。身边的人心不在焉,她拉了拉他的衣袖,见四下无人,悄声道:“别担心,你父亲不会有事,母亲答应我了。”
小孩子的话他虽不敢当真,心神却也稳了,正要行礼,被公主拦住,故而也轻声道:“多谢公主为家父求情。”
“你我之间无需多礼。”好一个温润公子,燕安眼眉低垂,自顾自道:“我好想你,可母亲要你独自去见她,我亦不敢违命,便在殿外等你出来。”
等我出来?他甚至怀疑燕安是特意来帮他撑场子的,豆蔻少女娇俏明媚,眼中的薄愁格外刺眼,他心痛了一下,点头应允。
凤仪殿与别处不同,花儿尤其多,一如殿,便闻到阵阵清香扑鼻,想是花房专门培育。楚后似乎等了他很久,歪在榻上,依旧雍容不改贵气逼人,等他行过礼,淡淡开口,“坐吧,再不回来,月儿要相思成疾了。”
“臣亦思念公主,挂心陛下和娘娘。”一开口撒谎,澈孩童般的眼睛,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楚后静静看着他,嘴角笑意幽深,“若你父亲也像你一样会说话,就好了。”
闻言,他将要坐下的身子一顿,立刻跪倒,“娘娘明鉴,父亲绝无不臣之心。”
“急什么,谁说他有此心了,刑部查来查去,不过是偶有犯上之语,并无谋逆的实据。”她懒懒起身,漫不经心地拨弄手边的金盏银台,“只是,他与逆贼关系匪浅,刑部不敢轻放。”
“家父性情爽直,但对陛下和娘娘未敢不敬,且他已经准备辞官归乡了,求娘娘免他牢狱之苦吧。”
“他是太子府的老臣,深得陛下信任,官至尚书,却与乱党同流,难逃失察之罪。”
楚后不肯轻易松口,灵修后襟已被汗水湿透了,贴在身上凉凉的更助于他保持清醒,“乱臣贼子,奸猾狡诈,父亲憨直,如何能辨。”
“此事我做不得主,须得问过陛下。”皇后收回摆弄花枝的手,走到他身边,扶他起来,“你从兖州回来平疫有功,皇上不会为难你们父子。”
皇后说话时亲切的样子,像位慈悲的女菩萨,正在愣神,皇上驾到,带着燕安进来。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还不许月儿听到。”
皇后面不改色,携手皇上往主位去,“当然是说嫁女儿的悄悄话,这丫头倒不害臊,非在殿外,眼巴巴等着,也不怕旁人笑话。”燕安嘻嘻一笑,习惯地伏在父亲膝头撒娇。
“前儿国师瞧了日子,朕与皇后商议过,便定在公主及笄日,你们完婚。”皇上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女儿的背上,眉目慈善,与寻常的老父亲,似无不同。
“臣领旨谢恩。”他再次叩头,皇上淡淡叫他起来,他迟疑片刻,“陛下,父亲忠心耿耿,绝不会参与谋逆,求陛下开恩。”
空气安静得让他心里发毛,头磕在地上,像是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大地,良久,听到皇上一声长叹,“朕又何尝不痛心呐!”抬起头,看到帝王眼中泛着泪光,“那牢狱里的,都是跟随朕十多年的老人啊,柳卿,他入太子府时,也就你这么大的年纪,我们君臣何至于此?”说到痛处,忍不住又咳起来,燕安看向父亲,心中升起悲悯之情,小手轻拍为他顺气。
“陛下千万保重龙体!”灵修始料未及,见他哭,也陪着落几滴泪,带上了哭腔。
“柳郎拳拳孝心,陛下就准他去探视一番。”皇后为他说话。
“也好,朕相信柳卿忠心,只是还要给朝野上下交代,你代朕看望他,叫他耐心等待莫要怨朕。”
“父亲是陛下的臣子,理当为陛下排忧解难,遵君之命,别无他想。”灵修言之凿凿,没注意小腿已失去了知觉,直到皇上觉得满意,放他离去,他才发现因为太紧张,腿软到站不起来了。
在高位者面前,丢人是好事,越是软弱,越是无害,他心里想着,能让那对夫妻少点疑心,软弱便软弱吧。而回到马车上,他瘫到软枕里,泪水顺脸颊滑落,累得一动也不想动。易欢紧张问道:“公子怎么了?”
他摇摇头,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我心里堵得慌,恶心,想吐。”
易欢听了,默默把醒脑香囊拿出来,握住他的手,“公子,红叶姐姐添得药材我闻不出来,你闻闻看,咱们马上就能见到老爷了。”
他听话地使劲嗅了一鼻子,冲!好冲的丁香!不愧是红叶所制,芳香辛辣,欲罢不能。马车一路行,他嗅了一路,快到诏狱时,已然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出来迎他的官员,就是皇后的亲信,张扬。这名字不好,尤其做官,早晚要出事的,他如是想到。那人倒是殷勤谄媚,亲自将他送至牢房深处,悄悄说道:“我们敬重柳大人,未敢薄待,只是大人性子执拗,若是能指证沈……我也好早日放人。”他的笑,在幽暗的牢房中,如鬼声刺耳。
“我尽力相劝,多谢大人指点。”灵修依旧守礼,并且乖觉的送上一袋金豆子。
张扬在手里掂了两掂,笑容更甚,“好说好说,本官便不打扰公子叙话,公子有需要,吩咐狱卒便是。”
灵修拱手相送,待人走远,才松了一口气。
“父亲!”柳弘毅苍老了很多,牢中三月,须发花白,神情木讷,胸口一阵痛楚袭来,易欢忙扶他坐下。
“平之啊……你回来啦?”声音苍凉。“怀仁还好吗?”
“他很好,很好,母亲也好,我们都很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莫怕。”
“孩儿不怕,父亲放心,孩儿一定救您出去。”
一听到出去,柳弘毅瞬间警觉,连连摇头躲闪,“不,不,不,我不出去。”
“父亲,你一定要出去,就算为了阿言和太子。”料到他如此说,灵修紧握他的手,眼神坚决。
果然一听到阿言,柳弘毅像个小孩子般,委屈地把脸皱成一团,“我……没用,连累你们了。”
“不,不是你的错。”他心疼不已,“是陛下……”
“你说什么?”柳弘毅瞪大双眼,热泪盈眶,“什么?”
“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是陛下的意思。”饶是心疼,他还是给予了父亲最沉重地一击。
“哈哈哈!”柳弘毅含泪大笑,而后无声痛哭,“我这一生,是个笑话。”
他静静等着父亲宣泄完毕,正要开口,被打断,父亲双目再次失了神采,“一切依陛下所愿。”
父亲终究被忠君、爱子两件事榨干了力气,灵修不忍再待下去,叩首拜别,出来后又赏了狱卒,忽而听到一声呼唤,“是灵修吗?”
他循声找去,竟是沈大人,“老师!”隔着栅栏,跪地行礼,眼中那老人,衣衫上血痕遍布,形容枯槁,不知受了多少折磨,他心中一惊,原来这才是牢狱之灾。“学生无能,不能救老师出去。”
“我罪孽深重,无人能救,族人亦要受我连累。”他说几句话,便要歇一歇,“那日你将百官联名奏章盗去,原是行善,朝中官员受我牵连者不少,老朽死不足惜,可怜忠臣惨遭屠戮……”老师声音微弱,他忙使了钱,让狱卒开门,进去侍奉。
老人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靠在他怀中,说话声更慢更轻了些,“你叫我一声老师,我便求你一件事情,沈家孙辈中唯有一女,你见过的,若能活命,请千万照拂。”
灵修自觉有愧,连声应下,“老师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多谢了。”沈大人精疲力竭,昏睡过去,他将人放好,心中默念,“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了。”
出来后,张扬还等在外面,见他一脸凝重,讨好道:“牢房阴气重,公子是尊贵人,难免不适,回去歇歇便好。”
“无碍,我瞧见沈大人样子可怖,特意提醒大人,这头等要犯,有个万一,怕是不好交差。”灵修挤出一张笑脸,貌似真诚。
张扬神色轻佻,冷哼:“一介罪臣,便是死了,又能如何。”
“大人不知,他与陛下数十年情谊,今日陛下还念及旧情而痛哭,若死在大人手里……终是麻烦。”灵修蹙眉,装模作样地拍拍他的肩膀,而他也乖觉道谢,“如此说来,本官便让他几分,以后也请公子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蜀南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一梦闲人更新,第 38 章 皇宫到监牢免费阅读。https://www.sndswx.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