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
下午申时,运送营来到临潼县。
临潼县城已经戒严了,三门都紧闭,只留西门出入,路上行人百姓,一个个都是惊慌。那种山雨越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急迫。
李应瑞等人心情沉重。
运送营在临潼城外十里的娘娘庙扎营。
娘娘庙虽然早已经破败,庙门斑驳,庙中也没有修行者,但庙后有一口水井,庙前有一大片的空地,是尤振武最近梦寐以求的一处扎营地。
“这片空地不错。正适合火器操练。”尤振武道。
“可惜是个庙。”李应瑞道。
“火器操练,也是为了杀贼安民,菩萨娘娘仁慈,必不会责怪。”尤振武笑。
虽然是说笑,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上香,以谢菩萨娘娘为运送营提供了住处。
此时时间尚早,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尤振武下令,所有军士,到庙前广场集合操演。
……
很快,两百运送营的军士就集合完毕。
两百人,分四个方阵,一阵为一旗。长枪手、刀盾手、火铳手、火兵,持着各自的兵器,依兵种而列,
最前面,四个旗长劲装箭衣,戴着红缨詹帽,腰悬长刀,手持旗枪,腰杆挺的笔直。
同样是全身披挂的尤振武从庙中大步走出,站在山门前。
武尚忠三人跟在他身后,皆披甲挎刀。
张旺、朱喜贵、马化龙和赵志超四个旗长都向尤振武看去。
尤振武目光扫过,点头:“开始吧。”
……
火铳兵三排而列。
第一排的士兵双手端着自生火铳,单眼眯缝着眼,瞄准山门对面的射击靶子。
“滴~~”
“砰砰砰砰~~”
随着一声竹哨的响起,火铳兵扣动扳机,铳声震耳,自生火铳的铳管喷出火焰,一枚枚的铅弹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呼啸而出。
山门对面摆放的一溜射击靶子被打的木屑横飞。
第一排火铳兵射罢,立刻后退装弹,第二排顶上,第三排预备,如此反复。
----在这一次实弹射击之前,这些火铳兵使用空弹击发,不知道已经演练了多少遍了,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该这么做,但今日第一次的实弹,很多人还是紧张的脸色发白,不过当手中火铳巨震,子弹顺利射出之后,他们紧张的心情,一下就轻松了不少,等到第二发,第三发的时候,虽然手还是有些抖,有些兵着急的装不上纸包弹,不过整体紧张的情况已经大大减少了。
“好铳啊,几乎没有哑火的情况!啧啧,如果这能有一千杆的自生火铳,岂非数万人也攻不进山门?”武尚忠第一次见识到自生火铳齐射的威力,不禁惊叹。
不过他随即想到了第二个问题,那就是两翼和近战。
自生火铳如此威力,敌人肯定不会硬冲,正面可以使用盾车或者是盾牌进行压迫,两翼骑兵快速突击,三排火铳兵顿时就会变成板上的鱼肉。
李应瑞笑道:“二姐夫不用担忧,这只是火铳兵单练,加上长枪兵和刀盾兵,我们自有反击之法。”
……
“再射!”
一轮三发射罢,尤振武并没有收铳的意思,命令再射。
于是,一连三轮,火铳兵射完了分发给他们的十发纸包弹。
“就是太费弹药,这些纸包弹可不少银子呢。”
武尚忠又心疼。
尤振武却一点都不怜惜,神射手都是弹药练出来的,不浪费弹药,根本不可能练出合格的火铳兵。
火铳兵的三排射之后,长枪手刀盾手也加入,就在荒郊野岭的娘娘庙,演练各种号令和旗鼓进退之术,又兵种配合,操演如何固守娘娘庙前的空地……
……
临潼。
“老头子,你听见没有,好像是天上在打雷啊。”
“胡说什么,都十月了,哪能有雷?”
“那这是什么声音啊,砰砰的。”
“谁知道呢。”
“该不会闯贼打进潼关了吧?”
“胡说什么,小心让官差逮了你去!”
这一晚,很多临潼人听到了娘娘庙方向的砰砰声,不免心生惶恐。
第二天一早,临潼县令就派人去查看,这才发现是运送营昨晚驻扎娘娘庙。所谓的砰砰声,运送营解释是营中的鼓声。临潼县令将信将疑。
……
崇祯十六年十月初二。
一早,运送营就从娘娘庙开拔,顺着官道,往渭南华州华阴潼关的方向而去。
今日路上逃难的百姓更多,传来的信息,也越来越纷杂,有人说,孙督已经回到潼关,正聚拢兵马,住持潼关防务,又有人说,现在主持潼关防务的是火车营总兵白广恩。
至于榆林兵的胜败,以及游击将军尤见龙的消息,却还是没有。
武尚忠李应瑞王守奇等人的心情都是不安。
尤振武默默祈祷,为父亲,为孙传庭……
……
两天后。
崇祯十六年十月初四。
押运营沿着官道,不紧不慢的向前,中午时分,来到渭南附近。渭南距离潼关一百五十里,算起来,仍有差不多三日的行程。
渭南古称下邽、莲勺,地处关中平原东部,地势以渭河为轴线,形成南北两山、两塬,是陕西的“东大门”。西岳华山就在渭南境内。
进入渭南之后,逃难的百姓越发多了,而官道上往来的官军,也渐渐密集了起来,百人队,千人队,大部分都是周围州县的驻守兵,此时正在紧急调动,见到尤振武的押运营,都会上来询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往哪里去?
“我们西安火器厂的卫所兵,往潼关押运火药。”
对于所有的询问,尤振武都客气恭敬的回答,同时自动闪开道路,让其他官军先行。
听到是卫所兵,问话的队官大多露出不屑,很快离去,有官员听说是往潼关运火药,则是连连催促:“潼关大战在即,缺少火药,而等还不快快前行?”
尤振武同样客气回答:“是大人。”
而从他们口中,尤振武也终于是得到了一些可以确定的消息。
第一,孙督已经撤回潼关,高杰白光恩陈永福牛成虎包括榆林总兵王定,也都带着残部逃回了潼关,现在,孙督正在潼关布置防守……
“榆林游击尤见龙呢,可有他的消息?”不等尤振武,武尚忠已经迫不及待的问。
但对方都是摇头,没有人知道尤游击的消息。
如此大战,如此多的总兵,一个小小的游击,实在是不惹人注意。
武尚忠急的直跺脚。
尤振武心中发凉,他知道,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二,李自成数十万的大军正向潼关扑来,因为大败,官军一路几乎是抛弃了所有的辎重,大量走投无路的军士向李自成投降,这一次,李自成获得了大量的装备,又收编了大量降兵,兵马浩浩荡荡,军势盛大无比,其兵马已经快要把潼关城外的原野都填满了。
第三,陕西巡抚冯师孔听闻河南战败,紧急率部从南阳撤回,防守商洛,以阻止李自成的偏师,从商洛入陕。又说冯师孔本人已经撤回西安,留甘肃总兵马鑛和四川秦翼明守卫商洛两地。
另外,为了筹粮筹兵,从潼关华州商洛一直到西安,各处都已经是乱成一团……孙传庭就任三边总督之后,力主恢复的一批驿站,此时也已经丧失了六百里加急,传递文书,为官员的公务往来提供交通工具、夫役和食宿条件的功能,所以倒有路过的官员向押运营讨要食物,尤振武但有所能,都给了。
……
得到确定的消息,知道孙督安全回到潼关之后,李应瑞和王守奇都微微松口气,在他们看来,只要孙督在,潼关还是能守的。
尤振武心情却是沉重,他遥望潼关,仿佛看到孙传庭此时升起大帐,正在布置军令……
“若贼进关,秦人尚为我用乎?不守潼关,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李继祖听令。”
“在!”
“本督令你率部驻守麒麟山山脚下的陶家村,陶家村虽然是一个小村,但它西面是南原。东面是上南门,守住陶家村就是守住了上南门与南原的制高点,令贼军无法全力攻城,村小位重,你务必死守!”
“领令!”潼关指挥佥事李继祖领命。
“白广恩听令。”
“在!”
“本督命你率火车营驻守潼关南原,当道扎寨,不使贼军逾越一步,如陶家村有危,要立刻派兵救援。”
“领令!”
“高杰。”
“在!”
“本督令你驻守西塬凤凰山,和白广恩互为犄角,相互支援,人在山在,不容任何闪失。”
“领令!”
“其他,随本督固守关城,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领令!”
“诸君,河南一败,我等已经无颜再见关中父老,如果再败,就只能悬于潼关城门之上了!生死存亡,就在此一战了,望努力。”
“有贼无我,有我无贼!”
……
孙传庭的布置,充足利用了潼关的有利地形,抓住了陶家村和凤凰山的重点,是为兵家上上之选。可惜的是,地形虽然优势,但此时的明军却有一个致命的、无法弥补的大弱点,那就是,兵力严重不足……
尤振武遥遥想着,心中悲凉越来越多……
目光向前,看见前面有一处市镇,于是说道:“张旺,传令下去,就在前面的市镇旁扎营!”
“是。”张旺领命,纵马到前面去传令。
正在前面领头行军的武尚忠听到后,急忙转了回来,到尤振武身边道:“振武,天色还早。不如再赶一程,到更前面的市镇扎营……”
武尚忠着急前往潼关,以尽快打探到榆林兵和自己丈人的消息,偏偏尤振武这几天不紧不慢的行军,这让他十分着急,好几次提出加快行军速度,但都被尤振武否决。
“不,就这里。这是计划好的。”尤振武道。
吴尚忠着急嚷嚷:“振武,这么多天了,你大和尤家军的消息,一点都没有啊,咱们得加快速度,不然啥时候能到潼关啊……”
“老石已经去打听了,有消息,他自会回来,二姐夫,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我也着急,但行军作战,须依照计划,谋虑而行,不能意气!”尤振武第一次对武尚忠拉下了脸。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武尚忠呆愣了一下,自觉很没面子的抓抓胡须,随即却又憨笑:振武真是大官了啊,他发起脾气,跟他父亲一个模样,感觉那目光能杀人,比打我十板子还难受呢……唉,不明白振武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愿意加快行军速度呢?
……
两百运送营就在市镇旁边扎营,照例用马车到镇中取水,等到帐篷扎定,竖起军旗,火兵开始造饭之时,天色也不过刚刚黄昏。
各个帐篷前,士兵们捡柴燃起篝火,一烧水,二取暖。
已经是初冬,清晨和邻近傍晚的时候,微微薄霜,气温极低,幸亏是提前发放了棉衣和棉鞋,不然夜间宿营,清晨拔营,都会比较辛苦。
……
李应瑞的随从烧了热茶,李应瑞提拎着,和王守奇一起去找尤振武。
远远的,就望见尤振武去了头盔和腰刀,身披棉甲,盘腿坐在篝火前,一动不动的,好像正在思索着什么?
火光映着他脸庞,他脸色无比严肃,眼神却是沉思……
“允文,喝茶。暖暖身子。”
李应瑞和王守奇在尤振武身边坐下,李应瑞拎着茶壶,王守奇手里有茶杯。说着,李应瑞倒了茶,递给尤振武。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尤振武在忧虑什么。
一向少言的王守奇则安慰尤振武:“不用担心,吉人天相,伯父会没事的。”
尤振武接过茶,脸上露出微笑:“谢谢。”
……他忧心的当然不止是父亲,更有孙传庭,以及即将天崩地裂的大危局。
脚步声响,武尚忠回来了。
在篝火前坐下,愁眉苦脸。
原来他又去官道边观望石善刚了,可石善刚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自从三天前,他奉尤振武命令,轻骑前出,往潼关方向打探消息以来,一次也没有出现,一次消息也没有传回,这让武尚忠十分的着急,每到宿营的时候,他就会到官道边去张望,期盼石善刚能够出现。蜀南文学
但三天了,石善刚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
李应瑞递给武尚忠一杯热茶,劝慰道:“二姐夫,你不要着急,其实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武尚忠想想也是,如果尤家军真在河南有什么不测,石善刚打探到了,一定是第一时间返回,现在没有返回,说明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仍有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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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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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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