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尤振武的预料,但毕竟是初上战场的新兵,即便是尤振武亲自坐镇,高声鼓舞,也还是出现了漏洞,在步贼人数众多的冲击之下,阵型有所晃动,一个悍贼用盾牌遮挡,硬生生的顶开两杆长枪,抵近了,嘶声吼着抢粮,挥刀就砍,大盾手慌忙提起大盾,试图抵挡,但却被他抢先砍倒在地,长枪手被他近身,已经是没有了还击的能力,而圆盾手因为惊慌,也是无法救援,关键时刻,斜刺里伸出一杆长枪,枪尖雪亮,猛刺猛杀,将试图再挥刀的悍贼戳了一个透心凉。
惨叫声中,长枪收回,鲜血飞起,悍贼倒地,眼睛里依旧充满对粮食的极度渴望,而血花却映着长枪手的脸。
却是张旺。
张旺脸色镇定,首战如此激烈,他眼中看不到一丝的惊慌。
“好枪!”
躲在阵中,双手紧握火铳的朱喜贵一直在紧张的观望战况,当见到义兄准确判断,一枪戳死悍贼,避免了阵型出现缺口之后,他忍不住叫好。
……
“哒哒哒哒~~”
此时,五十个贼骑兵已经是向左翼快速逼近,在进入到七十步的时候,他们中间的弓箭手张弓搭箭,嗖嗖嗖从官军倾射,翟去病等人其实已经可以用弓箭还击了,但没有尤振武的命令,只能是忍着,三爷尤定宇拔刀在手,拨打射来的箭矢,老骥伏枥壮心不已的呼喊道:“小的们,准备杀贼啊~~”
--虽然他身边只有六个骑兵,面对将近十倍的骑兵对手,寡不敌众,但他心中丝毫没有胆怯,若不是娃的军令,他早就冲上去大呼而战了。
阵中。
朱喜贵等四十个火铳手早已经装弹完毕,伏在阵中,做好了射击的准备,但
同样没有得到尤振武的命令,不能击发,只能望着马贼的尘土,越来越近,焦急等待。
……
此时的尤振武在稳定军心,挡住了步贼的冲击之后,立刻将目光投向了逼近的五十个贼骑兵,眼见马蹄哒哒,马贼越来越近,他压着心脏的剧烈跳动,咬着牙,继续等待---七十步的距离,还不是最佳,五十步,甚至是四十步三十步,枪口顶在马眼之上,那就是更好了。
---今日贼兵虽然将近两百,但五十个贼骑兵才是他们中间的精锐和骨干,一百多的贼步兵不过就是炮灰,因此,贼骑兵才是重点打击的对象,不歼灭这五十骑兵,就不算是胜利。
哒哒哒哒~~
马贼进入五十步,已经能隐隐看清他们的脸了。
此时,三爷尤定宇拨转马头,举起左手。
尤振武知道,已经是可以撤退了,于是大呼道:“三爷,撤!”
听到娃的命令,尤定宇立刻策马,向左边奔驰而去。
---原本,尤定宇带着翟去病和五个骑兵,保护军阵的左翼,同时也是遮挡着马贼的视线,令马贼们不能看清楚马车阵中的情况,他们一驰开,立刻就露出了步兵方阵的侧翼和官军的马车阵。
而隐藏在马车阵中,那一杆杆早就准备好的自生火铳,终于是可以直接瞄向敌人了。
此时只有三十多步了。
双方几乎都能清楚的看到对面的脸。
战马奔驰,吼声震天之中,马贼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马车阵中的自生火铳,一来,火铳手都是低伏,并且都借助马车在隐藏,从正面看,一点都不明显;第二,此时已经快要天黑,远不是正午光线充沛之时,最后,在急速的奔驰中,马贼们根本来不及细看,眼见六个官军骑兵逃走,小部分马贼追向官军骑兵,大部分的马贼们呼嗬着,纵马挥刀,扑向官军步兵,想要从侧翼,一举击溃官军。
步兵方阵最怕什么?一怕背击,二怕侧击,马贼们的选择不可为不对,但他们却不知道,正是他们自以为是的选择,将他们送入了绝境。
“滴!滴~~”
两声尖锐无比的哨子声骤然响起。
即便是在战马奔腾,厮杀声震天之中,也依然是清楚入耳。
连续两声,乃是一齐击发、将所有铅弹都击发出去的命令。
……
朱喜贵伏在马车间,端着火铳,瞄准呼啸猖狂的马贼,屏气凝息,逼近的马贼和周边的喊杀声令他紧张,感觉额头手臂都有汗,食指机械的放在扳机之上,就等着哨子声。
等哨子声响起时,他立刻向瞄准的那个马贼扣动扳机。
砰!
白烟冒起,手中的火铳剧震,感觉肩膀都发麻,而就在白烟之中,他清楚的看到,那一个被他瞄准的马贼,翻身落马。
啊,中了!
但朱喜贵顾不上惊喜,因为哨子声还在响,像是平常操练那样,他急忙从斜挎在肩上的弹袋里,取出第二发的纸包弹,先咬破一角,将里面的引药加到火门里,然后铳管竖起来,将纸包弹塞进去,最后取下铳管下的压条,将纸包弹捅入到铳管里,用压条压实了、再把压条放回铳管之下的扣钩里。
---比起平常的操练,朱喜贵感觉自己今日装的有点慢,手一直在抖,牙齿也不利索,牙关一直哆哆嗦嗦,有口干舌燥的感觉,但他还是成功的装好了第二发,抬起头,发现马贼已经在溃败了,他眼明手快,端起火铳照着一个马贼的后背又是一发。
“砰!”
一个试图逃跑的马贼中弹落马。
……
就在五十个马贼自以为已经握住了胜利,即将要享受官军全部的粮食和辎重之时,马车阵中忽然响起的密集火铳,如一阵密集的狂雨,又如凌厉的镰刀割过,将他们打懵了,也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五十个马贼,有一半的人惨叫落马,战马嘶鸣悲叫,剩下的人都惊恐无比,知道中了官军的圈套,官军阵中有大量的火铳,于是再不敢向官军进攻,拨转马头,亡命奔逃。
“杀贼~捉贼首~~”
三爷尤定宇高声大喊,带着翟去病等骑兵,已经从转了回来,向溃败的马贼砍杀而去,对他这样的老将来说,太知道擒贼擒王的道理了,击溃了五十个贼骑也还不能算赢,只有抓到贼首才算是彻底的赢。
激战中,尤定宇左右劈砍,老当益壮。
翟去病护着他身边,连续挥刀。
王守奇李应瑞亦催马跟上。
而就在铳声响起,贼骑兵瞬间溃败的同时,步贼也崩溃了,又或者说,他们本就已经是支持不住了,只是因为贼骑兵的存在,给了他们最后支撑的胆气,眼见骑兵已经被官军的火铳打懵,继而溃逃,他们哪还有战斗的意志?
跑啊~~
一百多步贼呼啦啦的往回跑,扔了兵器,相互踩踏。
战局,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发生了转变,分出了胜败。
“全体出击,杀!”
顾不上惊喜,尤振武举刀高喊,随即翻身上马,对溃败的贼兵展开追击。
长枪手,盾牌手,连同火铳手都从阵中跳出来,对溃败的步贼展开围剿,薛金川挺着长枪,冲在最前,在一枪将一名步贼刺成透心凉,鲜血惨叫同起之后,他弃了长枪,拔出腰间短刀,连续砍杀,虽然年轻,但他刀法凌厉,无人能当。
在薛金川的带头下,中卫所新兵气势如虹,即便是火夫,也提着扁担上阵,对贼兵展开追击,这一刻,他们好似已经不再是新兵。
只有零星的步贼试图顽抗,大部分的步贼都是扔了兵器,跪地投降。
尤振武跃马而出,一边大呼指挥,一边向那个斗笠铁盔贼追了过去。
---刚才激战中,斗笠铁盔贼一直在后方督战,但有后撤者,就会被他用强弓直接射死,也正是因为有他的督战,步贼们才能坚持到现在才崩溃,此时见官军阵中有火铳,而且一轮就击溃了己方的骑兵,斗笠铁盔贼也吓的转身策马就逃。
此贼是头目,必须擒获或者是斩杀。
尤振武张弓搭箭,一箭射去。
不想那斗笠贼甚是警觉,身手也好,听到鸣镝之声,他回手用马刀一格,正将射到的箭矢磕飞出去。
尤振武连射两箭,但都被他闪躲和格挡开来,心知对方绝不是普通人,而应该是曾经的九边精锐。
只有曾经的九边精锐才有这样的能力和实力。
而张弓搭箭之间,尤振武渐渐已经要追上斗笠贼了--他胯下那是爷爷尤世威亲自为他挑选的一匹良骏,看着普通,但脚力却健硕的很,驮着尤振武,四蹄奔驰,眼见就越追越近了。
忽然,身后的老石大叫:“少佥事,小心!”
尤振武心中一警,然后就看见俯身策马、一直在玩命催马,试图逃离战场的斗笠贼忽然转身,手中弓箭拉得嘎吱嘎吱的响,随即一支箭矢就带着凌厉的呼啸声,向他迎面扑来。
这一箭甚是突然,有回马箭的意味。
尤振武急忙闪躲。
嗖!
箭矢直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
尤振武瞬间就是一身冷汗,多亏有老石的大声提醒,不然他说不定就会中箭,随便身上披有铁甲,在如此凌厉的箭矢面前,也难保不会受伤。
一箭走空,斗笠贼没有再射,而是回转身,继续策马狂奔。
在他看来,一箭虽然没有射到,但足以吓到那个年轻的官军头领,想必对方一定不敢再追了。但刚这么想,就听见身后风声凛凛,他心知不妙,刚想到闪躲,就听见胯下战马一声嘶鸣,随即直立而起,将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原来是一支羽箭射在了他战马后臀之上,战马负痛,将他摔了下来。
斗笠贼被摔了一个七荤八素。
接着,不等他爬起,一快骑就冲到了他的身边,马上人手起刀落,就将他的头颅割上了天空。
鲜血飞起,斗笠贼至死都等着难以置信的眼睛。
他临死前的余光看到,杀他的是一个络腮胡须的中年官军,刀法迅猛,而一箭射中他马匹的,乃是那个年轻的官军头领……
斗笠贼尸身倒地。
尤振武这时也恰好纵马追到,望着倒在地上的贼人尸体,他大口的喘息---今日激战,他已经见到很多尸体了,刚才手持长枪,他更是连续戳倒贼人,不过眼前倒下的这个贼人乃是一个悍贼,最重要的,此人乃是马贼头领,如果让他跑了,必定是后患无穷。
“少佥事,看!”老石已经跳下马,捡了悍贼的头颅,亮给尤振武看。
尤振武点点头,对狰狞的首级没有畏惧,只有欣慰,目光环视,发现场中激战基本已经停止,一百多步贼,大部分都跪地投降,但还有几个零星的贼人还在死命狂奔,而薛金川张旺朱喜贵等人锲而不舍,整在追击中。
“传令,不要追了,就地整兵!”
尤振武下令,同时目光望向更远处,刚才激战,步贼被击溃,全军覆没,但马贼却是跑了一半,三爷,去病,梦祥长捷他们,正在追击,目光所及,只能隐约的看到身影,但却不知道追击的状况如何?
而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暗夜追击,怕是不会顺利。
尤振武心中担忧。
“快看!”石善刚忽然叫。
就在这时,耳朵里听到“隆隆隆”的声音,一杆将旗忽然在目光最远处,在地平线上升起,而挡在了奔逃残余马贼的前面。
“是刘参戎!”
石善刚惊喜。
尤振武也是喜悦,如此,残余的马贼就跑不了了……
原来,刘廷杰带兵杀到沙河叉之后,不见马贼主力,只逮了两个病种的老弱,他们招供,说马贼大队在昨天早上就离开了沙河叉,但具体去了哪里,他们却是不知道。
刘廷杰听罢脸色大变,他意识到事情不妙,马贼极有可能是绕行,去攻击后面的粮草辎重大队了,一旦粮草辎重有失,他此行就必败无疑了,于是顾不上其他,亲自率领五十骑兵,马不停歇,兼程返回。也是时间巧合,恰在此时,赶到了此地,正拦住了要逃走的沙河叉马贼。
战斗很快结束。
那个披着披风的马贼,被刘廷杰身边的亲卫精锐斩杀,其首级系在马鞍之上,剩下马贼或死或降,为患两年的沙河叉马贼被彻底剿灭,
“老总镇~~”
将旗之下,刘廷杰风尘仆仆,疾驰而回,当见到尤定宇之时,他深深抱拳,向尤定宇行礼。
此时此刻,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尤定宇在马上还礼:“振武第一次出征,老头我不放心,就悄悄跟随,此前没有告诉参戎,还望参戎见谅。”
“不敢,老总镇老当益壮,晚生佩服。”刘廷杰道。
尤定宇哈哈大笑:“参戎客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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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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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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