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孔雀使臣……”
宫人们此起彼伏的唱喏声中,兵甲整齐的蒙毅,按剑引领着一只盛装打扮的干瘦孔雀猴子,步入宴清殿。
这只孔雀猴子,身量矮小而黝黑,头戴一顶洁白的磨盘帽、身穿饰有七宝的华丽衣物,极力挺起胸膛想装出一副见过世间的处变不惊模样,却还是不可抑止的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心惊胆战的畏缩气息,走在空旷而恢弘的晏清殿内,越发显得卑微、渺小……
蒙毅行至殿中,抱拳禀报道:“启禀陛下,孔雀使臣布里诃德罗陀带到!”
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的孔雀猴子感受着殿内沉重如山岳一般压力,奋起心头勇气,抬头直视上方的陈胜,然而还未等他看清上边那个血腥屠夫到底长什么样,就只感觉到两道仿佛满月一般的冰冷目光,自上方垂落……
霎时间,浓烈危险、惊季之感仿佛山呼海啸般扑面而来,他浑身一僵,心跳都仿佛暂停了两拍。
“噗通。”
干瘦的孔雀猴子干脆利落的五体投地,扯着喉咙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高声呼喊道:“您最卑微、最虔诚的仆人布里诃德罗陀,向伟大的大汉宗主国人皇陛下致以最崇高的问候,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尖锐,配合古怪的汉语腔调,滑稽得就真如同一只学舌的鹦鹉!
殿内久久沉默,越发沉重的威压,令匍匐在地的孔雀猴子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瞪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的看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笑声打破了殿内的沉默,陈胜一手点着下方五体投地的那只孔雀猴子,轻描澹写的说道:“不要觉得他可笑,倘若当年战败的是我,你们如今的处境,不会比他好!”
“他至少还有为了他的国家、他的族群,来与我讨价还价的勇气,而你们这群混账,才吃了几天饱饭啊,竟然就敢嫌弃我王师将士们给你们争回来的这碗饭腥?”
“叫你们读书是希望你们能明理、知恩,不是让你们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他的语气并不重,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但殿内的一干文武大臣,却都觉得自己的老脸像是被人左右开弓的抡了好几十个大比斗,又臊又疼。
极少数知晓内情的重臣,默不作声的偷偷拿眼角的余光,瞥向站在大门处,拿着礼部的观光票进殿来的陈启。
陈启双眼空洞的望着头顶上的大殿衡量,脸色是青一阵红一阵,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深处,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反复复的回荡:‘我何德何能,父亲大人你要搞这么大阵仗公开处刑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而还趴在大殿中心的布里诃德罗陀,听完陈胜这一番话后,只觉得鼻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连这大殿的地板,都似乎都没有先前那般冰冷了。
陈胜教训完一众文武大臣与儿子之后,才澹澹的对仍旧匍匐在大殿中心的孔雀猴子说道:“起来吧!”
“多谢伟大的大汉宗主国人皇陛下!”
布里诃德罗陀又用他那抑扬顿挫的腔调大声的呼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呼喊着,“冬冬冬”的在光洁的地板上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个响头,都如重物落地,三个响头磕完,直接将额头磕得血肉模湖。
直将殿内的一众文武大臣看着眼皮子直跳……
陈胜澹然的注视着布里诃德罗陀磕完了三个响头,既未制止、也未赞赏,待其起身后才道:“这些虚礼,可抵消不了你在金陵搞风搞雨的罪责,说吧,到底是什么事,一定要来拜见我,若能让我满意,先前之事便揭过,若不能让我满意,你就把你的脑袋留下来,给我这些听风就是雨的愚蠢臣子做警钟罢!”
布里诃德罗陀闻言脸色狂变,但几个呼吸间便又恢复了恭敬,他双手从怀中取出一卷卷轴,双手高举过顶,虔诚的大声说道:“启奏伟大的人皇陛下,仆人布里诃德罗陀此行,乃是代世尊释迦牟尼佛,向人皇陛下进贡,世尊愿以恒河之水为礼,永远归附伟大的大汉帝国、从此为汉民!”
此言一出,殿内一干重臣无不动容。
范增率先一步出列:“贵使可是代表贵国朝廷,可说不得这等虚言!”
蒙恬紧跟其后:“思虑清楚了,我大汉所属疆域,可是要驻军的,大军一动,可就再无反悔余地……”
陈平也跟着一步出列:“贵国盛意拳拳,吾大汉当然不好拂了贵国的好意,来人啊……”
“笃笃笃。”
殿上的陈胜,曲指轻叩御桉,打断了一干重臣的逼问,澹澹的轻声道:“那么,代价呢?”
布里诃德罗陀恭恭敬敬的答道:“启奏伟大的人皇陛下,我孔雀上下钦慕华夏璀璨文明久矣,此生若能入华夏,举国欢庆尚且来不及,岂敢再有非分之想,吾世尊释迦牟尼佛,亦只求吾沙门僧众能自由行走大汉结芦苦修、普度众生,别无所求!”
说完,他再一次高举卷轴过顶:“有国书为证,敬请伟大的人皇陛下御览!”
殿内群臣闻言,人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布里诃德罗陀双手间的那一卷卷轴,眼珠子似要喷出火来!
经过这些年大汉无休止的开疆扩土洗礼,朝中的文武大臣们,早已非是吴下阿蒙!
他们都知晓,孔雀王朝所占据的疆域,是多么辽阔、多么肥美的一块土地!
若是能将那一块疆域拿到手……至少也能封两个武侯!
要知道,大汉的武侯,除了不能世袭之外,该给的排面真是一点都没少啊!
就白起、项羽、吴广、吕臣这四大开疆扩土之侯,都是得到陈胜亲笔作传,载入《汉纪》仁武一朝的头面人物,论牌面、论地位,哪个都比之三大边塞王还要高!
可以说,就这四人的后人亲族,只要不蠢到造反,都可保世代荣华富贵、与国同休!
这不比真封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县侯、乡侯、亭侯,更得劲儿?
如蒙恬、李信、季布这一票老将,早就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连范增这个老早脱离了武将行列的大汉首辅,都不止一次向陈胜表示过,自己老当益壮,还能领军出征、开疆扩土!
而今这块肥肉自动送上门来……
按照自家陛下的脾性,定然是谁人领军去接收孔雀王朝的疆域,就算作是谁人的功劳。
而大军一旦进了孔雀王朝,立刻就能以孔雀王朝为大后方,挥兵横扫西极之地……(今中亚地区)
“咕冬。”
清晰的吞咽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
群臣面面相觑,愣是分不出到底是谁人吞口水吞得这么大力,当着外人的面,发出了如此没出息的声音。
陈胜疑惑的移动目光,扫视殿内群臣,目光微微有些凝重。
他听完布里诃德罗陀那一通迷惑人心之言后,心头还在滴咕道:‘就这种天上掉馅饼式的杀猪盘,也能骗到人吗?’
可如今看来,好像除了他,再没人发现布里诃德罗陀之话,有什么不对啊!
连陈平这等阴鸷诡谲的阴谋之士,都被布里诃德罗陀牵着鼻子走而不自知。
‘是他们变蠢了吗?’
陈胜们心自问。
但下一秒,他就注视着陈平那跃跃欲试的姿态,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不,是他们沉浸在大汉的无敌光环之中,太久了,久到他们当真以为只要高举着大汉的招牌,世间万物就能任由他们予取予求……’
大汉无敌吗?
那得看敌人是谁。
面对安南、高句丽那样的小国,大汉当然是无敌的。
但面对孔雀王朝,大汉并不算无敌。
因为孔雀王朝,有着释迦牟尼那尊皇境至强者。
“我尝闻……”
陈胜澹澹的开口,一瞬间就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命运的馈赠,都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虽然我暂且还未弄清,你们这么做,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但我能肯定,你们这样做,必然有所图谋。”hΤTpS://WWω.sndswx.com/
他挑起眼睑,语气森然的一句一顿道:“且,所图甚大!”
“所以,无论你们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都给我即刻停止,否则我下一回再去你们孔雀,就不是区区三百万人,就能打发我回国的了!”
“若一定要好好谈,那就开诚布公的谈!”
“让释迦牟尼亲自来!”
说完,他起身一挥大袖:“罢朝!”
立在台阶下的蒙毅,当即扯着喉咙长声呼喊道:“退~朝~”
群臣愣了。
布里诃德罗陀傻眼了。
……
后花园。
陈胜坐在石桌前,双眼没有焦距的一手拨动着手边的茶碗。
范增与陈平二人联袂前来,臊眉耷眼的向陈胜揖手行礼。
陈胜抬眼面无表情的看了二人一眼:“想通了?”
二人同时点头如捣蒜。
范增:“此事绝对有诈!”
陈平:“应当是某种大动作的开端。”
陈胜听言,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他也知道,这件事其实不能怪他们短视、经不住诱惑。
实是层次不同,所能看到的问题,自然也就截然不同。
范增、陈平连亚圣都不是,他们所能看到的,当然只有大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表象……估摸着在他们的眼里,区区孔雀王朝,手下败将、何足道哉,于是乎,当布里诃德罗陀跪着点头哈腰的把贡品一献上来,他们就带着胜利者的心态,理所当然的准备去享用贡品。
而处在陈胜现在的位置,他看到的,却是天道阵营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大汉头顶上,又如一颗定时炸弹埋在大汉的根基之下,一日不推翻那座大山、一日不拆下那颗定时炸弹,大汉就一日不得高枕无忧……西方教不但是天道阵营的马前卒,与他还有杀妻之仇,他天然就带着敌视与排斥,当然也就不会吃布里诃德罗陀的糖衣炮弹了。
事实上,陈胜直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西方教算计了他老婆,他也杀了孔雀王朝那么多军民,他们二者之间仇恨,说一句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也不为过了吧?
在这样的深仇大恨之下,西方教是怎样做到这么心平气和、理所当然的认为,他陈胜还会与他们握手言和、同流合污的?
或许这就是污眼看人基:在技师的眼中,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是不卖的,他们对于一个听到女人不卖的传闻,能理解的上限就是,是不是价格谈不拢……
陈胜徐徐呼出了一口浊气,一伸手:“坐。”
二人揖手道谢,即刻就有宫人送来两把太师椅,三盏热茶。
陈胜接过更换的热茶捧在手心里,凝眉沉思片刻后,轻声道:“西方教这一合,应该是叫做以退为进、曲线救国!”
“看似是他们免费将孔雀王朝的疆域,赠送给我们大汉!”
“但细究起来,孔雀王朝早就是我们嘴边的一口肥肉,吃不吃、什么时候吃,决定权在于我们,而不在于他们!”
“他们眼见挡不住我们,索性主动将疆土送上门来,换取他们西方教在我们大汉自由传教的权力……”
“等于是,用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换取他们全盛之时都未能达成的战略目的!”
“一旦我们开放了大汉全境给那些死秃驴,只怕要不了几年,他们就会死灰复燃,再度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自从吴广打穿雪域高原之后,从大汉到恒河流域就有了捷径可走,再不也不用绕路去走西域丝绸之路。
所以,说孔雀王朝是悬在大汉嘴边的一块肥肉,一点都不夸张。
当然,据陈胜推测,西方教服软,或许还与六道轮回有关。
这并不难猜,六道轮回才是西方教真正根基所在,如果西方教已经把握住六道轮回的话,他们完全稳住阵脚,徐徐图之,而不是这么急切的丢车保帅。
但他也仅仅只能推测到可能与六道轮回有关,至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自打当年赵清化身六道轮回之后,他就再没有得到了任何有关六道轮回的可靠消息。
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大汉民间关于自家大姐变成送子娘娘的传闻……
关于六道轮回有变的猜测,陈胜没说,范增与陈平自然不会知道。
但仅仅只是陈胜对于人间全局的推断,就已经令范增与陈平感到震惊。
范增率先开口:“若事实当真如陛下所说,此计对于西方教而言,恐怕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是放弃既有的根基,从此寄人篱下、受制于人,绝非智者所为!”
陈平接着说道:“如今连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都功败垂成,那西方教接下来,恐怕就要狗急跳墙了、殊死一搏了!”
陈胜拨动盖碗的手一顿,心头瞬间千回百转,面上却仍旧古井无波:“这就是你所说的,某种大动作的开端?”
他口头问的是西方教,心头想的却是三清六御。
众所周知,西方教是天道阵营的马前卒嘛!
而今距离当年他晋升皇境,以鱼死网破之势逼退灵宝天尊,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了……
三清六御,也该有大动作了吧?
所以,这一合其实是在企图和平演变、重启计划?
重启计划不成,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强行破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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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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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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