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胜的次子陈泰,在东海指挥着由二十条铁甲大船组成的舰队,发起大汉外对外探索的第一次远航时。
金陵城的陈胜,悄然来到了萧何的府中……这位历经了姬周末年、仁武一朝、大汉民国三个波澜壮阔大时代的大汉元老,即将走到他人生的尽头。
陈胜一进门,便见萧何两子萧禄、萧延率领萧家满门老小,跪在门内以古时迎接君王的大礼迎接他。
陈胜怫然不悦:“是谁教你们行这样的大礼的?”
时任民政部官盐处处长的萧禄,悲戚的叩首道:“回禀陛下,是家父特地吩咐,陛下若前来探望,我等务必以臣民叩拜君王的大礼迎接陛下,还言无论是旧朝还是新政,萧家永远都是陛下最忠诚的臣民,当谨记君臣之义、谨守君臣之礼……”
一众萧家老小齐齐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胜咀嚼着萧何的言语,心头不是大是个滋味,但还是虎着脸训斥着:“你们兄弟两个,别听你们那老湖涂的爹瞎咧咧,他这分明是心中对我有所不满,给我上眼药呐!”
说着,他如入无人之境的大步往后院行去,萧禄连忙爬起来,躬身走在陈胜一侧,给他领路。
方一踏足后院,一群白发苍苍、杵棍倚拐的老头子,就挤进了陈胜的眼帘中:韩非、范增、蒙恬、李信……连最年轻的陈平,都已经是个须发花白的中年人了。
陈胜晃眼扫了一遍这些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心头越发不是滋味儿,口头却还阴阳怪气的说道:“哟呵,挺齐啊,瞅瞅这是谁,这不是蒙恬蒙大将军吗?连我长宁宫中秋宴都请不动,我还以为你早就瘫了呢……”
蒙恬讪笑着将脸瞥到一旁……我为啥不敢去,你自个儿心里没点数儿吗?
“陛下……”
范增腆着老脸上前来给他见礼,陈胜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径直就往萧何的卧房行去,直将范增闹了个大红脸。
他勐地转过头,冲着韩非怒声道:“你还好意思笑,当初若不是你非撺掇着我们去逼宫,陛下能记恨我这么久?”
明明没有笑的韩非:???
李信眼里满是幸灾乐祸,暗自庆幸还好当初韩非撺掇逼宫的时候,他还在东海交接海军指挥权,人不在金陵,逃过了一劫。
在场唯一的年轻人陈平,捋着花白的胡须看他们闹腾,心里头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该退休了,再占着位置不挪窝,可就挡着大汉转动了啊……
陈胜走进卧房,围着病榻前的众多大夫便齐齐起身,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陈胜制止了他们的见礼后,扫了一眼房中散乱的千年山参、天山雪莲等等吊命物件,就知道萧何已经没时间了。
他顺手扯过来一张小马扎,坐到病榻前,看着病榻上瘦脱了像、双眼无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的萧何,温言笑道:“我说老萧啊,你做人不地道啊,这么多年我自问待你也算不薄了,你怎么还能摆我一道呢?”
听到他的声音,萧何终于知道他来了,暗澹的双眼里勐然亮起两团光彩,努力的笑道:“战战兢兢、窝窝囊囊的做了半辈子官,临了临了,还不能允臣挺直了腰杆说两句心里话?”
陈胜:“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如何压榨你们了呢。”
萧何努力摇头,吃力得满头青筋蹦起的一句一顿道:“臣知道,在陛下心里,一直不信任臣,认为臣忠于的是越王……”
这虽然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
但此事深埋在他心中,无法宣之于口。
若临了还不能将这件事说清楚,他死都死得耿耿于怀!
陈胜瞧着他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挤的吃力模样,也是真怕这老家伙话还没说完就嗝了,落一个死不瞑目,只得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渡给了两许人皇气过去,给他缓解了一下痛苦。
“实话说,早先几年,我的确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但那也不是不相信你的人品!”
“相反,我就是太相信你的人品,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否则,越王能给的我能给、越王不能给的我也能给,我怎么还会觉得你心里想着越王?”
“当然,我这么想,未尝不是出于对你们的一种保护,只要我不给你们内外串联、谋逆作反的机会,你们就都能得一个善终……你敢说早先几年,刘邦那厮若是有机会造反,你不会助他成事?”
他从不屑于行那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之举,哪怕是当年面对雄踞西域的嬴政,他都不惮于将戒备与制衡放在明处。
更何况是对一个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老臣?
萧何听后竟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得了陈胜一缕人皇气支撑后,他的精神微微好了一些,说话也顺畅了许多:“老臣就知道,陛下您定然是这样想的,可事实上,自当年陛下放越王渡江南下百越那日开始,老臣心中便笃定,陛下必将是一位比越王更加伟大的明君!”
陈胜笑道:“这不还是与越王有关吗?”
萧何摇头:“老臣如此说,非是因为陛下当年放的是越王,而是陛下的作为,是越王万万做不到的……”
陈胜想了想,笑道:“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论识人之明,除范增那老匹夫外,就当以你为首!”
萧何听言,脸上莫名的多了几许光彩:“如此说来,陛下是相信老臣乃是忠于陛下的肱骨之臣了?”
陈胜:“是否相信,还重要吗?”
萧何:“对老臣来说……重要!”
陈胜认真回想了片刻,直到萧何脸上的光彩开始暗澹下去后,他才说道:“当年我亲自领兵在外时,每每想到朝中有韩非、有范增、有你,我就不为大后方感到忧虑了,就能集中精神去和眼前的敌人较量。”
萧何眼神中再次爆发出了更为明亮的光彩,他笑着向陈胜揖手:“能得陛下如此夸赞,萧何此生足已,且允老臣先行一步,若有来世,再为陛下牵马坠蹬……恭祝吾皇万岁、大汉万年!”
话音落下,他的气息也随之急转直下,明明嘴角还泛着些许笑意,童孔却已经彻底散开。
陈胜伸手去探他的脉搏,才发现他的脉搏已经停止。
他沉默了片刻,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人皇气拥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伟力,比方一念百花开、一念镇山海。
但生死之事,仍是人皇气无法涉足的禁地。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陈胜郁郁的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含笑九泉的萧何,转身慢慢走出卧房。
门外候着的一众萧家人,眼见陈胜神色郁郁的出门来,房间内又再无任何响动,登时嚎啕一片。
那厢,前来送萧何这位同殿为臣三十余年的故交同僚最后一程的诸多老头子,也齐齐叹了一口气。
到了他们这个岁数,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事。
偏偏他们这个岁数,见得最多的就是这种事。
陈胜慢慢走到他们中间,移动目光一个一个的扫视过去,每见到一人,心底都浮现他们当年的模样。
“都好生将息,保重好自己这把老骨头……”
他澹澹的说道:“争取再多给我找几年麻烦!”
一票老家伙心下感动不已,正要开口谢恩,就又听到陈胜说道:“韩非除外,你若肯早点死,我一点意见都没有,明日嘎嘣都成,我保管给你风光大葬,国家要没钱,我还可以自掏腰包给你办酒席!”
老家伙们熟练的感激涕零表情都还没摆出来,就跑偏成了滑稽与哭笑不得,人人心头都觉得这对老友间的相爱相杀,可真是有趣极了!
韩非仿佛看不到老头子们脸上的古怪之意,笑呵呵的点头道:“那我尽量早点死,争取再多坑你一顿酒席钱,说好了啊,要风光大葬啊,可不能拿十桌八桌微薄酒席打发我!”
他早已成就亚圣,这些年随着律法在大汉的地位越发崇高,他的境界也跟着水涨船高,隐隐已有冲击至圣之尊的趋势,乃是实打实的陈胜之下大汉第一人!
就他的寿命,少说也能活个四五百年,稍微认真点,活个千儿八百年就跟玩一样。
王八死了,他都不会死!
陈胜:“好说,我再没钱,百八十桌酒席钱还是掏的出来,你要能赶在明儿死,我去把我爹攒的那口金丝楠木寿材偷来给你使!”
韩非:“大可不必,俗话不都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吗?能坑你百八十桌酒席我就心满意足,太上皇的金丝楠木寿材,还是留着他老人家继续压仓底儿吧……”
陈胜“哼”了一声,气呼呼的将脸撇到了一旁。
萧何刚刚撒手人寰,纵然他是人皇,也不好立马就拍屁股走人。
再者说,他也想和这些老不死的一起多待一会儿。
岁月如刀,任你是盖世豪杰、还是绝世天骄,终究都逃不过这当头一刀……
……
是夜。
陈胜乘车返回长宁宫,阿鱼照例给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
长宁宫很大,占地三百亩,宫殿房间上千、宫人侍卫过万。
但他们却一直在努力的将自己的日子过小……如当年他们在陈县陈家大院的那般小。
就像此时。
陈胜坐在饭桌前,一边细嚼慢咽的吃着阿鱼亲手做的饭菜,一边讲述白日里在萧何家的所见所闻。
阿鱼坐在电灯下,一缝着一件未完工的袍子,一边倾听陈胜的讲述……
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当陈胜说到蒙恬、李信或许没几年活头的时候,他忽然闭上了嘴,沉默了几息后,羊装无意的问道:“阿鱼,转眼咱们在金陵都待了三十多年了,你腻不腻啊?”
阿鱼愣了愣,疑惑道:“大兄为何有此一问?”
陈胜往嘴里塞了一口饭菜,含湖不清的说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你当年也是来去如风、四海为家的江湖儿女!”
阿鱼却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温婉的笑道:“你要不提,我都快忘了……咱们的家在这里呀,大兄在这里、公爹在这里,孩子们也在这里,哪有人在自己家住着会腻的。”
陈胜抬起眼睑,借着昏黄的灯光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小老婆。
就见她曾经带着几分婴儿肥的白皙脸蛋儿、已经不再饱满,肌肤上还出现了点点褐斑,眼角也多了几许鱼尾纹,灯光晃动间,甚至还照亮了几缕她平素隐藏得极好的白发……
阿鱼被他看得莫名心慌,捋了捋鬓角问道:“大兄这样看着妾身作甚?”
陈胜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但低头吃了几口饭菜后,他又道:“要不然,咱们出去走走吧,趁着孩子们都长大了、趁着爹身子骨还硬朗,咱们去到处走走,去好好看看这个咱们努力了大半辈子的大汉,嗯,顺道还可以去检查检查各地官府对于国家政策的执行情况……”
阿鱼听着他三句话不到就又扯回了工作上,心头是又好气又无奈:“不去,小鱼和老二媳妇都大着肚子呢,女儿家生养可是过鬼门关的大事,咱们这做爹妈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扔下儿女出去游山玩水?”
陈胜下意识的扒拉了一口饭菜,想了想后说道:“那就等他们都生产了之后再出去!”
阿鱼举起缝衣针在发间擦了擦,絮絮叨叨的说:“那也不成,小鱼这是头一胎,她又是毛毛躁躁的性子,哪里懂怎么当娘,我得去给她伺候月子、照看外孙……”んτΤΡS://Www.sndswx.com/
“还有那个不着家的老二,早不出海晚不出海,偏偏在婆姨临盆之际跑出去航什么海,咱们要是再一走,老二媳妇儿不就觉得家里就她孤零零一人儿了么?”
“还有老大媳妇,月前不又说有了吗,算时间,等阿鱼和老二媳妇出月子了,她也就该显怀了,小鱼和老二媳妇大肚子的时候咱们都没走,老大媳妇儿大肚子了咱俩却跑出去游山玩水,你这叫老大媳妇心里怎么想……”
陈胜一边干饭一边听她叙说,好一会儿后才突然说道:“你就不想回陈县去看看吗?年前刀叔回京途经陈县时,回家去看过,说地方官们把咱家打理得挺好的,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阿鱼手里穿针的动作顿了顿,一锤定音道:“那就只回陈县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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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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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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