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振武却不顾官抚民惊讶的表情,他直接问。
官抚民长叹一声:“潼关已经落入贼人之手了……”
李应瑞脸色微白,虽然早已经知道,但这个消息从身为总兵官的官抚民口中说出,更具震撼。
“那孙督呢?”尤振武急切问。
官抚民长长叹息:“我等无能,未能卫护住孙督……”
尤振武明白了,心中鄙夷,刚才,他从驿丞口中已经知道,孙督出征河南,官抚民的宁夏兵并没有跟随,而是留守潼关,以为大军的后路。就是说,襄城退兵,汝州大败,这两战宁夏兵都没有参与,也就没有受损。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但今日之战,宁夏兵却逃的最快。
当然了,他也曾听说,宁夏兵战力不强,老弱较多,官抚民又是一个传统的世袭武将,能力一般,并不受孙传庭的重视,但这并不能成为官抚民第一个逃跑的理由。
这中间,听见官抚民身后的败兵不停的鼓噪:“让开桥,让开桥,让我们过去!”
显然,他们生怕背后的闯贼大军会随时追上来。
尤振武仔细看官抚民,发现他老脸发红,眼中有羞愧之色,似乎有所明白,官抚民第一个逃跑,怕也是部下鼓噪,不得不为。
----明末之时,不但文官控制不了武将,武将有时候也控制不了部下,最有名的例子就是左良玉,福王为帝时,为了逼迫部下同意自己的决定,不惜装出拔刀自尽的样子,如此才感动了部下,部下也才愿意听从。
这段混乱的时间里,被部下裹挟投降的,数不胜数,这中间,或有碍于名声、抹不开面子、半推半就的,但真实情况也是有的。
身为将,如果部下一致要逃跑,一致要投降,怕也是无可奈何。
“不知道官总镇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尤振武问。
官抚民抬头:“自然是回宁夏。你呢?你在这石桥设卡,为的什么?”
“接应孙督师,收拢败兵,重整旗鼓,再灭闯贼!”尤振武道。
官抚民又露出惊讶,像是在听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然后他问道:“你有多少兵?”
“二百。”尤振武不隐瞒。
官抚民更惊了,那震惊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面掉出来了,确定自己没有听过之后,他用一种敬佩无比,又苍凉无比的声音说道:“年轻人,你的勇气和大志,老夫我佩服,但大势怕已经去了。不要说两百,就是两千,怕也是无济于事……唉唉唉唉……”说道最后,连连摇头叹气,眼角的泪,好像也快要掉下来了。
一直皱眉、对宁夏兵颇为鄙视的李应瑞,这时慷慨道:“官总镇何出此言?西安仍在,三边子弟仍在,但是众军奋起,人人死战,击退闯贼,保卫陕西,不是什么难事!”
尤振武却不想再和官抚民多说,免的他败坏军心。
----官抚民老了。早已经丧失斗志了,他既然没有留在这里,和自己一同接应孙督的意思,勉强也是没用的,不同心的人,留在这里,不但不能助事,反而会坏事,于是转身下令:“移开路障和拒马,请官总镇过!”
军士挪开胸墙两侧的路障。
但官抚民却没有动,他望着尤振武,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但他身后的逃兵却已经是按捺不住了,纷纷喊:“路障移开了,走啦走啦~~”也有人叱喝:“乱什么乱,听总镇的令!”
只有官抚民身边的十几个亲信家丁还能保证镇定,一直静静勒马护在官抚民的身边。
其他败兵好像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官抚民叹口气,向前挥手:“走!”
宁夏兵得了他命令,蜂拥冲过石桥,等过了石桥,他们却又是一愣一惊,随即明白,也就是榆林兵放行,如果是硬冲,他们还真冲不过来……
官抚民却没有立刻走,他立马桥上,压着声音对尤振武说道:“尤佥事,你听我一句话,我曾经受两位老总镇的恩惠,你三爷在宁夏为总兵时,我还是他手下的参将。所以我劝你,不管你有多少兵,都应该立刻离开这里,你还年轻,没必要折在这里……”
“谢总镇教诲。”尤振武没有抱拳,只是冷冷回答。
官抚民叹一声,拍马过桥。等过了桥,到了胸墙前,看清楚一切,他也是一愣,心中顿时明白,尤振武并不是少年热血,螳臂当车,而是早有谋划,只看这胸墙和周边的假人就知道,尤振武的才智,果然非是一般。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官抚民感慨了一句,急急逃命去了。
……
望着官抚民的背影,李应瑞叹道:“宁夏兵也算是我三边精锐,为何如此不堪?”
尤振武默然----论起缺饷的程度,宁夏镇一点都不比榆林差,没钱没粮,宁夏兵的没落,其实也不是太意外。
……
宁夏兵之后,又有败兵涌来。
步兵一律放行,对于零散的没有将官的逃骑兵,尤振武继续勒令留马,留马才允许通过,对于试图冲撞石桥的,一律用火铳伺候。
随着时间的推移,败兵渐渐多起来,他们依次通过胸墙两侧的通路,离开五里桥,往其他地方逃生。
通路口,运送营用大木桶装了水,备了葫芦瓢,任他们饮用。
但只有水,没有粮。
“想吃粮吗?留下来,加入我中卫所!”
“留下吧,留下的有炒麦吃!”
几个大嗓门的中卫所兵大喊。
只有极少数精疲力尽的逃兵选择留下来,有衣穿,有饭吃,绝大部分的逃兵都选择了继续逃命,一连三场大败,很多人已经被闯军杀破了胆,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想再战了。现在,他们只想着回家。
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潼关失守的消息,越来越确定。
运送营面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不止是面对败兵,更有可能面对闯贼追兵的恐惧……
但尤振武始终从容。
看他成竹在胸、指挥若定的样子,运送营上下始能安定。
每过败兵,他都会详细询问孙督和榆林兵的消息?但消息却始终不一,有人说,城中还在激战,孙督下落不明,有人说,孙督已经在南门战死,有人则说,孙督在临洮总兵牛成虎的保护吓,退往山西了。
至于榆林兵的消息比较确定,榆林总兵王定放弃潼关大北门,往山西蒲津逃去了。
“允文,还算是不错,已经收拢了几十个逃兵了。”李应瑞来报。
尤振武点头:“不够,还得努力。”
目光看天。
今夜满天星光。
尤振武约莫道:“差不多,到亥时中了吧?”
亥时中,晚上十点。
李应瑞点头:“应该就是亥时中。”
……
夜更黑,夜更冷了,很多士兵都将手缩到了袖管里。
尤振武却始终不觉,他站在胸墙前,目光望着潼关方向,像是雕塑一样。
“哒哒哒哒~~”
一个时辰后,深夜子时(12点),一大股骑兵出现,火把照耀下,竟然有五六百骑。在他们身后,更有许多的步兵,拼命奔跑跟随。
这是入夜以来,最大的一股溃兵。
张旺大声问了,这一次竟然是火车营总兵白广恩和固原总兵郑嘉栋一起出现了!
白广恩本是流贼出身,洪承畴击破广恩于平凉后降明,授予都司,后随曹文诏镇压流寇,屡立战功,积功至蓟州总兵,松锦之战中,在大同总兵王朴率兵先逃,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依然还能率军死战,虽比不上曹变蛟和王廷臣,却也还算是有战力的。
白广恩是有战力的,但其人太过骄悍,恣意妄为,朝廷难以节制。崇祯十五年,朝廷令白广恩跟从吴甡到湖广剿除流寇,白广恩不愿为吴甡所用,竟然不顾朝廷命令,率领部下一路抢劫回了陕西老家。
朝廷“假模假样”的要降罪,孙传庭将白广恩保了下来,并对他委以重任,任命其为火车营总兵,要知道,孙传庭在陕西练兵,主要练的就是火车营,谁为火车营总兵,就是孙传庭麾下的第一蒋,白广恩感激不尽,在孙传庭麾下,还算是老实尽力。
但在汝州和潼关之战中,白广恩和秦军另一个悍将高杰,却显出了激烈的矛盾。汝州时,白广恩在战场上坐视高杰的骑兵陷入困境,不加以救援,令高杰损失惨重,高杰恨的咬牙切齿。等到潼关之战时,白广恩在南原陷入困境之时,高杰同样不救,白广恩在汝州做了初一,高杰在潼关做回了十五,最终导致两场决定性的大战役,都以失败收场。
秦军的败,白广恩和高杰两人互相拆台,不能通力合作,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历史上,潼关败后,白广恩跑到固原,李自成派人追击,遂开门投降。李自成大喜,封他为桃源伯。
崇祯十七年,建虏破李自成于陕西,白广恩投降了建虏。
后病死。
……
郑嘉栋,固原总兵,随孙传庭征战,也算兢兢业业。
两个总兵一起出现,但他们的上官,领兵部尚书、三边总督孙传庭却没有跟随,说明他们和官抚民一样,也是抛弃了上官,自顾自的逃跑了,但不同的是,白广恩郑嘉栋他们的征袍和他们身边士兵的甲胄上,都有鲜血,很多人还带伤,说明他们也曾经力战,只是闯军势大,他们不是对手。
“你们是哪部的?谁让你们在石桥挡路的?快滚开了,别碍着我们的路!”一个骑兵队官冲上来,恶狠狠的喝问。火车营是秦军主力,白广恩为人又桀骜不驯,他的兵,历来如此。
“我们是榆林兵,奉孙督令在这里设卡!你们是哪的兵?”詹帽红缨,身穿棉甲,腰挎长刀的张旺站在石桥上,大声回。
“榆林兵算个球!”队官用手中马鞭指着,骂道:“滚开,立刻滚开了!”
张旺寒着脸,大声道:“你们哪的兵?”
“老子火车营!”
“那请白总镇出来。”
“娘求的,你算老几,还敢叫我们总镇出来?我看你是活腻了,我最后跟你说一遍,立刻滚开,否则要你的命!”马上的那队官相当横,
张旺丝毫不让,大喝道:“不见到你们总兵,谁也别想通过!”
“娘求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队官大怒,转头喝道:“兄弟们,有人挡咱们的道,都抄家伙,咱们杀过去!”
他身后的败兵乱哄哄的答应。
张旺早得了尤振武的命令,因此丝毫不惧,立刻往后退步,同时大声下令道:“火铳预备!但有人冲桥,立刻击毙!”
“是!”
路卡周边的火铳手长枪刀盾手,齐声答应。
暗夜中,其声震动。
那队官脸色变了,不止是因为对方的强硬,丝毫不惧他的威胁,更因为他已经清楚的看到,对面石桥兵马不少,有几十支的火铳,已经是对准了他。
---其实大败之后,他们很多人丢盔弃甲,手中早已经是没有了兵器,也失去了战斗的胆气,现在只想着逃跑,说他们乌合之众,一点都不过,但队官一向骄横惯了,拉不下这个面子,又急于逃跑,所以在气急败坏之下,才会发出命令威胁,真要他带人往上冲,他还真没有这个胆子。
不过他们毕竟人多,真要硬闯,运送营也不好对付。
现场僵持住了。
……
“为什么不前行?难道是要等追兵吗?”
忽然听见一声生气的大喝。
随即,逃兵队伍向两边分开。
火把光亮中,一个戴着六瓣盔、披铁甲、骑着黄骠马,络腮胡,大长脸,长相精瘦的中年武官急急催马来到前面,他身后,十几个铁甲骑兵紧随护卫。
再后面,还有一个戴着将盔、总兵一级的武官跟随。
那队官急忙抱拳禀报:“总镇,有榆林兵挡着石桥,不让咱们通过!”
“哪来的榆林兵?你们是哪部分的?”中年将官喝问。
一瞬间,他眼中露出杀人的凶光。
原来,他正是白广恩。
虽然刚从一场大败中逃出,但他凌人的气势依旧,他鞍边挂着铁鞭,上有血迹,想来那就是他的武器。
“卑职榆林尤振武,请问可是白总镇?”
尤振武听见了,他大步走上石桥,向白广恩高声问。
白广恩拨马向前两步,来到石桥前,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看桥上的尤振武,又仔细看对面桥头的布置,等到看清楚一切,他心中忍不住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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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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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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